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警察出庭作證制度

陳曉宇

（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遼寧 沈陽 110161）

試論警察出庭作證制度

陳曉宇

（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遼寧 沈陽 110161）

本文闡釋了刑事訴訟法關于警察出庭作證的內涵，分析了警察出庭的身份與特點，從直接言詞原則入手，指出了警察出庭作證的必要性及其在我國的現實意義，針對我國警察出庭的申請與啟動、警察作證的權利與義務等不足，提出了完善立法與相關措施的建議。

警察；出庭；作證

警察出庭作證是近幾年我國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一大熱點問題，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實務部門都大力呼吁建立警察出庭作證制度，刑事訴訟法修正案的頒布即是對上述呼吁的一種肯定。從理論上厘清我國警察出庭作證的身份以及確立這一制度的必要性，并對其中存在的不足探究完善的路徑，是具有重要理論與實踐意義的課題。

一、警察出庭作證的含義及其特點

警察出庭作證是指負責辦案的警察以證人的身份出現在審判的法庭上，接受控辯雙方的當庭詢問和質證。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規定，警察出庭作證是基于以下兩種情況：一是第五十七條規定，“在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進行法庭調查的過程中，人民檢察院應當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加以證明，如果現有證據材料不能證明證據收集的合法性的”，則偵查人員可以出庭說明情況；二是第一百八十七條規定，“公訴人、當事人或者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對證人證言有異議，且該證人證言對案件定罪量刑有重大影響，人民法院認為證人有必要出庭作證的”，則人民警察就其執行職務時目擊的犯罪情況可以作為證人出庭作證。可以看出，警察出庭作證的立法規定包括以下幾點含義：第一，警察依法出庭作證，是法定義務，警察需要根據法庭的要求隨時準備出庭，并接受控辯雙方詢問；第二，警察在辦案期間搜集的證據是否合法、在搜集證據期間是否侵害了犯罪嫌疑人的權利以及犯罪嫌疑人自首、立功等情節方面將會是警察出庭作證的主要內容；第三，警察出庭作證的時候，同樣承擔普通證人的義務，警察沒有特殊的權利，警察作偽證也必須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從《刑事訴訟法》第五十七條和第一百八十七條的相關規定來看，這兩種情況下，警察出庭作證的身份是不同的，證明的對象也是不同的。第五十七條中，警察出庭主要是為了質證證據的收集活動，警察是以偵查人員的身份出庭作證；而第一百八十七條規定中，警察則是作為犯罪情況的目擊者出庭作證，由此，這兩種情況下的證明對象與范圍也是不同的，前者是對證據收集程序的合法性進行證明，這是警察偵查職能的延伸，警察作證的范圍大多涉及程序性事實；后者則針對案件事實本身，是對證據的客觀性、關聯性進行證明。在符合第一百八十七條規定的情形時，警察出庭作證的身份可以視之為證人，但是，警察作為國家工作人員又不同于普通證人，兩者之間的差別表現在：一是警察作證的公務性，作為案件的偵查人員，警察的證言不僅會受其固有的職業經驗和法律知識的影響，而且其作證方式也具有很強的履行公務的色彩，例如，警察作證往往是重復其在偵查活動中制作的書面筆錄；二是作證的事后性，警察出庭作證是就其在執行職務的過程中所接觸到的案件事實，因此，除了某些秘密偵查手段，例如誘惑偵查或者拘捕犯罪嫌疑人，警察對有關事實的感知時間要晚于一般證人；第三，作證的傾向性，警察一般是最了解犯罪現場的人，已經有了基于職務行為的先入為主的印象，因此，辦案的警察作為證人出庭作證，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受到自身主觀傾向的影響。

二、警察出庭作證的必要性與現實意義

直接言詞原則是現代各國審判程序普遍確立的原則，是指法官親自聽取雙方當事人、證人及其它訴訟參與人的當庭口頭陳述和法庭辯論，從而形成案件事實真實性的內心確認，并據以對案件作出裁判。基于此，凡是提供了有關案件證據的人都應該出庭接受詢問與質證。不過，由于兩大法系國家的政治、歷史、文化背景的不同，關于警察出庭作證的理論觀念與實踐做法也不盡相同。英美法系國家的刑事訴訟程序當事人主義色彩濃厚，警察通常是可以作為控方證人出庭作證的，而辯方同樣可以根據案件的實際需要和當時的情況傳喚辦案的警察出庭作證。在美國，警察作為證人出現在法庭是非常普遍的現象，而且他們沒有什么特殊的權利，如同一個普通證人一樣在法庭之上宣誓，接受控辯雙方的詢問和質證。如果出庭的警察在宣誓之后說謊，那么同樣將構成偽證罪；如果警察將法庭的通知置若罔聞，那么該警察就可能構成妨礙司法罪。不過，由于大陸法系國家的檢警關系多屬于檢警一體型，因此，傳統的職權主義理論認為，警察在案件的偵辦過程中履行的是偵查職能或者是協助檢察官調查犯罪，因此警察不能同時以證人的身份出現在法庭上，否則會影響到案件的公正性。

在我國刑事訴訟中，過去的警察作證大多數是由控方提交書面證據，而這種證據是由警察自己制作的，是以某刑警隊或者是某派出所的名義出具的證明材料，例如“關于被告人某某自首情況的證明”、“關于強制措施情況的證明”、“關于某某自首情況的記錄”等。如果警察不出庭作證的話，控辯雙方都不能在法庭上對辦案的警察進行詢問，這就導致這些證明材料內容的真實性、合法性無法得到質證。因此，建立警察出庭作證制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首先，有利于保障被告人的權利，解決非法取證問題。刑事訴訟中，警察作為證據的收集人員，通常是控訴證據的來源，“質詢不利于己證人”是法律賦予公民的基本權利。而且我國刑訊逼供這樣的非法取證手段在現實中還屢禁不止，法律規定警察出庭作證，對證據收集程序的合法性進行質證，這種事后的審查機制可以有力的約束警察的非法取證行為，保障偵查程序的公正性。

其次，警察出庭作證有利于更新刑事訴訟理念，促進司法體制改革。由于警察需要出庭作證，這將增加警察的職業風險和負擔。因此，對公安機關來說，必須樹立以公訴為中心的工作導向，自覺為公訴做好一切必要的協助工作。而且警察出庭作證有利于促進我國刑事審判中直接言詞原則的確立，減少法庭對書面證據的依賴，實現審判中心主義及庭審的實質化。

再次，警察出庭作證有助于提高訴訟效率，實現程序正義。在刑事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經常會出現被告人或者證人當庭推翻口供或者證詞的情況，法庭往往不得不宣布延期審理，以查清警察是否有非法取證行為，這就常常導致案件久拖不決。而且在很多情況下，法庭也只能承認這些證明材料的合法性。警察出庭作證，不僅能保證控辯雙方實現交叉詢問的權利，也有助于提高訴訟效率。

三、我國警察出庭作證制度的完善建議

首先，要完善警察出庭作證的申請與啟動程序。根據刑事訴訟法第五十七條的規定，控辯雙方中，僅規定人民檢察院可以提請人民法院通知有關偵查人員出庭說明情況，當然有關偵查人員也可以自己要求出庭說明情況。應該規定，辯護方也有權申請警察出庭作證，人民法院也應該對申請理由進行審查，并決定是否通知警察出庭作證。

其次，要完善警察出庭作證的權利與保障措施。雖然出庭作證是法定義務，但是，由于警察身份及職業的特殊性，法律也應該考慮賦予警察一定的拒證權。例如，涉及秘密取證手段的內容，警察只接受檢察官和法官庭外質詢，不應要求警察出庭公開接受質詢，這是在打擊犯罪與保障人權兩者之間的平衡。此外，需要說明的是，警察出庭作證制度無疑會加大警察自身的職業風險。在一些極為特殊的案件中，應啟動證人保護機制，對于警察證人及其親屬人身安全的保護除適用普通證人的保護措施外，還應從工作角度考慮實施保護，如在一定時期內不安排作證警察從事對外活動，以減少其危險性，或者進行工作崗位交換，但不得降低該警察各方面的待遇，且應當征得其本人的同意。

再次，完善警察作證的義務性規定與制裁措施。對于警察拒不出庭作證的，有學者認為應該采取比普通證人更加嚴厲的處分手段，建議將警察出庭作證納入到人民警察內部考核中，以此激勵警察積極出庭作證。①應該說警察拒不出庭作證的制裁性措施，基于職業的要求，確實應該與普通證人有所區別，除了可以考慮工作考核業績方面，更主要的是要采取程序性制裁措施，即“宣告其收集的證據喪失證明能力”②。

最后，要完善相關配套措施。警察出庭作證制度的建立，意味著警察在刑事訴訟中的活動范圍將會擴大，即警察將不單單在審前程序辦案，而是在審判中也要有警察的身影，直到審判結束。警察尤其是刑事警察不得不將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出庭和作證之中，從而使本來就捉襟見肘的警力顯得更加短缺，因此，應進一步增加相應的警力編制，提升人員素質，加強隊伍建設。另一方面，要提高刑事偵查的技術含量，更加注重物證的收集，改善偵查的設備與手段，提高偵查效率。

總之，隨著我國法治建設的不斷發展，我國刑事程序制度將進一步完善，借鑒國外成熟的經驗，建立符合我國國情的警察出庭作證制度，是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的有力舉措。

注釋：

①梁敏.淺議人民警察出庭作證制度［J］.法制與社會.2014（3）.

②龐尊芹.新刑事訴訟法中警察出庭作證制度之完善［J］.法制與社會.2012（19）.

［1］武曉慧，周欣.警察出庭作證制度的中國化進程［J］.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2）.

［2］汪建成，楊雄.警察作證制度的理論推演與實證分析［J］.政法論壇，2003，（4）.

［3］崔敏.關于警察出庭作證的若干問題［J］.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2005，（5）.

［4］陳瑞華.刑事證據法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5］劉子陽.警察出庭作證可防止冤假錯案［N］.法治日報，2014-10-25，（5）.

D925

A

1008-7508（2015）12-0045-02

2015－10－26

陳曉宇（1967－），遼寧葫蘆島人，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教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刑事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