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利價值的分類與評估思路

萬小麗

專利價值的分類與評估思路

萬小麗

在不同的評估背景下，專利的價值取向是有差異的?；谶@些差異對專利價值進行分類，有助于準確評估專利價值。本文將專利價值分為經濟價值和非經濟價值，再將經濟價值分為直接經濟價值和間接經濟價值，最后將直接經濟價值具體劃分為使用價值、交易價值、清算價值、擔保價值和公平價值，并深入分析后四類專利價值的特征，提出相應的評估思路。

專利價值 評估 交易價值 清算價值 擔保價值 公平價值

專利價值具有時效性、不確定性和模糊性，①萬小麗、朱雪忠：《專利價值的評估指標體系及模糊綜合評價》，載《科研管理》2008年第3期，第185-191頁。這些特點使得專利價值評估成為一項十分艱巨而復雜的任務。雖然理論界對專利價值評估體系和方法研究甚多，但是實務界仍未形成公認的基準。②陳世顯：《專利價值大勢觀》，http://cdnet.stpi.org.tw/techroom/pclass/2012/pclass_12_A001.究其原因，可能是專利價值本身十分復雜，或者說專利價值評估的背景或目的十分復雜，難以適用統一的評估體系和方法。③［美］韋斯頓·安森著：《知識產權價值評估基礎》，李艷譯，知識產權出版社2009年版，第40頁。周延鵬：《專利的品質、價值與價格初探》，載《科技與法律》2009年第3期，第40-44頁。因此，試圖用統一標準解決所有情境下的專利價值評估問題，是不可能的。但事實上，理論界和實務界不乏有人誤入歧途。那么，面對不同情境下的專利價值評估，如何選擇適當的評估體系和方法？是否存在可遵循的基本規律？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本文基于不同的評估背景對專利價值進行分類，探究不同類型專利價值的特征，有針對性地提出專利價值評估的思路或重點，以資理論界和實務界參考。

一、專利價值的基本分類

價值泛指客體對于主體表現出來的積極意義和有用性。④馮契著：《哲學大辭典（上）》，上海辭書出版社2007年版。這是一個非常主觀的概念，由于主體的需求或判斷標準存在差異，同一客體相對于不同主體的價值也各有不同。同理，專利價值就是專利對于權利主體表現出來的積極意義和有用性。從本質上講，專利價值體現在專利技術的獨占實施使權利主體獲得超額利潤，即為專利技術的使用價值。但是，隨著專利運用的深化，專利行為變得復雜多樣，權利主體對專利的價值取向呈現多元化——有的是為了自己實施，有的是為了通過交易直接獲取利益，有的是為了戰略上的價值，有的是為了個人精神上的滿足，等等。因此，若要準確評估專利價值，首先應該確定評估什么價值。

專利價值首先可以分為經濟價值和非經濟價值。專利的經濟價值是人們通常認為的價值，是指專利為權利主體帶來的經濟利益。權利主體擁有或運用專利，絕大多數是為了直接或間接獲取經濟利益，尤其是企業。因為專利制度的本質就是授予權利人一定的壟斷權以保證其足夠的經濟回報，進而鼓勵發明創造。但是，在我國特有的環境下，仍然有為數不少的個人或單位是沖著專利的非經濟價值而來的，比如為了滿足個人的成就感⑤例如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專業李敬超同學為了證明“文科生不輸理科生”而申請專利，最終獲得兩項授權。參見《長江日報》2011年1月4日。，為了評職稱，為了完成任務指標，為了單純的獲獎，等等。這種非經濟價值通常不需要評估，因個體需求而異。

專利的經濟價值又可以分為直接經濟價值和間接經濟價值。專利的直接經濟價值是指權利主體通過利用專利直接獲取的經濟利益，例如通過自己實施、許可、轉讓、質押、訴訟等方式直接獲取的經濟利益。這是專利價值實現的主要途徑。但是，隨著專利戰略的深入和推廣，權利主體常常利用專利實現很多戰略目標，如構筑技術壁壘、阻礙對手發展，增加談判籌碼、防范專利侵權，顯示自身實力、吸引外來投資，博得用戶好感、提高銷售數量等，⑥Angela de Wilton．Patent Value: A Business Perspective for Technology Startups[J]．Technology Innovation Management Review，December 2011: 5-11．進而提高權利主體在市場上的競爭優勢，并從中獲取經濟利益。這就是專利的間接經濟價值，也可以叫做戰略價值。戰略價值體現在權利主體內部，通常也不需要評估。但是，權利主體有時會被戰略價值蒙蔽雙眼，過多地囤積專利，以至于維持成本太高，成為負擔。因此，筆者認為，基于戰略價值取向的專利雖然不需要作價值評估，但是有必要作質量評估，以方便進行等級管理。當專利對權利主體的戰略價值不大，又處于專利質量的末位等級時，可以考慮轉讓或放棄。⑦例如，美國道化學公司將其擁有的大量專利分為正在使用、將要使用和不再使用三類，然后分別確定三類專利的使用策略，對于不再使用專利考慮轉讓或放棄。這是從專利的使用價值進行分類管理。如果道化學公司同時對其專利進行質量評估分級，會使專利管理更有效。

表1 專利價值的分類與相關專利行為

專利的直接經濟價值是很多企業所追求的價值實現方式，通常可以用貨幣來測量，也是專利價值評估的主要對象。根據專利所起的作用不同，專利的直接經濟價值可以分為使用價值、交易價值、清算價值、擔保價值和公平價值。（參見表1）1.所謂使用價值，是指專利技術可用于工業生產的價值。使用價值是專利的基礎價值。正如Hitachi公司的名言：只要該公司有使用到該項專利技術，該專利就有價值；專利最大的價值會發生在“同業競爭者或其他使用者沒有選擇余地且必須使用該項專利技術”。當他人必須使用該專利的時候，專利就具有可交易的前提。2.專利的交易價值，是指專利在交易市場上的價格，也可以叫做市場價值，通常表現為專利許可、轉讓、出資、企業合并收購等交易行為產生的經濟利益。專利的市場價值被認為是最高、最穩定的價值。⑧［美］韋斯頓·安森著：《知識產權價值評估基礎》，李艷譯，知識產權出版社2009年版，第154頁。在實施專利交易行為之前，應該對專利的價值進行評估。但最終以什么價格進行成交，是雙方博弈的結果。因此，有人認為，“對于知識產權的價值，也許僅僅存在主觀事實，而未必存在什么客觀事實”⑨魏衍亮：《知識產權價值評估問題研究》，載《電子知識產權》2006年第12期，第19-21頁。。但是，無論談判行為如何影響或改變專利的市場價值，專利本身的內在價值都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3.專利的清算價值，指專利處于被迫出售、快速變現或其他非正常市場條件為依據判斷的資產價值。清算價值是比較確定的最低價格，通常出現在企業破產清算時。4.專利的擔保價值，即專利作為財產權為擔保債務的履行可變現的價值。權利主體以其專利作為質押標的向銀行貸款，即是實現了專利的擔保價值。5.專利的公平價值，是指專利權遭侵害時，法院基于公平原則判處侵權人應該賠償的基本金額，不包括懲罰性賠償的部分。在專利侵權案件迅猛增長的當下，如何計算侵權賠償金額成為司法審判中非常棘手的問題，其關鍵在于專利價值評估。

二、專利的交易價值與評估思路

專利交易，即以專利使用權或所有權為客體的交易，主要體現為專利許可、轉讓、出資、以獲取專利為目的的企業合并收購。隨著專利運用的深化，專利交易成為權利主體實現直接經濟價值的重要途徑。近年來，跨國巨頭們的大宗專利交易層出不窮，⑩例如，以蘋果公司為首的巨頭聯盟花 45 億美元的巨資買下北電約 6000 件專利，Google以125億美元天價收購摩托羅拉移動主要是沖著1.7萬件專利去的。讓我們真正領略到專利的價值所在。

圖1 專利交易價值的決定因素

專利交易價值最大的特點是：以專利使用價值為基礎，但是受市場因素影響極大。正所謂，專利只有被使用或有可能被使用，才具有真正的價值。雖然買方的目的看上去有多種表現，如防止侵權、進入新的市場、阻止競爭對手進入市場、經營專利、增加談判籌碼等，但是最根本的是利用專利的使用價值以實現這些目的。因此，在評價專利的交易價值時，必須以使用價值為基礎。而支撐使用價值的是專利的法律特性和技術特性，這是專利的內在特性，也就是專利質量①李海燕、高拯：《淺議專利價值分析指標體系的構成因素》，載《中國知識產權報》2013年9月11日第7版。。當專利進入市場進行交易時，其價值受到各種市場因素的影響，最終以談判價格被確定下來。由此可見，專利的交易價值由專利質量和市場因素決定。專利質量決定專利的內在價值，相對比較客觀；市場因素決定專利的外在價值，相對比較主觀。內在價值是專利價值評估的基石，外在價值是交易雙方可談判的價格空間。（如圖1所示）

基于此，評估專利交易價值時，應著重對法律特性、技術特性和市場因素進行分析。由于這三種因素所處的地位和作用并不相同，因此評估的順序和重視程度也不相同。法律特性是專利價值存在的前提，尤其是專利的權利歸屬、法律效力，可以“一票否決”專利的價值。技術特性是專利使用價值的核心，尤其是技術的先進性、可替代性和成熟度，決定專利現在或未來被使用的可能性，對專利價值的形成有重要影響。市場因素包括市場需求、市場占有率、市場競爭力、交易雙方的具體情況等，這些因素直接影響專利交易的最終價格。最終價格是交易雙方充分博弈的結果，可能偏高或偏低，但始終不會過分偏離專利的內在價值。如果第三方機構出具中立的評估報告，建議以專利質量分析為基礎，充分考慮市場環境以及買賣雙方的利益，給出可交易的價格區間，也許更能有效促進專利交易。

就評估方法而言，宜采用市場法和收益法。如果存在可參照的類似交易，市場法是最合適的評估方法。在充分掌握交易信息的前提條件下，市場法可以獲得最真實的專利交易價值。比較的因素同樣包括專利質量和市場因素，這些影響因素劃分越細致，比較越充分，所得到的評估價格越可靠。但是，目前我國的專利交易市場并不成熟，很難找到參照物，加之不同的專利技術差異很大，導致市場法實施比較困難。收益法也是不錯的選擇，因為在專利交易過程中，買賣雙方都會預測專利未來可能帶來的經濟利益，從而進行定價。收益法額外的好處是，可以通過參數調整進行敏感性分析，以便更好地反映特殊情況下各種影響因素的重要性②［美］韋斯頓·安森著：《知識產權價值評估基礎》，李艷譯，知識產權出版社2009年版，第37頁。。

三、專利的清算價值與評估思路

專利作為企業一種重要的無形資產，在企業破產清算時，理應納入破產財產的評估范疇。但實踐中，專利往往被忽視、遺漏，或者是過低估價③張曉慧：《淺析不同經濟行為中的專利權價值評估要點》，載《當代經濟》2009年第6期，第42-43頁。。迫于破產財產變現期限的壓力，清算組更關注專利的可變現價值，即清算價值。這種價值不是在公平、自愿的原則下進行談判實現的，往往遠低于市場價值，是比較確定的最低價值。評估時，關鍵在于分析專利的變現能力，即專利的質量狀況和市場的接受程度。如前文所述，專利質量因素中的法律特性和技術特性同樣需要依次重點分析。由于評估的目的是確定專利的最低價值，以保障債權人的利益，因此本文建議采用“重置成本+浮動價格”的評估模式。專利的重置成本是指重新研發相同或類似專利的現時成本，通常被認為是專利的最低價值。但是，專利的研發成本與專利的預期收益往往不直接相關。為了充分保證債權人的利益，同時考慮專利的實際價值，基于審慎評估原則，建議根據專利的具體實施狀況或市場需求，保守估算專利的預期收益，引入“浮動價格”。對于已實施的專利（包括自己實施、許可實施、被侵權），以專利的現實收益為基礎進行測算，一般不將未來潛在的可能應用計入其價值；對于未實施的專利，根據專利質量和假定的市場因素進行保守評估。由于專利的研發成本與其實際價值不直接相關，不排除有的專利研發成本特別高，但可能帶來的經濟收益很小甚至為零，因此這里的“浮動價格”也有可能是負值。

四、專利的擔保價值與評估思路

專利（權）是一種財產權，理所當然可以成為擔保標的物。就專利質押貸款而言，質押專利以什么價值提供擔保，如何評估？國際評估準則認為應該將市場價值作為基本的價值評估標準。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貸款風險分類指導原則（試行）》也規定，對于質押資產的評估，在有市場的情況下，按市場價格定值；在沒有市場的情況下，應參照同類質押資產的市場價格定值。此處，專利的擔保價值即是市場價值。專利權人也希望如此，以獲取較高的貸款額度。但是，對于銀行而言，發放貸款的前提是能夠回收貸款，安全第一。因此，銀行關注的是企業的還款能力和質押專利的變現能力，更認可專利的清算價值或變現價值。實踐中，銀行為了降低風險，往往要求質押專利已經實施，并且有良好的市場收益④如《浙江省專利權質押貸款管理辦法》明確要求“授予專利權的專利項目處于實質性的實施階段，并形成產業化經營規模，具有一定的市場潛力和良好的經濟效益”；北京銀行濟南分行要求“專利已進行2年（含）以上的實質性實施、使用，并形成產業化經營規?！薄?；貸款額度上限一般不超過專利評估價值的30%⑤薛明皋、劉璘：《專利質押貸款環境下的專利價值決定因素研究》，載《科研管理》2013年第2期，第120-127頁。，遠低于市場價值?？梢姡y行認可的專利擔保價值幾乎接近清算價值。

基于上述分析可知，專利的擔保價值在專利權人銀行之間存在市場價值和清算價值的分歧。如果以市場價值作為擔保價值，由于專利價值本身的不穩定性，會嚴重威脅銀行的貸款安全，對銀行極為不利。如果以清算價值作為擔保價值，由于清算價值是專利的最低價值，專利權人只能獲取極其有限的貸款額度，對專利權人明顯不公，也不符合專利質押貸款的宗旨。從公平、公正的角度來講，專利的擔保價值應該介于市場價值與清算價值之間。至于這個平衡點應該如何把握，應該充分考慮出質人（專利權人）的還款信用、還款能力，以及質押專利的市場前景、變現能力等因素，使銀行對風險相對可控。這種思路與《歐洲評估準則》將市場價值進行風險折扣⑥張東平：《基于質押目的的知識產權價值評估》，廣東工業大學碩士論文，2009年。的評估方式有相似之處。需要說明的是，歐洲的風險折扣絕非我國目前慣用的粗獷比例。本文認為，第三方評估機構在評估專利的擔保價值時，應該明確給出專利的市場價值和清算價值，并基于相關因素考慮估算出居間的可貸款額度，為借貸雙方提供可信度強的參考。

五、專利的公平價值與評估思路

當民事權利遭到侵害時，權利人有權要求侵權人對其損失承擔賠償責任。對權利人而言，損害賠償是保護民事權利的手段；對侵權人而言，損害賠償是民事責任的承擔方式⑦孫海龍、姚建軍：《完善專利侵害賠償法律制度研究——以中美兩國專利侵害賠償制度及其司法實踐比較為研究視角》，載《專利法研究（2008）》2009年出版，第321-340頁?！，F代民法最基本的賠償原則是填平原則，即全面賠償權利人的所有損失，以讓權利人恢復到未被侵權的狀態。專利權作為民事權利的一種，其侵權損害賠償的基本原則依然是填平原則。這對于專利權人和侵權人都是公平的。雖然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在專利侵權損害賠償中引入了懲罰性賠償，以懲戒和遏制專利侵權行為，并且我國也正在效仿，但是其計算基礎仍然是補償性賠償的金額，實質上就是權利人的損失。因此，確定專利侵權損害賠償金額的關鍵是計算權利人的損失，這是賠償的基本額度，亦即專利的公平價值。之所以稱之為“公平價值”，是從填平原則的角度出發，將損害賠償提升到維護專利權人和社會公眾利益平衡的高度。

我國現行《專利法》第65條明確規定了計算專利侵權損害賠償數額的順序，依次是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專利許可使用費的合理倍數、法定賠償，只有前者難以確定時才能選擇后者。這種規定本意是為了充分維護專利權人的利益，但實踐中的重重困難致使法官多采用法定賠償，違背了民事侵權賠償的基本原則。在此，本文將深入剖析四種計算方式的合理性。

（一）權利人的損失

依照前述邏輯推理，以權利人的損失確定賠償數額最能體現也最符合填平原則。我國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規定，權利人的損失可以根據專利權人的專利產品因侵權所造成銷售量減少的總數乘以每件專利產品的合理利潤所得之積計算；權利人銷售量減少的總數難以確定的，侵權產品在市場上銷售的總數乘以每件專利產品的合理利潤所得之積可以視為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損失。該規定采用的是“全部市場價值”規則⑧和育東：《專利侵權賠償中的技術分攤難題——從美國廢除專利侵權“非法獲利”賠償說起》，載《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09年第3期。。但是，一件產品中可能含有多件專利，即便只存在一件專利，專利為產品貢獻的利潤僅僅是總利潤的一部分，因此用銷售量直接乘以產品總利潤來確定因（部分）專利侵權所遭到的損失夸大了專利的作用，免不了有懲罰的嫌疑。如若普遍適用該規則，實際上違反了填平原則，造成對侵權人的不公。理論上，應該以侵權專利對產品貢獻的實際價值作為依據計算損失。這也是美國專利法改革的方向⑨同注釋⑦ 。，值得我們深思。不過，從產品總利潤中分離某件專利所做出的貢獻并非易事，這可能也是現行司法實踐采用全部市場價值規則的根本原因，同時該規則還可以起到威懾的作用?，F階段，社會公眾的整體知識產權意識相對較低，侵權現象比較嚴重，采用簡單計算的方式有其合理性。但從長遠來看，以專利的實際價值計算賠償額度是追求公平正義的要求。

（二）侵權人的獲利

“權利人因被侵權所遭受的損失”與“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并不是等同的概念，以侵權人獲利確定賠償數額不符合填平原則。如果侵權人沒有獲利，或者獲利顯然小于權利人的損失，以此計算，那就意味著權利人無法得到賠償，這對權利人不公平。相反，如果侵權人獲利較大，也并非完全是侵權專利的功勞，侵權人的制造、經營、商譽等都在起作用，以侵權獲利作為賠償對侵權人也不公平。何況，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更難計算，更難舉證。因此，本文建議刪除這種計算方式。

（三）專利許可費

專利權是一種獨占權，未經許可，他人不可擅自實施。如果專利權人不愿意許可他人使用，那么他可以獨享市場，獲得高額利潤；如果專利權人許可他人使用，那么他有權收取一定的許可費。如此一來，通過產品獲取利益或者直接收取許可費是專利權人利用專利獲利的兩種基本方式。當專利權被侵犯時，權利人的損失要么是失去的利潤，要么是專利許可費。按照填平原則，侵權人所支付的賠償應該可以將權利人恢復到未侵權的狀態。通常情況下，權利人失去的利潤要大于專利許可費，以失去的利潤計算賠償數額是公平的。但是，如果權利人未實施專利，或通過專利產品獲利甚微，那么權利人失去的利潤非常少，甚至是零，此時權利人理應有權獲得不低于“合理許可費”⑩所謂合理許可費，是假定權利人和侵權人在公平談判的條件下確定的許可費。的賠償。因為在侵權尚未發生之前，權利人至少可以選擇收取許可費。因此，專利侵權損害賠償額度應該以權利人失去的利潤來計算，但不得低于合理許可費。

合理許可費可以參考實際發生的許可費進行測算，也可以根據個案的實際情況進行評估（這需要成熟的評估體系）。我國目前規定只參照實際發生的許可費，范圍太窄，可操作性差，因為專利被許可的情況極其有限。本文建議，盡快完善評估體系，提高評估機構的水平，引入合理許可費的計算方式，具體評估方法可借鑒美國聯邦法院在1971年的 Georgia Pacific Corp. v. United State Plywood Corp. 一案中提出的15個考量因素①Georgia-Pacific Corp. v. United States Plywood Corp., 318 F. Supp. 1116, 1120 (S.D.N.Y. 1970), modified and aff’d, 446 F.2d 295 (2d. Cir. 1971).。合理使用費是對權利人損失的一種補償方式，如果對侵權人課以倍數賠償，具有懲罰性質，應慎重考慮。

（四）法定賠償

法定賠償屬于計算賠償數額的第四順序，理論上主要起補充的作用，目的是方便法官審判，同時對侵權人施加法律威懾②尹新天著：《中國專利法詳解》，知識產權出版社2011年版，第737頁。。但是，實踐中法定賠償已成為司法審判最重要的賠償計算方式。據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統計，2008-2012年采用法定賠償的專利侵權案件占90%以上，平均賠償額度只有8萬元③張維：《97%專利侵權案件判決采取法定賠償 平均賠償額只有8萬元》，載《法制日報》2013年4月16日第6版。。法定賠償帶來較多負面影響，主要表現在：法官主觀臆斷的成分較多，致使同案不同判的現象時有發生；法定賠償的額度普遍較小，難以彌補權利人的損失。如果權利人“失去的利潤”或者“合理許可費”能夠評估，法定賠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因此，本文建議逐步取消法定賠償，以專利價值為基礎，真正實現以權利人的損失計算賠償的基本額度。

結 語

專利價值評估的確是一項非常復雜的工作；既然復雜，就不能過于簡單地處理，不能用一套評估體系解決所有問題。專利價值評估的背景不同，價值取向也存在差異。因此，厘清不同評估背景下專利價值的本質特征，是探討評估思路和方法的基礎。本文在專利價值分類的基礎上，重點剖析了直接經濟價值中的交易價值、清算價值、擔保價值和公平價值。專利的交易價值以使用價值為基礎，受市場因素影響極大，評估時應主要考慮專利質量和市場因素，可選用市場法、收益法等進行評估。專利清算價值是專利的最低價值，評估時應著重考慮專利的變現能力，建議采用“重置成本+浮動價格”的評估模式。專利的擔保價值介于市場價值和清算價值之間，評估時應充分考慮出質人的還款信用、還款能力，以及質押專利的市場前景、變現能力，為借貸雙方給出一個合理的居間額度。專利的公平價值即是專利侵權賠償的基本額度，計算時應以權利人失去的利潤為準，但不得低于合理許可費，未來應就此建立一套評估體系。

Under the different backgrounds of evaluation， each patent orientation is different. Based on these differences patent value is classifi ed， that is helpful to accurately evaluate patent value. This paper tries to divide the patent value into economic value and non-economic value， divide economic value again into direct and indirect economic value， divide direct economic value fi nally into use value， transaction value， liquidation value， collateral value and fair value， and then analy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last four types of patent value，put forward the corresponding thought of evaluation.

patent value； evaluation； transaction value； liquidation value； collateral value； fair value

萬小麗，華南理工大學法學院/知識產權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博士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編號：10YJC630224）；華南理工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重點項目（編號：x2fxD2143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