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保姆在法律與現實中面臨的“雙重困境”

文/陳自喜

法 律 服 務

我國保姆在法律與現實中面臨的“雙重困境”

文/陳自喜

雇主使用天價手機卻拖欠保姆工資

2012年，“保姆遭拖欠工資，偷雇主手機被判10年”一案可以說是關于保姆最火的事件了。在該案中，從農村到城里打工給雇主當保姆的張蕓（化名）因為雇主拖欠自己一個多月的工資，討要無果之后，偷拿了雇主價值6萬余元的手機，而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0年，罰金2萬元。該案中，保姆偷竊雇主手機確實存在過錯，應該予以處罰，但是一個可以使用6萬余元可謂“天價”手機的老板，卻拖欠保姆1000多元的工資，也著實可惡。

現實生活中，雇主無故拖欠保姆工資的案例可謂“層出不窮”、數量巨大，據不完全統計，法院審理的雇主與保姆糾紛之間的案例中，60%以上都是雇主拖欠保姆工資的糾紛，在這些案例中這些雇主大部分不是因為沒錢，而是不愿意支付保姆工資，找出種種借口克扣、拖欠保姆工資，從而引發矛盾。一些保姆，在雇主拖欠很少工資的情況下會選擇“沉默”；而有一些保姆在索要無果的情況下，往往會采取一些過激行為，例如偷竊雇主財物、損毀雇主的財產等等。

據此，法官提醒公民，一旦保姆與雇主建立雇傭關系后，雇主應該按照約定按時、按量支付保姆約定的工資。如果無正當理由拖欠、克扣，都屬于違約行為，應該承擔不利的法律后果。但是，在索要勞動報酬時，保姆應該采用合理合法的方式，例如可以找街道辦事處、人民調解委員會或者向法院提起訴訟，而不是采用偷竊、損毀財產等方式。

保姆不堪性騷擾刀砍八旬雇主

2010年近40歲的中年婦女阿芳，因為不堪忍受84歲的雇主李大爺的性騷擾，手持菜刀將其砍傷。該案據檢察院指控稱，阿芳自2010年3月開始，在李大爺家當保姆。其間，李大爺曾多次言語騷擾阿芳。2010年7月21日晚8時許，阿芳在服用大量安眠藥后欲殺死李某，她持菜刀向李某砍了5刀。此后因藥性發作，阿芳回到自己屋中昏迷在床上。經鑒定，李某身體損傷程度為輕傷。阿芳于2010年7月28日歸案。檢方認為阿芳的行為惡劣，后果嚴重，應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保姆被八旬老翁性騷擾的案件雖然不多見，但是目前我國保姆遭受性騷擾的現狀卻不容忽視。根據對北京十余家家政服務公司幾百名保姆的抽樣調查，近一成的保姆曾遭受過性騷擾。在一些雇主的眼中，保姆只是他們花錢聘用的“下人”，加上在雇主家上班，特殊的工作環境一般不會有別人在場，因此保姆尤其是女保姆容易成為被性騷擾的對象。但是許多保姆在受到侵犯時，往往自認倒霉，不會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為此，法官認為，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防范“色狼”雇主騷擾，保姆在選擇雇主的時候要先對雇主情況進行詳細了解，對性騷擾起到初步的預防作用。其次，保姆在雇主家工作時，一定要和雇主保持恰當的距離，發現對方利用小恩小惠或言語短信進行挑逗時，一定要及時進行制止，不給雇主可乘之機。再次，在遇到雇主過分的騷擾時，一定要注意保存證據，例如保存騷擾短信、對騷擾過程進行錄音、錄像。最后，在自己的合法權益遭受損害時，保姆一定要及時運用司法手段維護自己的權益。

被懷疑偷雞蛋保姆想跳樓表清白

長得清新、秀麗的農村姑娘小梅在雇主家照顧不足一歲的小孩，雇主年逾60歲的母親不放心保姆，總是喜歡去監督保姆。連續3天，60歲的老太太發現家里的雞蛋每天少一個，就覺得是保姆偷吃了。感覺自己被懷疑，心里想不開的小梅一怒之下就要跳樓表示自己清白。60歲的老太太一看嚇了一跳，情急之下，只能報警。最后民警安撫保姆情緒，才虛驚一場。在民警的勸說下，保姆終于原諒了雇主的母親，雙方也握手言和。

“被懷疑偷雞蛋，保姆想跳樓表清白”只是眾多保姆在雇主家工作時，因為雇主家有東西不見而被懷疑的案例之一。現實生活中，確實存在一些保姆偷竊雇主的財物，例如深圳寶安區就發生過一起保姆在雇主家偷竊作案的事，在飯菜里下迷藥迷倒雇主，趁其昏迷之際卷走價值4萬余元財物的案件。這導致一些雇主對保姆有看法，不相信自己雇傭的保姆，讓她買菜擔心她會克扣菜錢；讓她看孩子，擔心她會虐待孩子；遇到保姆長得不錯，女主人還要多個心眼兒，把自家老公看緊，導致雇主防保姆如同防賊，讓保姆精神緊張，感覺名譽受損。

針對此類問題，北京市房山區法院法官認為，目前雇主、保姆互相提防的現象比較普遍，雙方對此都有責任。一方面，雇主沒有對保姆敞開心扉；另一方面，一些保姆的言行也不得體。雇主首先要相信保姆，保姆也是有尊嚴的，既然用她，就應該安心把孩子、老人交給她；保姆更要嚴格要求自己，要把雇主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進行處理。只有雙方心態都擺正了，才能把孩子照顧好。總之，雇主和保姆相處以誠相待很重要。以誠相待是一個雙向的良性循環的狀態，真的做到，保證就是個“雙贏”的局面。

上述3個案例是眾多保姆家政糾紛的一個縮影。因為我國《勞動法》和《勞動合同法》兩部調整勞動關系的基本法律都未將保姆納入其保護體系內，導致我國的保姆行業在法律與現實中面臨“雙重困境”。

首先，由于我國保姆在用工方面存在諸多不規范，許多保姆不是通過正規的家政服務公司進入雇主家庭，而是以靈活就業的形式進入保姆市場，而且我國勞動法未將保姆納入其保護范圍，未將保姆作為一個單獨的職業工種列入社會保險繳納的范圍，導致保姆的權益保護在法律適用上存在困境：

（一）工作期間發生意外傷害，能否以工傷論？

這幾年，關于保姆在幫雇主遛狗時被鄰居家的藏獒咬成重傷、做家務時不小心從4層樓的住宅摔下致癱瘓的事件層出不窮。但是，我們不能用工傷來說明保姆在工作中所受的傷，因為，保姆的傷害算不算工傷還是一個問題。幾年前，安徽保姆周岱蘭從上海雇主家的4樓摔下，經搶救雖然周岱蘭的生命無憂，但需再做手術方可擺脫終身癱瘓的危險。可是，高額醫藥費使貧窮的周岱蘭無能為力；已經為其支付2萬元醫藥費的雇主也表示難以為繼。周的兒子在向律師咨詢時被告知：未與家政公司簽約的保姆和鐘點工，不在《勞動法》和上海有關地方法規的保護范圍之內，不能以工傷論。

那么什么情況下，保姆所受的傷為工傷？在“非工傷”情況下，保姆應找誰索賠呢？北京市房山區法院的法官認為，如果保姆是通過與家政公司簽約，通過其進入雇主家工作，這種情況下保姆跟家政公司是一種勞務關系，按照法律規定，家政公司要給保姆買各種保險等，如果出現工傷事故，雇主無需承擔責任，但是否是工傷，還需要根據保姆與家政公司簽訂的合同關系及相關部門的鑒定予以確認；但是如果保姆通過自由就業方式進入雇主家工作，雇主與保姆之間屬于雇傭關系，按照我國法律規定，雇員在從事雇用活動中遭受的人身傷害，應由雇主承擔賠償責任，但具體的賠償責任還需要根據保姆的過錯程度確認。

（二）勞動報酬權、社會保險，無法可依

家務勞動是一項任務繁重的工作，保姆每天要與繁瑣的家務打交道，還要看小孩、照顧老人、病人，工作可謂十分繁重。另外，有些雇主比較苛刻，要求比較多，被雇傭的保姆在付出大量的體力勞動外，還需要承受精神壓力。但在體力與精神的雙重壓力下，保姆的工資卻與付出的勞動量不成正比。雖然在北（京）上（海）廣（州）這樣的大城市，部分保姆的工資達到2500元至3000元甚至更多，但這種情況畢竟是少數，許多保姆尤其是在一些二線城市的保姆的月工資只有幾百元，比該地的最低工資標準還低，有些雇主在支付工資時還會以各種理由克扣。

在社會保障方面，我國法律未將保姆作為一個單獨的職業工種列入社會保險繳納的范圍，導致無人為保姆繳納社會保險。當然，保姆可以以個人的身份參加社會保險，可是社會保險費還是完全由自己承擔。

(三)節假日無“加班工資”，遭解雇具有“任意性”

根據我國勞動法規定，勞動者在節假日加班，單位應支付雙薪；法定節假日加班，單位應支付三薪。可是由于保姆不屬于勞動法的保護范圍，她們在節假日上班時基本上沒有加班工資可言。據調查，保姆的日工作時間在10小時左右，與其他行業相比，不僅每日工作的時間長，每周的工作時間也長，幾乎就沒有休息日。同時國家規定的法定節日保姆也享受不了。也許只有在春節這一段特定的時間內出現“保姆荒”時，雇主會以高工資誘使保姆留下工作。

此外，由于雇主解雇保姆不需要額外支付經濟補償金、賠償金等項目，造成保姆具有被解雇的隨意性，雇主一旦不需要保姆或者單方面認為保姆有過錯的情況下，就會讓保姆立馬走人。除此之外，保姆在簽訂合同方面、接受技能培訓方面也存在法律問題。

除在法律方面，保姆的權益保護存在困境外，在現實生活中，保姆尤其是女保姆也處處面臨著被侵權的危險。

責任編輯／鄭 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