美國城市歐文與精明增長運動

◎王 洋

（云南師范大學 歷史與行政學院，昆明 650500）

歐文位于美國西海岸加利福尼亞州的奧蘭治縣，距太平洋2英里，北面距洛杉磯42英里，南部距圣迭哥市77英里，地理位置上的優越也為它成為美國著名的規劃城市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物質條件。近年來，“歐文因為其在環境管理、可持續發展及宜居性上的發展被美國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評為‘精明城市’（Smarter Cities）之一。在所有被檢查的178個中型城市中，歐文名列第13”。[1]這一美譽的獲得與歐文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城市的精心規劃與設計是分不開的。

一、歐文城市發展的歷史

歐文建成的時間比較早，1864年，詹姆斯·歐文(James Irvine)買下這片土地發展成一個牧場，在19世紀末，他又將牧場改為農業種植園。歐文真正成為一座城市主要開始于加州大學歐文校區的建立。1960年，加州大學決定在此地建立一個新的校區，歐文公司便捐贈1,000英畝土地，并出售500英畝的土地給加州大學用于新校區的建設。加州大學歐文校區的建立迅速地帶動了這一地區的發展，人口、工業、商業等相隨之發展起來。1970年，歐文公司公布了一項雄心勃勃的計劃，要在這片土地上建設一個規劃社區。

歐文的城市規劃設計幾經修改最終得以實現。學者將歐文市的發展劃分為四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現代派綜合規劃時期，從1959年到1966年。這一時期歐文公司決定參與發展商業并聘請了威廉·佩雷拉伙伴公司（William Pereira and Associates）來進行最初的大學社區及南部的規劃。佩雷拉伙伴公司在做這些任務的同時也在為加州大學歐文校區進行綜合規劃。但這一規劃在概念上還比較寬泛，并不詳細，歐文公司房地產的詳細設計主要是由內部人員和其他顧問規劃者所完成的；第二個階段是大都市區發展時期，從1966年到1977年。在這一時期，歐文公司逐漸增強了自己的規劃知識與技能，并將規劃擴展到整個農場，建成了最初的幾個村落；第三階段是城市建設變革時期，從1977年到80年代末。1977年公司被賣給了一家財團，這導致了歐文公司高層管理人員大量離職，規劃與城市設計功能的縮減與分散；第四階段是80年代末以后，歐文作為一道城市風景線時期：在這一時期環境保護行動主義開始對歐文的城市開發產生巨大的影響，最終導致超過一半的農場土地被保留，沒有進行開發。[2]

二、歐文的城市規劃

最早對歐文進行規劃設計的是威廉·佩雷拉，他是美國著名的規劃師，曾經設計過洛杉磯國際機場等。在城市規劃上，佩雷拉有著自己的見解，他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考察什么是世界城市中最好的一面，這形成了他對規劃意義的理解，他評論規劃的目的應該是“以一種類似于殖民地時期新英格蘭城鎮那樣的，以政治與市政利益替代宗教上的聯系，重現社區中最具基本意義的活力”。[3]通過對歐文具體情況的研究，佩雷拉分別于1959年、1960年提交了2份規劃設計報告，第一份報告主要是確認在歐文農場建立校區經濟上的可行性，同時也記錄了各種政府機構與周邊城市表達支持所做的承諾。在第二份設計報告中繪出了1萬英畝未開發的土地，并提出了一個以大學為導向的社區規劃，主要依據田園城市模式而設計。[4]因此，歐文在城市規劃上還是延續以往田園城市的風格。這一報告對歐文的城市發展具有深遠的影響，后來的《歐文綜合規劃》也是由佩雷拉的總體規劃發展而來的。歐文新城的建設也是由幾個松散的村落組成的，鄰近歐文校區的大學村（University Village）、圣安娜高速公路北邊的伍德布里奇（Woodbridge）是19世紀70年代在歐文市中心平原上最早規劃的7個村落的第一個。

1970年，歐文公司內部的土地開發部高級副總裁理雷·沃森（Ray Watson）與規劃部主任理查德·里斯（Richard Reese），還有其他一些領域的團隊人員一起提交給縣里一份規劃，名為《歐文綜合規劃》（Irvine General Plan），其中包括農場大部分的交通與土地使用問題。這一規劃設想歐文5.3萬英畝土地上有43萬居民，雖然這一規劃沒有包括部分農場，但是卻包括了南部的規劃，因此總共的規劃面積超過了6.6萬英畝，總人口也更多。[2]

歐文的早期規劃建設也是由沃森所主持的，他的靈感主要是來源于凱文·林奇 （Kevin Lynch）的“可見的城市”（Legible city）概念，著眼于建筑上的設計，使每個村落都各具特色。

《歐文綜合規劃》于1973年12月被正式采納。這一規劃反映了三項長期發展的選擇：低強度、中強度與高強度發展規劃。1977年，《歐文綜合規劃》第四修正案首次對《歐文綜合規劃》進行較大的修正。該修正案將三種土地使用選擇轉變為單一的土地使用規劃（中強度）。1989年，《歐文綜合規劃》第16次修正案則全面地表達了城市對空地的需求，加入了一個項目，保留城市近三分之一的土地作為空地。[5]

《歐文綜合規劃》主要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為各種規劃要素，第二部分為綜合規劃術語詞匯表，第三部分為附錄，包括一些非日常相關的規劃活動，但卻是十分重要的背景信息或技術性信息。在這三部分中比較重要的是第一部分，在這一部分里包含7個“州規劃分區與開發法”（State Planning,Zoning and Development Laws）所要求的要素，及6個與城市發展相關的選擇性要素。

其中，指令性要素（Mandated Elements）包括：土地使用(Land Use)、循環(Circulation)、住房(Housing)、自然環境保護與空地(Conservation and Open Space)、噪音(Noise)、安全(Safety)、地震影響(Seismic)。 選擇性要素 (Optional Elements)包括：公共設施 (Public Facilities)、廢物管理 (Waste Management)、能源(Energy)、公園與娛樂 (Parks and Recreation)、文化資源 (Cultural Resource)、增長管理(Growth Management)。

針對每個要素，歐文又提供了具體的規劃發展目標：

交通：提供一個平衡的交通系統。

住房：為社區中不同經濟水平的人提供安全體面的住房。

自然環境保護與空地：將維持與保護環境系統作為城市的一個主要特色。

能源：以合理有效的方式促進城市能源保護與可再生能源的使用。

增長管理：確保增長與發展的整體規劃與階段并行，使歐文市有能力提供充足的交系統與公共設施。

土地使用：促進土地使用形式，保持居住社區的安全、經濟的繁榮、綠地的保護與歐文市整體生活質量的提升。

噪音：將噪音所帶來的影響最小化，構建健康安全的環境。

通過具體的規劃設計，歐文的社區建設具有很強的獨特性，它每個社區各有其不同的特點。其中一個重要的區別方式就是它們建筑風格的不同，“有的是加州農場風格，有的是布道院風格，還有的具有科德角特色”。[6]

三、歐文城市規劃的成果

從歐文市的城市規劃中可以看出，它十分注重城市環境的設計與和諧社區的建設。一位前任歐文官員查爾斯·托馬斯（Charles E.Thomas）在1964年歐文初建時曾說過：“這是一個人們一直向往至今的地方……每個社區均根據每個人所期望的特點設計。可以描繪出這樣一幅社區圖景，孩子們不用穿越街道去上學，一家人赤著腳穿過草坪到鄰居家的游泳池去。低收入或中等收入居民住在公寓大樓里俯瞰高爾夫球場。”[3]從中可以看出，歐文的城市規劃設計更傾向于一種自然平和的生態環境。

在居民就業方面，歐文市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盡可能多地吸引更多的商業公司入住歐文，在其網站上列舉了該市有利于發展商業的九大優勢：1.優越的地理位置。歐文位于奧蘭治縣的中心，便利的高速公路可以很方便地到達洛杉磯與圣迭哥。2.科技的未來。歐文是南加州“高科技海岸”中心，奧蘭治縣40%的高科技與生物醫學公司均位于此。3.有競爭力的商業與工業空間價格。歐文有1,800萬平方英尺的A級公司辦公空間，3,000萬平方英尺的研究與工業設施發展空間。4.有才干的勞動力。歐文25歲以上居民中有95%擁有高中文憑，在這些人中，有59%擁有高校的學位。5.社區安全。歐文是“美國最安全的大城市”之一。6.大學。加州大學歐文分校（UCI）是學術與研究的“發電站”，每年有3億美元的研究經費。7.便利的交通。在歐文的企業可以享受到多種便利的交通設施。8.優越的城市基礎設施與服務。9.高質量的生活方式。[7]

受良好的規劃吸引，歐文的居住人口數量不斷增加。“在1970年至1980年間，歐文市的人口數量平均每年增長20%。此后逐漸飽和，1980年至1990年間，人口數量平均增長降到了8%；1990年以來，每年平均增長2%”。[8]但由于歐文市的工業集中在高科技領域，它的工業園區構成了加利福尼亞州最大的工業區。它的居民也以中產階級知識分子為主。在種族上，歐文主要是奧蘭治縣亞裔聚集的地方。2000年，歐文市人口的32%是亞裔，57%是非西班牙裔白人。由于開發商在房地產商業利益上的關注，歐文市的規劃建設主要迎合有購買能力的人群，因此它在房地產銷售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2000年，在住房銷售排行榜上歐文以2,377個住宅單位的銷售量名列第二位。用一位觀察家的話說：“歐文市的工業園成為房地產歷史最成功的例子之一。[9]到2009年，歐文居住人口的數量已經達到了209,716人。[10]

四、歐文與“精明增長”運動

歐文這座“精明城市”也促進了美國“精明增長”運動的發展。1996年，馬里蘭州的州長帕里斯·格倫迪寧（Parris Glendening）首次提出了“精明增長”這一術語。格倫迪寧手下的一位職員之后稱：“‘精明增長’這個名稱代表了格倫迪寧政府最精明的策略之一。”[11]因為，它很難受到反駁。在格倫迪寧提出“精明增長”概念之前，大家有時將這一思想稱為“新城市主義”，但是“精明增長”與“新城市主義”卻有著許多的不同之處。“新城市主義”主要關注于那些新開發的地區，通過建設緊湊、混合使用及以公共交通為主導的社區，減少城市蔓延的發展；而“精明增長”主要是在政策的基礎上，依賴于增長管理政策，通過改善已有的基礎設施，恢復城市中心的活力，促進社區的可持續發展，反對蔓延，等。“新城市主義”與“精明增長”經常混合交叉使用，并不是完全分得開的。精明增長運動的許多原則來自于新城運動所倡導的城市規劃理念，其中包括步行社區的創建、居民的社區意識及多種交通方式等，可以說，新城理念在精明增長運動中得到了更廣泛的發揚。

就“精明增長”概念而言，美國規劃協會（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對精明增長(Smart Growth)的定義是：“精明增長是旨在促進地方歸屬感、自然文化資源保護、開發成本和利益公平分布的社區規劃、社區設計、社區開發和社區復興。通過提供多種交通方式、多種就業、多樣住宅，精明增長能夠促進近期和長期的生態完整性、提高生活質量。”[12]

20世紀90年代，針對郊區無序發展所帶來的城市蔓延與中心城市的衰落，美國前副總統戈爾計劃動用聯邦的支出啟動“精明增長”計劃。1996年，美國環保署（U.S.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組織多個機構成立了一個旨在促進城市精明增長的組織網絡。20世紀90年代中期，美國規劃協會設立了一項精明增長項目，并在1997年發布了《精明增長立法指南》。[12]

在這種思想的基礎上，“精明增長”運動倡導10大原則：

混合性土地利用方式；采用緊湊型的建筑設計；提供住房機會和選擇；創建便于步行的社區；以強烈的共同意識，打造有特色的和有吸引力的社區；保留未開發空間、農田、自然景觀和重要的環境地域；推動和引導現在社區的發展；提供可供選擇的多種交通方式；使有關發展的決策變得可以預測、公平，成本—收益相對合理；鼓勵社區和投資人在發展決策方面相互合作。[13]

精明增長運動吸收了以往城市規劃與住宅設計方面的經驗教訓，并提出了一些新的理念，主要是通過城市規劃來反對城市蔓延的發展。精明增長理念對此前的新城市主義與區域主義思想進行繼承與補充，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精明增長是新城市主義與區域主義、城市增長管理等理論的匯聚和升華。精明增長是簡單的概念，但是卻有著繁雜的內涵，它涉及許多領域，包括土地使用、交通等方面的原則。雖然精明增長反對城市蔓延，它并不是主張不發展，而是提出以一種“精明”合理的方式促進城市的發展，傾向于高密度、密集的城市環境，將商業區與居住區混合起來，設計適合步行與公共交通的通行道路，以減少私人汽車交通。在城市中，精明增長理論強調那些影響人們日常生活的各種因素，其中包括居民的住宅、生活的健康、孩子所上的學校、交的稅收、通勤的路程、周邊的自然環境、社區經濟的增長，以及他們實現夢想的機會等。通過吸取以往城市規劃方面的經驗教訓，精明增長更貼近居民細微的日常生活。

[1]City of Irvine.[EB/OL]http://www.ci.irvine.ca.us/2011-04-20.

[2]Ann Forsyth,Reforming Suburbia:The Planned Communities ofIrvine,Columbia,and The Woodlands[M].University ofCalifornia Press,2005:55-56,64.

[3]Stephanie Jean Kolberg,“Marketing the Middle Landscape in Irvine,California:The Image of a Master-Planned Community and the Pursuit of the Suburban Ideal,1959-2005”[D].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2005:36,37.

[4]Edited by Rob Kling,Spencer Olin,Mark Poster,Postsuburban California:The Transformation of Orange County Since World WarⅡ[M].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1:59.

[5]Irvine General Plan,Introduction[EB/OL]http://www.ci.irvine.ca.us/cityhall/cd/planningactivities/general_plan/default.asp 2010-07-12.

[6]Jon C.Teaford.The Metropolitan Revolution:the rise ofpost-urban America[M].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6:159.

[7]City ofIrvine Business Advantages.[EB/OL]http://www.ci.irvine.ca.us/about/econdev/irvine_business_advantages.asp 2010-07-12.

[8]City of Irvine,Demographics Information.[EB/OL]http://www.ci.irvine.ca.us/about/demographics.asp 2010-07-12.

[9]Ann Forsyth,“Planning Lessons from Three U.S.New Towns of the 1960s and 1970s:Irvine,Columbia,and The Woodlands”[J].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Vol.68,No.4(Autumn.,2002):389-391.

[10]U.S.Census Bureau,2009 Population Estimates,Census 2000,1990 Census.[EB/OL]http://www.census.gov/.

[11]Randal O’Toole,The Best-Laid Plans:How Government Planning Harms Your Quality of Life,Your Pocketbook,and Your Future[M].Cato Institute,2007:93.

[12]王丹,王士君.美國“新城市主義”與“精明增長”發展觀解讀[J].國際城市規劃，2007（2）:62.

[13]王旭.美國城市發展模式從城市化到大都市區化[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4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