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孤島都在等擁抱

楔子

圣瓦倫廷節的深夜，文映軒被瓢潑暴雨困在地下車庫，等待不知會不會赴約的那個人。

手機抽風般振個不停，收件箱被一堆慶祝情人節的信息擠爆，卻唯獨沒有她的名字。為打發時間，他點開校論壇刷帖子。

孤獨的人每逢節日，總喜歡在網絡上狂歡。例如今晚，一個名為“你最想和她/他一起過情人節的人是誰”的帖子，短短十幾分鐘，已有近百回帖。

他心一動，在回帖框一欄，打下那三個字：落薰雅。發送出去的名字，很快被淹沒在一堆帶名字的回帖里，孤立無援，卻又與眾不同，就像那總是脫離人群的落單少女。

她倔強而沉靜的面影，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落薰雅，喜歡你，不知不覺間，我變得如此孤單。

圣瓦倫廷節的深夜，文映軒被瓢潑暴雨困在地下車庫，等待不知會不會赴約的那個人。

手機抽風般振個不停，收件箱被一堆慶祝情人節的信息擠爆，卻唯獨沒有她的名字。為打發時間，他點開校論壇刷帖子。

孤獨的人每逢節日，總喜歡在網絡上狂歡。例如今晚，一個名為“你最想和她/他一起過情人節的人是誰”的帖子，短短十幾分鐘，已有近百回帖。

他心一動，在回帖框一欄，打下那三個字：落薰雅。發送出去的名字，很快被淹沒在一堆帶名字的回帖里，孤立無援，卻又與眾不同，就像那總是脫離人群的落單少女。

她倔強而沉靜的面影，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落薰雅，喜歡你，不知不覺間，我變得如此孤單。

文映軒不止一次假設過與落薰雅重逢的場面。可能是逛街時，不經意透過街邊商店的櫥窗兩兩相望;又或者是同學會上，他被簇擁著走進包廂后一眼就看到她;甚至是她被搶走錢包，他挺身而出被歹徒刺傷倒在血泊里……卻未曾料想，會是在最高獎學金的競選名單上。

穗森大學的獎學金向來豐厚卻名額極少，為拿到獎學金，申請者之間往往會有激烈競爭。

文映軒憑借優異的成績和超好的人緣，一路暢通無阻，成功殺進最終競選名單。卻未料想，他的對手會是落薰雅。

世事多不盡如人愿，他和落薰雅，似乎永遠無法站在同一戰線。

回過頭，竟意外地看見落薰雅站在他旁邊。兩年不見，她的披肩發已及腰，松松地綁成馬尾垂在胸前，耳朵小巧如白貝殼，睫毛很長很濃密，微微卷曲。她穿一件簡約的米白色斗篷大衣，氣質出眾，令人眼前一亮。

文映軒按捺住狂喜的心情，唇角上揚成好看的弧度：“嗨！落薰雅，你還記得我嗎？”

她抬頭，眼底閃過一絲遲疑的神色。片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確認道：“文映軒？”

不過兩年，他就淡出了她的記憶;而擦肩而過的人那么多，他卻能一眼認出她。

文映軒并沒有氣餒，他摸出手機：“對了，我們近期會組織一場高中同學聚會，你能把聯系方式給我嗎？”

同學聚會不過是借口，成功拿到她的聯系方式后，文映軒順便問了她的專業，而她就在他們表演系媒體樓旁的外語系實驗大樓。

過去一年，他竟然都沒發現她。

高一時，落薰雅和文映軒并列在新生話題排行榜的榜首。落薰雅有名，是因為她成績優異且家境富裕;而文映軒有名，是他長得好看且喜歡惹是生非。

新生入學那天，落薰雅提前到校，幫老師迎接新生。

夏日的午后下起暴雨，文映軒狼狽地跑在泥濘的陌生校園里。滿校園的傘像開了一地的花，卻沒有一朵屬于他。

“同學，你等等！”

一只冰冷的小手拉住他，撐傘的少女留著齊耳短發，墨色眸子流光溢彩。

她踮起腳，將傘傾斜到他頭頂，替他擋住斷線珠子般凌亂的雨滴，不顧自己另一邊濕透的肩膀。

“你是新生吧？告訴我你是哪個班級的，我帶你去宿舍。你的行李呢？”

他愣了愣，伸手抹掉臉上的雨水：“一年（1）班?！?/p>

那年，文映軒的父親剛被調到小鎮當鎮長。入學那天，他剛搬家，父母忙著疏通關系，他獨自去了學校。

“我也是（1）班的?！?/p>

喧嘩雨聲是天空哭泣的旋律，白色球鞋踏開污濁水花，文映軒用眼角余光偷看她，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好幾次想跟她開口說謝謝。話到嘴邊，卻隨落地的雨滴消散。

他喜歡上了初次見面的少女。這份感情，就像包裹在蓓蕾里的花蕊，見不得光，唯有他能嗅得到芬芳。

“我要去圖書館還書，再見?！?/p>

到了圖書館，她揮手告別，擺脫回憶的文映軒也朝她揮手：“下次見。”

她的背影越走越遠，讓他想起兩年前的那天。那時她坐在疾駛的車上，身上還穿著那件有大片可樂污漬的白裙子，他發瘋般追車子，想跟她道歉，車上的少女卻始終沒有回頭。

當初告別時，彼此并沒有下次再見面的約定，他不斷努力，只為再度見面時，他能變得讓她有所依靠。

哪怕再度靠近你，我也只能跟你問聲好，便分道揚鑣。

別人中傷你，

是因為他們都不了解你

文映軒回到臨時搭建的攝影棚，恰好趕上休息時間。

在拍戲期間，貴賓接待室整理出來作為肖雨染的臨時休息室。肖雨染是小有名氣的新生代女演員，她主演的新電影，拍攝地點選在穗大。

“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去買個水都能人間蒸發。”

推開門，文映軒撿起地上的外套，將她要的礦泉水放在桌上。

“水買到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肖雨染是文映軒表演系的同學，大一時憑一部偶像劇躥紅，他們兩家還有那么點兒親緣關系，他勉強算她叔叔輩的人。對她的任性要求，只要不超越底線，他都會忍耐。

沙發上的肖雨染坐起來：“等等，男配角不舒服回去了，你可以頂替一下他嗎？”

“NO，叔叔我有急事?！?/p>

文映軒看過劇本，男配角有不少戲。雖然對表演系的學生而言，這種機會不可多得，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文映軒拿起背包，此刻落薰雅應該剛還過書要離開圖書館，他正好請她吃飯。

“請問肖小姐是哪位呢？有她的鮮花。”

文映軒剛推開休息室的門，就看見懷抱一大束香水百合的落薰雅，她怯生生地環顧四周，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忙，沒人理會她。

文映軒連忙揮手：“在這里！”一開口他就后悔莫及，房間里的肖雨染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

他猛地將欲開口的肖雨染塞進房里，接下花，拿過筆準備簽名。

落薰雅往半開門的房間里探頭：“能讓本人簽名嗎？”

“如果不答應我演男配角，我現在就推門出去?！?/p>

聽到肖雨染在他耳邊小聲威脅，文映軒滿頭大汗，此刻推開門，這曖昧的畫面實在無法解釋：“我答應就是?！?/p>

簽完名后，落薰雅環顧片場：“你也要演戲嗎？之前公布的演員表里，好像沒你的名字?！?/p>

“我是臨時加入的。對了，你怎么會送花過來？”

“這是我的兼職之一。我還要去咖啡廳打工，先不聊啦?！?/p>

落薰雅走后，文映軒一臉落寞，他想追出去，卻找不到和她說話的理由。

把花束放下，他頹然坐下，肖雨染穿上外套，化妝師進來給她補妝。

“那女孩子我好像在……對了，之前陪投資方吃飯，她好像也在。是那個……落氏集團董事長的女兒，現在的豪門子女都流行打工體驗窮人生活嗎？難怪你不理我，原來是忙著追求白富美?！?/p>

“你一點都不了解她，不要亂說話。”

文映軒微瞇著眼，收斂了笑顏，見他罕見地較真，肖雨染識時務地閉嘴。

男配角開頭的戲份很少，文映軒演完后，就坐在一邊刷校論壇。論壇上有八卦獎學金申請者的帖子，有人爆出落薰雅的家庭背景，家住海景別墅，上學還有豪車接送。

下面的跟帖很多，很快成為熱門帖子。

文映軒見不得別人中傷落薰雅，他們根本不了解她。

高二那年夏天，落薰雅的父親帶回一位孕婦，宣布即將出生的孩子將來會繼承他的公司。落父沒有和妻子離婚，因為會涉及財產分割問題，他讓妻女回娘家，每月給一筆生活費。

這荒唐的事，在小鎮引起不小轟動。

落家的別墅就在文映軒家附近，最初幾天，她家鬧得不可開交。落母知書達理，她對丈夫的荒唐舉動默默容忍，但她的兄弟們卻不愿她受委屈。

落薰雅白天上課，晚上坐在后花園的涼亭里寫作業，躲避大人們的爭吵聲。

文映軒上前，想說點安慰她的話，卻瞥見她在筆記本上寫的字：救救我。

如果那時，他能夠勇敢地對她說“我帶你走”，哪怕無法擺脫命運，哪怕他并不是她的蓋世英雄，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么不同呢？

總有一天，

我會帶你離開孤島

新電影的片花放出后，文映軒人氣急劇高漲，甚至連外校的女生，都會偷偷來學校看他。

文映軒無心在意這些，他費盡心思，總算找到了落薰雅打工的咖啡店。

下午的日光澄澈，咖啡廳里擠滿了人。落薰雅偶爾和他對上視線，都會微微一笑。

閑來無事，文映軒開始刷微博，無意間發現，他被人爆出高中時是問題少年的舊事。

問題少年的設定，是他為接近落薰雅而刻意制造的。

高一新學期的班干部選舉，落薰雅眾望所歸地當上了班長。九月底學校組織秋游，她按班主任的吩咐，主持秋游動員大會。那日她念完秋游計劃書，環顧臺下補充道：“秋游時，有特殊情況，要及時匯報?！?/p>

她剛說完，就看見文映軒舉手，于是點頭示意他發言。

“班長，如果中二病發作要不要請假？”

落薰雅愣了愣，關切地問道：“是很嚴重的病嗎？”

話音剛落，引來哄堂大笑，文映軒掏出一百塊，遞給后桌的男生：“我輸了?！蔽挠耻幑室飧笞赖哪猩蛸€，賭她會為他的玩笑生氣，可她沒有。

剛搬到小鎮的文映軒沒有朋友，他故意裝成頑劣的問題學生，不停找機會捉弄落薰雅。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落薰雅轉學離開。所有人都以為他討厭她，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不懂喜歡的表達方式。

終于等到落薰雅下班，文映軒站起來：“我送你回家。”他拉下帽檐擋住臉，隨她一同進了地鐵站。

正值下班高峰，擁擠的人潮讓人透不過氣來。文映軒為她撐開一點空間，他剛想制造點話題，落薰雅已經先一步開口。

“這次的獎學金競選，你可以……退出嗎？我很需要這筆錢。”

為給母親治病，她在舅舅的幫助下，變賣掉了房子。父親念及舊情，容她們住在落家的一套海景別墅里，但房子的一切費用都由她們承擔。這筆獎學金，對她而言很重要。

地鐵站的燈光白得刺眼，他想起她離開的那天夜里，車燈也是如此雪亮，令人想落淚。文映軒去給她送別，遞給她一罐她最喜歡的冰可樂，可她剛打開拉環，就被褐色泡沫濺了一身，弄臟了新裙子。可樂是他跑步去買的，他生怕來不及給她，卻忘記劇烈搖晃后，可樂會產生大量氣泡。她狼狽地用紙巾吸掉可樂，朝總是對她惡作劇的少年微笑。

“謝謝你的可樂。今晚，我就要離開這里。你一直很討厭我，以后你的世界，又少了一個讓你討厭的人呢，恭喜你?！?/p>

她很清楚，母親其實也很希望她消失。如果她是男孩子，母親就不會被趕走。

他想解釋，卻對上她酸楚的眼神。

文映軒撿起落在地上的拉環，拉起她的手給她戴上，認真地承諾：“等我，總有一天我會去接你?！比缓?，帶你離開讓你悲傷的孤島。

回想起那時的承諾，文映軒挑眉，說出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唐突的話：“我有條件。落薰雅，和我交往吧。”

話一出口，他恨不得把腦袋伸進準備關閉的地鐵門里。

本以為她會拒絕，可沒想到，她卻點頭。

文映軒想，他一定是創校以來第一個用獎學金換到女朋友的人。

追逐你的腳步，

是我踽踽獨行的旅途

圣誕節前一周，電影總算封鏡，首映暫定在明年情人節。

先行放出的片花，贏來不錯的反響，文映軒收到很多片約。拍過幾個廣告后，他總算閑下來了。

想起有一段時間沒聯絡落薰雅，文映軒按她給的地址，開車去海景別墅找她。

說是海景別墅，其實是臨海一處沒人打理的舊洋房。

他剛要進去，就聽見了女人沙啞而尖厲的嘶吼聲。

“都是你的錯，我被拋棄都是因為你……你為什么不消失呢？”

瓷器摔裂的聲音刮得人鼓膜生疼，顧不上禮貌，他徑直而入。

窗簾被吹得呼呼作響，落地窗的光芒白得刺眼，少女站在空蕩蕩的客廳內，形容枯槁的中年婦人坐在輪椅上啞聲罵著什么，摔碎的藥碗散在地板上，刺鼻的中藥味令人作嘔。

落薰雅蹲下，她穿一襲單薄的睡裙，神色平靜地撿起地上的碎瓷片。

中年婦人發泄完，又捂住臉放聲大哭，不停地跟少女道歉。

落薰雅撿完地上的碎片，這才注意到站在玄關處的文映軒，她朝他微微一笑：“你來了？抱歉，今天可能沒有時間招呼你?！?/p>

文映軒想說什么，等他回過神來，已經緊緊地抱住了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那個時候，就應該帶你離開，就算沒有一帆風順的未來，也還能保護你不受傷害。

陽光燦爛，把沙灘上的細沙照成皚皚白雪，他們肩并肩，沿著曲折的海岸線往前走。

文映軒想了想，把圍巾分出一半，給落薰雅系上，替她理好被風吹亂的長發。

“海邊風這么大，我要把你系住免得被刮走?！?/p>

她挽住他的手臂，笑顏明媚：“這樣就不會被刮跑啦?！?/p>

他們邊走邊聊，說學校里的趣事，聊當紅藝人的緋聞，刻意避開悲傷與沉重的現實。不知不覺間落日西沉，他們回到原點，文映軒把圍巾解下，仔細地給她系好。

“如果我不主動來找你，你會不會有一點寂寞呢？我啊，見不到你的時候，都很想你。”

落薰雅低頭，睫毛濃密卷曲，像收攏羽翼棲息的蝴蝶：“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只有你愿意主動來跟我說話，和你在一起也總是很快樂……但是，我多害怕這不過是一個惡作劇，深陷其中的，只有我?！?/p>

他想，一定是他從前欺負她太厲害，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了。

回顧他們一起在沙灘留下的腳印，他曾以為，追逐她的腳步，是他踽踽獨行的旅途，卻原來，他們也可以像現在，肩并肩走過。

目送他開車離開，落薰雅回到屋里。

如血夕陽里飛舞著塵埃，她推開母親的房門，發現藥箱摔落在地上，而母親跌倒在地上，她把藥箱里的藥都吞了下去。

大腦一片空白，她跪在地上，覺得世界轟然崩塌。

傳說被描繪得太美，

讓只擁有現實的人疲憊

文映軒趕到醫院時是深夜，落薰雅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握拳抵在胸口，像在祈禱著什么。

他俯身抱緊她，有什么從她攤開的掌心掉落，在燈光下泛著微冷的銀光，竟是一枚變形的易拉罐拉環。他當初送的拉環，一直被她當作支撐內心的支柱。

文映軒推掉一切事情，連續四十八小時不眠不休，陪在落薰雅身邊。

落母最后還是沒能夠搶救過來，醫生說，她完全喪失了求生意志。

整個過程，落薰雅沒有流一滴眼淚，也沒有說一句話，實在累得不行，她就靠在他懷里小睡一會兒。他知道她其實很難過，即使熟睡，她也會止不住發抖，直接從夢中驚醒。

辦完葬禮后，無家可歸的落薰雅搬去了文映軒的家。每天早上，文映軒還在被窩里，她已經早起晨跑背單詞，還幫忙準備一日三餐兼打掃房子。他們就像一家人，如他很久以前所憧憬的那樣。

平淡的生活讓文映軒不安，他有預感，下一秒和平的假象被摧毀，他將失去她。

暴風雨來得毫無預兆。二月初的新聞報刊，鋪天蓋地都是落薰雅母親服藥自殺的新聞。

據知情人士爆料，人氣女星肖雨染的姑姑肖薇伊，兩年前奉子入住豪門落家，成功上位逼走落氏集團董事長落騰的原配流氏，導致流氏患上重度抑郁癥，近期自殺身亡。

落氏集團一年一度股東大會即將召開，有謠言稱，新的股東大會上，落騰的董事長之位將難保。他斥巨資贊助肖雨染的新電影，卻對原配及親女兒不聞不問，引發不少憤慨。

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竟是文映軒。他和落薰雅的戀情曝光，在落母去世期間仍對她不離不棄，給他的正面形象加分不少，也給新上映的電影帶來熱烈反響。

文映軒看到新聞，是在新片場拍攝的途中，他顧不上換下戲服，開車直奔家。

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空蕩蕩的房子，落薰雅不在。

夜色下的城市華燈初上，他開車找遍整座城市她會去的地方，仍沒找到她。電話那頭傳來無人接聽的 “嘟嘟”聲，令他絕望。

他回到家，一個黑影從路邊沖出來：“文映軒，你死到哪里去啦？”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肖雨染，新聞曝光后，她顯然也不好過。

“抱歉，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p>

肖雨染不依不饒地攔住他：“你在找落大小姐？勸你還是別找了，我聽報社的朋友說，爆料的人，就是落小姐本人?！?/p>

文映軒早猜到這樣的可能性，但從旁人口中得知，還是如晴天霹靂。

手機響起，竟然是落薰雅打來的：“快看窗外，有一顆流星哦……啊，消失了?！?/p>

他推開窗，夜空如青色的幕布，稀疏的星辰分外冷清。

“你在哪里？我現在就想見你?！?/p>

“不是有傳說，如果對流星許愿，就可以實現愿望嗎？我很討厭傳說，因為傳說總是被描繪得太美，讓只擁有現實的人疲憊。愿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實現的。但我對流星所許下的那么多心愿里，有一個卻實現了，那就是……”

文映軒登上天臺，他推開天臺的門，終于看到坐在露天長椅上的少女。

他深呼吸：“什么愿望？”

若你是孤島，

我會漂洋過海給你擁抱

落薰雅回頭，對著手機說道：“你不討厭我的愿望?！?/p>

直到他滿頭大汗地遞給她那罐可樂時，她才明白，原來，他并不是討厭她。他追著車跑時，她只是透過后視鏡看他，不敢回頭，生怕他看到她止不住的眼淚。

高考后，她打聽到他的第一志愿，于是放棄別的大學免費入學的邀請，選報他所在的大學。

新的學校里他被那么多人簇擁，她才明白，如果他不靠近她，她不過是一座荒蕪的孤島。于是，她靜靜地，懷抱一絲希冀等他來找她。

他終于如她所愿來找她，卻是在母親的抑郁癥加重后，她故意說出要他讓出獎學金的話，讓他覺得她很世故?？伤龥]料到，文映軒會說要和她交往。

文映軒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傻瓜，我怎么會討厭你呢？”

她遲疑了一下，伸手環抱住他，忽然放聲大哭。

文映軒抱著她，輕拍她的后背，她總算毫無保留地跟他傾訴一切，接納他，依靠他。

“媽媽會自殺，是那個女人給她發了她們的全家福，我怎么也原諒不了她……但我最無法原諒的，其實是我自己?！?/p>

文映軒沒想到，真相竟如此復雜，他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捧住她的臉認真承諾道：“小雅，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有人認為是你的錯，那么，由我來原諒你的一切過錯?！?/p>

夜空中有一顆流星拖著尾巴消失，仿佛在努力傾聽誰的愿望。

情人節到來，在新電影首映當天，全體主演被邀請出席活動。

好不容易忙完，文映軒在休息室換上便裝，打算和落薰雅一起看電影。

他換完衣服出來，肖雨染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她抬頭：“你要去陪她過情人節嗎？但是，她剛剛打電話過來，讓我轉告你別再找她了。”

文映軒愣住，他拿過手機，通話記錄里，確實有落薰雅的來電。

他重新撥號，卻提示對方已關機。

肖雨染施施然說道：“你們分手不是很好嗎？你知道她所有的苦難，目睹過她所有的狼狽，她還會鼓起勇氣愛你嗎？不會的，我可以斷言，她會拼命逃離你身邊，就像逃離她不堪的過往，哪怕她也同樣愛你。這世界上最難跨越的，并不是阻隔在兩人間的距離，而是心魔。而選擇我，就絕對不會這樣?！?/p>

她悄悄喜歡他那么久，可就晚了一步，他已走到版圖的另一邊。

文映軒愣住，他搖頭，輕輕拍了拍故作自信的少女的頭：“肖雨染，你根本不懂我們。小雅是被從大陸分離出去，孤苦無依的荒島。但她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存在，并等待有誰去發現她，接近她。我就是那唯一的冒險家，不登上島誓不罷休?！?/p>

沒有人愿意靠近她的荒島，在上面開拓出繁華，又怎能責怪她一無所有呢？

他堅定的眼神如此耀眼，肖雨染想，她怕是傾盡此生，都無法觸及。

落薰雅的確來過電話，但她是要文映軒早點回家，說要送驚喜給他。

她趴在桌上，小聲咒罵道：“祝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剛到電影院門口，就下起了雨，文映軒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避雨。

他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落薰雅發了信息：我在家附近電影院的地下停車場等你，一起看電影，不見不散。PS：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我等你。

地下停車場的信號并不好，他四處走動，總算把信息發送出去了。

焦急地等待她的回復，直到夜深，他快放棄時，地下停車場的入口才出現那熟悉的身影。

落薰雅沒帶傘，她出門太匆忙，甚至連圍裙也沒摘下，臉上還沾著濕了的面粉。

今天她一直在準備情人節的晚餐和蛋糕，給他打完電話后，就開始布置房子。

左等右等不見他回來，她翻出手機，才知道是手機沒電。剛充電開機，就看到他的信息。

她一路跑過來，又冷又累，氣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笨蛋，你真的在這么冷的天氣等這么久，要是凍死了怎么辦？”

文映軒也蹲下，像只蘑菇般湊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凍僵的手，將她拉進懷里。

“你也是笨蛋啊。只有笨蛋才會在這個時間看到信息，不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就直接沖過來。要是我不在，你該怎么辦？”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在嗎？”

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比任何傳說都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