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齊世榮先生著《史料五講》的幾點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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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問題是中國史學家長期關注的問題,學界已出版一些專著討論史料的整理和運用。2014年6月,齊世榮先生新著《史料五講》由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收錄了作者近年來專講史料問題的五篇論文,另附兩篇涉及史料問題的專論,反映了作者在史料學領域研究的心得和創獲。研讀此書,深感它對于我們后學拓展史料學視野,進一步掌握運用史料的方法和分寸,進而窺探齊世榮先生的史學思想,都有很多啟示。今將筆者研讀此書的幾點認識,發表出來,請學術界前輩指正。
“史料是研究歷史的基礎”,是《史料五講》再三致意的見解,因此,本書從多方面闡述這一核心思想。①“史料是研究歷史的基礎”是齊世榮先生史料學思想的核心所在,此句在齊先生的論著中多次出現。見齊世榮:《史料五講》,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1、216、218頁。
作者首先辨析了史料的種類,全書開篇著重論述了官府文書和私家記載兩種文字史料各自的優劣,作者通過分析歷史上學者們關于官、私史料價值的不同觀點,強調“官書與私記并重,新史料與舊史料兼采”②齊世榮:《史料五講》,第36頁。。其余四篇詳細討論了在過去或被夸大、或被忽略的四種私記史料,包括日記、私人信函、回憶錄類私人文件、小說。
作者進而明確指出史料、史學理論和史學方法三者之間的關系:“史料、史學理論和史學方法是三個互相關聯的問題,可分別論述,但不可奉其一為至尊。”③齊世榮:《史料五講》,第35頁。在史學方法上,作者提倡向馬克思學習,使“觀點與材料融為一體,達到高度的統一”。④齊世榮:《史料五講》,第215頁。作者多次強調史料是歷史學研究的基礎環節,但他同時指出“史料學不等于史學”⑤齊世榮:《齊世榮史學文集》,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69頁。,因此不支持“史料至上”的觀點。
——關于史料的搜集,作者提出了兩項原則,即“擴張”和“詳盡”。關于擴張,他認為:“搜集材料應力求全面”,“史料以后還會繼續擴充,也必須繼續擴充。因為人類社會在發展,發展中必然產生新問題,有了新問題,就必須搜集與新問題有關的新資料”⑥齊世榮:《史料五講》,第35頁。。在跟中青年學者漫談學風問題時,他也強調“利用新史料”是學術創新的重要途徑。⑦齊世榮:《齊世榮史學文集》,第431頁。關于詳盡,作者指出:“‘竭澤而漁',是搜集資料的最高標準?!雹帻R世榮:《史料五講》,第200頁。在談到有關檔案的工作時,齊先生認為檔案工作者和史學工作是“互相依存”的,檔案工作者應當與史學工作者“密切合作”,其中非常首要的一點就是要“堅持出版史料匯編”⑨齊世榮:《齊世榮史學文集》,第394-396頁。。
——史料的運用是作者非常重視的問題。他舉陳垣、陳寅恪之例,指出他們兩人使用史料的原則和具體辦法是:“官書與私記并重、兼采,根據研究問題的需要,用所當用?!雹恺R世榮:《史料五講》,第32頁。作者不僅重視總結前人運用史料的經驗,而且在自身的史學研究中熟練地運用史料。在《史料五講》一書中,作者旁征博引,所征引史料種類繁多,內容貫通古今、兼顧中西,包含政治史、思想史、社會史等諸多方面的史料。齊世榮先生非常鼓勵中國的外國史學者通過史料的運用,在外國史研究領域樹立信心。他說:“中國人搞外國史,要有點志氣,要拿出自己的獨到見解。有不少人說,中國人研究外國史,材料掌握不如對方多,很難達到高水平;有的人甚至說不如多做點翻譯、介紹工作。我一向不同意這種看法。材料是研究的基礎,當然重要。但我們只要掌握了足夠的材料,就可以進行研究,就能寫出高質量的著作。并非掌握的材料要和外國人一樣多,才能達到他們的水平。恩格斯寫《德國農民戰爭》,材料主要根據戚美爾曼的《偉大農民戰爭史》,但水平顯然高于后者?!?齊世榮:《齊世榮史學文集》,第482頁。可以說,齊世榮先生以身作則,彰顯出一個史學家對于史料的熟練掌握和運用。
《史料五講》在論述回憶錄類私人文件中關于涉及政治事件的,舉陳寅恪《寒柳堂記夢未定稿》之例,說明“光緒皇帝實行變法的認真態度以及陳氏父子在湖南推行新政的積極作為”;舉《顧維鈞回憶錄》之例,說明英美兩方在巴黎和會過程中對日本的縱容和日后太平洋戰爭爆發的深層原因;舉《杜魯門回憶錄》之例,說明“(美國)投擲原子彈,不是像某些西方史學家所說的那樣,純粹為了達到減少美軍登陸日本本土人員大量傷亡的軍事目的,而是另有重要的政治目的”;舉愛倫堡《人·歲月·生活——愛倫堡回憶錄》之例,說明二戰中“法國人心厭戰,寧可茍安一時的心理”。在論及“涉及政治某一方面”的“回憶錄類私人文件”時舉“貪污黑幕”為例,說明這一丑惡現象的具體情節“從官方文件中很難詳細看到或者根本看不到”①齊世榮:《史料五講》,第116-120頁。;論及“主要談個人,旁及所處時代的回憶錄”時,舉“司馬遷:《太史公自序》”、“蔡元培:《自寫年譜》”、“《齊如山回憶錄》”、“胡適:《四十自述》、《胡適口述自傳》”、“楊樹達:《積微翁回憶錄》”、“呂思勉:《三反及思想改造總結》(1952年)、錢基博:《自我檢討書》(1952年)”、“季羨林:《留德十年》”、“韋君宜:《思痛錄》”、“曾志:《一個革命的幸存者——曾志回憶實錄》”等數例,說明回憶錄可以幫助研究者“重點了解作者個人,連帶也了解他的‘所處之世'”②齊世榮:《史料五講》,第126-146頁。。作者舉上述數例,一方面舉重明輕,節省篇幅,說明道理,闡明了回憶錄類私人文件的史料價值;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作者的博識和對各種史料運用的“藝術”。
劉知幾在講到史書敘事時,認為人們對于材料的運用應做到“略小存大,舉重明輕”③劉知幾:《史通》,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73頁。,我們借用此語來評論齊先生的大作應當是合適的。
在談及陳垣、陳寅恪糾正朱彝尊關于楊妃入道之年考證之訛誤時,齊先生指出:“舊日學者具通識者,大抵得力于樸素的辯證思想?!雹荦R世榮:《史料五講》,第209頁。作者強調應把多種史料“互相參照比較,進行分析綜合,庶幾可以接近歷史的真相”⑤齊世榮:《史料五講》,第155頁。。可以說,用分析綜合的眼光辯證地看待史料,這一思想貫穿于《史料五講》全書。
例如在論述日記的史料價值時,作者寫道:“日記確是一種有價值的史料。但使用日記時,還必須參照、對比其他各種史料,分析綜合,方可得出比較正確的歷史認識,這是無須贅言的?!褂萌沼涍@種私人史料時,要注意其誣妄之處,方不致為之所誤?!雹摭R世榮:《史料五講》,第82頁。又如在作者論述了回憶錄類私人文件的諸多優長之后,提出了五個方面的“缺陷和局限性”,即“(1)事后追憶以前的事情,特別是年代久遠以后,不可避免地會有錯誤”;“(2)回憶錄總是經過篩選的、殘缺不全的”;“(3)回憶錄不但是對過去的追憶,也摻雜了現在(即寫回憶錄時)的看法、思想和感情,既有過去的成分,也有現在的成分,不可認為作者回憶的純粹是過去發生的事情”;“(4)回憶錄有相當強的主觀性?;貞涗浖热皇莻€人性質的,主觀性就必然存在。了解這一點,不僅不妨礙我們使用回憶錄,反而有助于我們正確地利用回憶錄”;“(5)一些回憶錄有揚己貶人的缺點”。⑦齊世榮:《史料五講》,第146-154頁。盡管作者指出了回憶錄類私人文件的種種缺陷和局限性,但他仍認為不可全盤否定它的史料價值。再如附錄中論述寫當代史的問題時,分別從“當代人寫當代史”和“后代人寫前代史”兩個方面考察,指出了兩種寫史方式各自的利弊,并看到前者的特殊困難其實是后者的有利條件,進而指出:“兩類史著應予并重,不可偏廢”,“當代人寫當代史與后代人寫前代史,都是需要的。二者各有其優越性,也各有其局限性,借用蔡元培先生的話,‘合之則兩美,離之則兩傷'?!雹帻R世榮:《史料五講》,第196頁。作者在論述過程中,始終用分析綜合的眼光看待問題,深刻地反映了作者的通識和辯證思想。
齊世榮先生作為一位世界史研究學者,以87歲高齡暮年撰文,既是從事歷史學研究數十年經驗的總結和反思,也是對學術界近年來研究風向和國際學術思潮的一個回應,彰顯出他深切的學術關懷。
《史料五講》一書的撰寫動因來源于多方面,首先是作者數十年歷史學教學和研究經驗的總結和反思。齊世榮先生非常重視歷史教育問題,有學者作了這樣的評論:“他在深入進行史學研究的同時,又以極大的精力關注歷史教育工作。他所總結的許多教育經驗,對我們今后歷史教學的普及與提高,對于人才培養,都有很強的學習和借鑒意義?!雹購埡暌悖骸段覈澜缡穼W科的一位開拓者——齊世榮教授學術成就評介》,《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5 期。
《史料五講》的出版,實際上是齊世榮先生對學界一些史學現象的回應。第一,是對“隨意解釋材料”的批評,他在上世紀80年代,針對所謂“史學危機論”指出:“最近一段時期,不少同志認為史學發生了危機,主張研討新問題,采用新理論和新方法,以獲得生機。于是,出現了一批歷史新著,還有一些雖不屬于史學范疇但其內容是進行歷史反思的,也與歷史有關。這批著作中有些題目新穎,立意獨特,頗能發人深思,但也有一些隨意解釋材料,甚至胡亂拼湊史實,用以證明自己的臆說?!傊徽摬捎檬裁礃拥男吕碚?、什么樣的新方法,第一步先得把材料搞準確,這是不可省略的打基礎的工作?!雹邶R世榮:《史料五講》,第214-215頁。第二,對后現代主義的批評:“后現代主義把一切歷史認識對象歸結為‘文本'(text),說什么‘文本之外一無所有'(德里達語),并認為‘文本'本身并無確定的含義,可以因人而異地做出各種解釋,一切解釋都是有效的(或無效的)。這種極端的歷史相對主義、虛無主義是根本錯誤的?!雹埤R世榮先生指出,這里不是全面評價后現代主義的歷史理論,其對歷史認識相對性的強調,以及揭示歷史學家的意識形態對其研究所起的制約作用,都有一定的道理。見《史料五講》第217頁腳注。齊世榮先生放眼國際學術思潮,指出不能按照后現代主義者的主張,把一切文本解釋為一種虛構,他擲地有聲地說道:二戰中,德、日、意三國的簽降書,“無論如何也不能解釋成沒有戰敗,甚至并無其事”④齊世榮:《史料五講》,第218頁。。齊世榮先生于2013年5月寫下這篇簡短的后記,深刻地反映了他作為一個歷史學家的時代感和使命感。
正像作者在書中所言:“人們常說,看問題、看人要全面。說來容易,做到很難?!雹蔟R世榮:《史料五講》,第113頁。齊世榮先生的《史料五講》,于通篇見器識,于細處見功力,為我們后學樹立了正確對待史料、嚴肅對待史學工作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