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青年（四首）

龍小羊

她失蹤了

突然

突然她就失蹤了

屋外的田埂躺在枯草上

姑娘們背著花籃，小少年牽牛

她失蹤了

或者死在鬧饑荒的廚房

灶孔里的火焰和灶臺上的沸水都想吞下她

螞蟻爬上又一座掛著果實的樹

秋日里的，站成雕像的樹

她陰著臉嗎？

太陽扶著眼鏡往后跳一下，再往前跳一下

天空伸出舌頭將房子裹住

還有田埂

樹也被裹住了

她失蹤了

在外祖母的墳前

好青年

握鉛筆作圖的

手

如農婦暴跳如雷

這混同于

女人的乳房、AV

臺球桿、泡面和炯

的手

“一只匆匆做愛，一只匆匆死亡”

掐死早晨和夕陽

掐死雨水的脖子

掐死一切妓女

和良善的女人的

手。是你

廚藝

土豆是裹著泥的土豆

排骨是粘著血的排骨

外祖母的習慣是

瞇眼

待水開

洗肉

豆角

剝桔皮

一齊放進鍋里

然后納鞋底

如今它們成為我的習慣

瞇眼

待水開

洗排骨

切土豆

剝桔皮

抓枸杞

一齊扔進鍋里

然后縫衣服，或者織圍巾

瞇著眼

像外祖母戴著老花眼鏡

秋天的姑娘

無論如何

你有一雙勞作的粗腿

它適合耕種、收割

文藝的說法是：它適合遠行

無論如何

親愛的姑娘

秋天里金色的姑娘

你低下你的頭

在闊野上，在霜氣中

你尋找春天的眼睛

在地底下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