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省為何難敵政績饑渴

項向榮

“山西晉城市澤州縣的半坡古村是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全村有明清時期的院落古宅多達六七十處。2007年當地政府以煤礦開采為由，將全村的近200戶居民進行了強制搬遷，又以復墾的名義將這里的古宅強制拆除。”

在改革開放后經濟剛剛開始復蘇的十幾年里，古村落的消失很多是源于古村落的持有者對先祖留下基業的自我輕視，他們不以華屋美宅為美，反倒覺得這是一種累贅。于是在毀舊建新的大潮中，巨量的傳統古村落毀于一夕，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的水泥磚瓦房。但隨著近十年來，政府對傳統的重視，文化素養的日益提高，昔日傳統的破壞者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短視，而日益轉變為維護者，他們體現出了一種文化持有者的自省。比如這一次，據中央電視臺報道，當地的村民就非常珍惜古宅，不以拆遷搬出老宅為喜，到處奔走呼吁保護古村，“半坡古村多為明清時期所建，由罕見的青石砌成，異常珍貴！村民認為：這是天地不容的事情！”

但是，村民們的文化自省及其為之奔走呼喊等一切努力，在官員們的“政績饑渴”面前顯然被不屑一顧。據稱當地政府和晉煤集團達成協議，遷走占地32畝的半坡古村，可采掘原煤300余萬噸，如果按照500元一噸的均價計算，可為企業創造效益15億。也因此，古宅文物被毀，在當地一些官員看來，沒什么大不了的。是啊，15億，可以為當地政府帶來立竿見影的稅收，可以給企業帶來多少效益。若是保護古村落，發展旅游經濟，猴年馬月才能撈得到15億？若能撈到，那也必定不是在俺任內！也必不是俺的政績。

前不久，山西地方政府曾組團到各地推銷山西醋產業，讓人看到山西轉變發展思路的可喜之處：不再一味挖煤賣礦追求污染的GDP，轉而尋求可持續、有文化內涵的發展。但是一時間轉變固有的思維畢竟很難，來錢很快的地下資源在沒有挖完之前，對那些患有“政績饑渴”癥的官員來說，仍然是一種巨大誘惑。在這種巨大誘惑面前，可持續發展實際上對他們來說是句空話。

現代化正在把一切變得雷同，因此我們的靈魂更需要文化的慰藉，需要文化持有者以及所有具有文化傳承義務的人們自醒。但同時，政府對文化的覺醒和意識將決定文化的走向。文化發展固然是經濟發展的重要砝碼，但文化不是經濟發展的一個棋子，文化應是社會的靈魂。無視文化的真實價值，沽名釣譽而求眼前利益，注定功虧一簣，好好用文化則功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