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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課教師

2015-04-20 06:27:41徐文
民族文學 2015年4期
關鍵詞:語文學校學生

徐文

我去鄉中學報到的那一天,村里最喜歡給人保紅媒的劉大爺說:“啊哈,你小子沒白寫,終于寫出個半拉老師來。”

劉大爺說我沒白寫,寫出個半拉老師來,是指我愛寫個新聞、通訊、故事、散文、詩歌、小說什么的,經常在市里縣里的報刊、電臺發表或播送。因為這個,我們鄉十里八村的人都覺得我很了不起似的。這一下我去了鄉中學當代課教師,大家都以為我是靠這個發的家。其實不然,我是參加了鄉中學的統一命題考試。說實在的,光靠考試也不行,全鄉二十幾名高中畢業生,都來競爭那兩個代課老師名額,并且考試后只有校長一個人批卷,分數不公開,校長說誰考得好,錄取誰,就是誰。那時就已實行校長負責制了。

后來,我想我能被幸運地錄取,一是我語文卷答了個滿分(自我檢查而得之),再就是我在鄉政府工作的遠房的表兄領我去校長家,給校長送了十瓶兩元錢一瓶的酒,這酒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說到半拉老師,指的就是代課老師。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不知什么原因,學校里忽然缺了那么多的老師。直到九十年代初,我們那的鄉下中小學還有二三百人的代課教師。這些人千方百計、拼死拼活地想要自己一輩子都站在那泥磚砌就的講臺上吃粉筆灰,其中的酸甜苦辣和所付出的代價,可以說是各種各樣的。

我們那所鄉中學,坐落在山腳下,有一趟紅磚灰瓦的教室,還有一趟老師學生混住的宿舍是泥墻灰瓦房,已有些破爛。一個操場很大,在跑桃花水和雨季時,山上下來的水就將這里變成待插秧的稻田,附近人家養的白鵝子和花鴨子都喜歡來這里嬉戲,學生們就不能做第六套廣播體操,只好把做廣播體操的時間用來在教室里連瘋帶鬧。

因為我的寫作水平,校領導讓我教初一(一、二班)的語文。第一堂課,教導處于主任帶著我去一班的教室。從辦公室到教室的路上,于主任一句話也沒說,夾著聽課筆記,大步流星地走在我的前面。要到教室門口了,只聽得里面像一窩吵翻了的蜂子。于主任一腳跨進教室,屋里的喧噪戛然而止。我跟進來,發現學生們臉有恐懼之色。于主任看看學生們,說:“這是新來的韓平老師,從今天開始,他教你們班的語文課。”說完,找個學生缺席的空座坐下。我也許天生就是當教師的料,我沒有一點畏懼和失措,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句:“上課!”

學生中一人喊起立。我像老教師一樣,環視整個教室,看有沒有沒站好的學生。這時,我發現墻角的一個座位上,還坐著一個女生,戴著眼鏡,泰然自若,而她身邊的那個女生站得筆挺。我頓時很生氣,這是我第一天的第一節課啊!為了樹立一個嚴肅的師表形象,我平靜而堅定地說:“后面戴眼鏡的那位女同學,請你對老師禮貌一點,站起來!”她愣了一下,但是卻沒有站起來,同學們的目光刷地一下都隨著我的目光向后射去。幾個調皮鬼立刻忍俊不禁,咬著嘴哧哧地笑。這時,戴眼鏡的女生白凈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騰地一下站起來,一雙熱辣辣的目光直直盯著我。我一下子覺得有點過分,不過,馬上又有一種勝利感。我拿出極平靜的語調說:“同學們請坐。”

這節課輕松自然地上完了,自以為很不錯。下課回辦公室的路上,于主任邊走邊對我說:“你的課上得不錯,教態自然,教學語言也比較精煉、生動……只是……”

我慌忙點頭哈腰,說:“于主任,我有什么錯誤您盡管批評指導,我初中時是您的學生,現在也是您的學生,將來還是您的學生。”于主任立定,站好,指著走到我們前面去的那個課堂上不起立戴眼鏡的女學生,說:“她不是學生,是茍校長的千金,是去年來咱學校代課的教師,叫茍艷,她教初一三、四班的語文,所以才去聽你的課,只是沒有通知你。”

我聽懂了于主任的話。一個籃球被學生當成足球踢,飛起來,正中我的面門,我手里的教科書和粉筆撒了一地。

我懵懵懂懂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上課的鈴聲又響了,我差點和出來的茍艷撞個滿懷。茍艷用白眼珠看了我一眼,急忙走了。我回頭看她腦后那根辮子一搖一蕩,心里竟稍微輕松些了。

我們語文組五名老師,四名代課的。只有教初二(三、四班)的丁老師是正式的,是兩年前救了一名落水兒童上面特批的轉正名額。丁老師三十九歲,長臉,臉很白,白頭發也多,打眼一看是那種工于心計的白面書生,是我們語文組組長。

此時,屋子里就丁老師一人在。我這一節沒課。我說:“丁老師沒課?”他說:“嗯。”我坐在辦公桌前,可怎么也不得勁,有點手忙腳亂的。我終于忍不住說:“我上第一節課就捅了馬蜂窩了。”丁老師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睛扭頭看我,我如此這般地把整個過程說了。丁老師聽完,苦笑一下,問:“你吃什么糧?”我說:“供應糧。我爸原來是被下放到這里來的,一九七○年去世了。”丁老師頭也沒抬地說:“是供應糧就行。”我很茫然,但心里又有點莫名地熨帖。他又問:“你有沒有對象?”我說:“還沒有。家里太窮,草屋很矮很破。”丁老師都沒看我一眼,竟然低頭出屋走了。

我傻愣愣望著丁老師的背影,真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向茍艷道歉,解釋一下,可茍艷總不給我機會,只要我們兩個人在辦公室里,她肯定要離開。大家都在一起時,我又不好意思。就這樣,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周六下午學生放假,學校每周六都要開一次例會。在例會上,于主任主持,評完了一周的衛生先進班級,茍校長開始講話。茍校長特能講,據說也是語文教師出身,他從中央會議精神一直講到省里、市里、縣里、鄉里,最后到學校。把大家都講困了,最后茍校長說:“咱們大家的眼睛要明亮些,確切地說,我們領導的眼睛是明亮的。像新來的韓平老師,當然我沒聽過他的課,不過據講,這個小青年課講得不錯,很有水平,我們要向他學習……”

散會了,大家從校長辦公室各自搬著自己的椅子出來,有好幾名年輕的男女教師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瞅我,我被那些亂七八糟的眼光看得很不自然,慌亂地低下了頭。

我覺得生活里充滿了陽光。我那雙在莊稼地里先磨成血泡后磨成了繭茬的雙手,捏了一個星期的粉筆就變得細嫩多了。

星期一上午,我下了第二節課回到辦公室,就見辦公室的窗前圍了不少學生,趴著窗戶往里看。我進了屋才知道,教初三語文的金來民老師和教初二(一、二班)的江東海老師吵起來了。在我們語文組,雖然丁老師是組長,但學術權威還是金老師。金來民是縣城重點高中畢業,純牌的大學漏,許多問題大家還要請教金老師的。我們這些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敢得罪他的。

此時兩個人越吵越兇,最后竟然揭起短來了。

金來民說:“你好?你偷學校的柴禾回家燒!”

江東海氣得眼鏡直抖:“我燒學校的柴禾是我沒時間上山割!你呢?騷炮一個!去年你領著李春霞去做人流,你把學生的肚子搞大了,你怎么不說?”

金來民的脖筋暴起:“你……你不是人!”

門被當的一腳踹開了。茍校長怒氣沖沖撞進來指著這二人的鼻子罵:“你們是想滾回家啦!還像個教師樣子嗎?”兩個人立刻就像撒了氣的皮球一樣,啞了,癟塌塌低下了頭。

茍校長又沖著丁組長喊:“你,這個組長,怎么不管?還帶頭賣呆!太不像話!”

丁老師搔搔頭,細聲慢語地說:“校長,他們兩位的火力太猛,誰也插不進去。”

茍校長又沖著我和茍艷厲聲道:“你們愣著干什么?去把學生趕走!”

窗上盡是扁鼻子和黑眼珠。

我和茍艷出去把他們趕跑。

我和茍艷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校長和吵架的兩位已不在,大概去了校長室。丁老師還一個勁地磨叨:“這何苦來,犯不上,都公事……這何苦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茍艷問怎么回事,丁老師才說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上節課江老師任班主任的二年一班是體育課,體育老師不太高興,就讓全班自由活動。金老師正在自己的班級講著課,突然,一個女學生啊地尖叫一聲從座位彈起來,把大家嚇了個半死。金老師過去一看,女生桌子上爬著一只拳頭大小的癩蛤蟆。金老師一抬頭,看見窗外有個學生的腦袋一晃,再看見那沒有玻璃的窗洞,就什么都明白了。金老師追出去,逮住這個學生,不分青紅皂白,就是兩耳光子。就這樣,那學生就去找班主任江老師告狀,江老師就挑金老師沒通知他,就把他的學生打了的理,金老師說江老師的學生太少教……一來二去,兩個老師也打起來了。

丁老師說完,茍艷說:“都不是好東西,不就是為了爭去年那個先進教師的名額嗎?再刷人的時候都得刷掉!”

我看看茍艷,覺得她的話挺有權威性似的。茍艷看我一眼,臉有些紅。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教案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我張開,見寫道:韓老師,放學以后,請你到學校前山上的那片楊樹林里等我。茍艷即日。

我有些納悶,她一直不跟我說話,卻突然約我去楊樹林,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不去,可又抗拒不了那誘惑,還有點懼茍艷,準確地說是懼茍艷她爹,我這個臭代課的生殺大權就握在他們父女手里。

夕陽那一抹淡黃的余光從山背后折射過來,樹林里彌漫著大山特有的潮濕氣息,光線暗淡,蒙蒙,挺夢境的。我倚在一棵楊樹下,等茍艷。

過了一會兒,茍艷在我身后說:“你真夠呆的,我來得比你早,就在那邊等你。”

我說:“啊,讓你久等了。茍老師,上次我實在……”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還提干什么!我今天約你來不是和你說過去那些破事的!”茍艷撅著嘴,把臉扭向一邊。

我心里長長地舒了口氣。我小心翼翼試探問:“你今天……”她轉過頭,火辣辣的目光直視著我,堅定地說:“我愛上你了,想跟你處對象……”

我臉騰地紅了,喃喃著說不出話來,這的確太突然了。

茍艷說:“你不要說什么了,我舅都跟我說了,他說你行。他看上的人不多。”

“你舅是誰?再說是你看上我了?還是你舅看上我了?”

“丁老師是我舅。要說人就是怪,你第一節課讓我掉鏈子,可我一見你就產生了強烈的好感。我舅也說你將來會有出息,我舅會看相算命呢。”

我說不出話來。我們的語文組長丁老師竟然是茍艷的舅舅,這一點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在一起工作快半年了,我竟然一點都沒覺察到,愣是沒看出一點蛛絲馬跡。我此時真不知道是該痛恨自己的呆傻呢,還是應該羨慕嫉妒茍艷家族的高智商呢。

茍艷盯著我。

我細細打量茍艷,她穿了一套乳白色的運動衫,胸口的拉鏈半開著,露出的皮膚是少有的白,那張圓臉也挺美。她今天頭發也好像刻意梳理了,顯得特別光滑,扎著馬尾辮子,還戴了一個綠色的發卡,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青春蓬勃的氣息。我臉紅心跳低下了頭,因為我很自卑,我家里很窮,我這個代課老師,隨時都會被趕回田里去種莊稼。茍艷給我的幸福,讓我這個窮小子發蒙,真是天上突然掉下個大餡餅,把我砸得不知所措。但是,我潛意識里知道,我的前途、理想、跳出農門的命運,就掌握在茍艷她爹茍校長的手里,當然更掌握在茍艷手里。

我鼓足勇氣抬起頭,眼里閃著水霧看著茍艷。

我憋了半天要說出的話,突然被幾聲脆生生的鳥叫打斷了,幾只歸巢的鳥喳喳地叫起來,飛回它們那壘在樹尖上溫暖的窩里。我和茍艷也情不自禁牽起了手,都沒有說話,紅著臉低著頭走出那片楊樹林。

一連幾天,語文組辦公室里都給人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誰都不說話,甚至都很少瞅對方一眼。只有我和茍艷時常對視一下,兩道兔子一樣的目光,忽閃忽閃的。

我去聽了茍艷一節課,那節課講的是簡單的復句。茍艷的水平太一般,這一點讓我心里多少有點失望,但似乎也沒有太防礙我心中愛情的生長。這幾天,我的辦公桌上常常放著茍艷給我帶來的好吃的,有很多都是我沒吃過的小食品,但我知道,那些五花八門的小食品,應該都是從縣城的副食商店里買來的,而我們這個鄉政府所在地的小鎮副食商店里是沒有那些東西的。

按常理,我應該再主動約茍艷一次,可我一直憋著一股勁。你是校長的千金,我不能顯得太巴結。但實際上,我內心深處潛藏著的是自卑,我內心十分清楚,我的心里有一道坎,還沒有邁過去。茍艷似乎看出我的這種心理,也不提出和我幽會,我們倆都暗地里較著一股勁。

一個星期三的下午,縣教育局來人了,又碰巧茍校長出門了,就輪到教導處于主任接待。下午第一節課還差十分鐘下課,下課鈴就響了,緊接著廣播通知:各位教師馬上到教導處開會。大家慌慌張張來到了教導處,還沒坐穩,于主任就說:“臨時召集大家,開個緊急會議,縣教育局的馬科長帶人到我校來檢查工作。他們提出就聽一節課,聽完還要趕回縣里。這樣,就決定聽江東海老師的課,上什么課都可以,講新課或上復習課都行。”于主任說完,大家的目光都粘在江東海老師的臉上。只見江老師的嘴唇哆嗦了好幾下,才發出音來:“為什么非聽我、我的課?”

于主任說:“你的課還怕聽嗎?你已經是有五年教齡的代課教師了!”江老師說:“那實在要聽就聽吧,反正也沒有什么準備。”

江老師這一節課講得太平常,沒有幾處閃光的地方。總體來說是一節失敗課。面對全校教師外加教育局的兩位領導,他顯得十分緊張。下課的時候,他的臉上淌著汗水,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緊張造成的。

也沒有評課,教育局的兩位領導就匆匆地走了。

大家都覺得這件事十分反常。我們回到語文組,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瞎猜起來。最后誰也弄不明白教育局這兩位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大伙亂猜時,只有金來民不說話,只是不經意間在嘴角的皮膚里面抽動著幾縷壓抑不住的似有得意的笑絲來。

最終還是茍艷挺不住了,她說要去問問于主任,恰巧于主任推門進來了。沒等于主任說話,茍艷就發問:“于主任,為什么非要聽我們語文組的課?”于主任笑著說:“馬科長點名要聽江老師的課。”江老師迫不及待地問:“為什么?有轉正名額嗎?”于主任說:“他們啥也沒說。”江老師拍摸著自己的頭,一副丈二和尚想摸自己頭的架勢。

我突然發現,金來民的眼里掠過一道得意而狡黠的賊光,我預感到不祥。

果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上午,茍校長到我們語文組專門給我們開會。茍校長開門見山地說:“咱們語文組要團結,有問題不要往上面捅。咱們學校代課的多,年輕人多,大家沒有考上大學就來吃這碗飯,都不容易,互相幫著點。反過來說呢,咱們作為代課老師,也都要有上進心,要抓緊提高業務水平和教學能力,得對得起學生,這是個良心活。我剛才接了教育局一個電話,對我校江東海老師的講課情況,給予嚴厲的批評,并要求辭退該人,他們另派一個人來。”

茍校長說完開始點煙。江老師蔫巴了,像霜后的茄子,他那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的臉上全是苦澀和失落。正趕上他上完一節課回來,頭發和臉上粘著黑白相間的粉筆灰,像一個疲勞而頹廢的粉刷工人,特別是當他聽完茍校長的話,更像一個突然知道自己患了癌癥的人,滿臉都是死亡前的沮喪和絕望。這時候,丁老師接過話來說:“王八蛋,算個什么東西,有能耐沖我老丁來。”事到如今,大家的心里都明白了八九分。

江東海用袖子抹了一下頭上的汗,說:“茍校長,我干了五年整六年頭了,我回去種地也種不明白呀……”

我說:“不能辭江老師。”

茍校長說:“金來民,你說江老師這種情況怎么處理好?”金來民說:“江老師雖然水平不高,可很認真,不該辭退,只是局里……”金來民說到這,乜斜著江東海。

茍校長說:“我們研究過了,決定讓江老師教韓平那兩個班,韓平接江老師的班,韓平水平也較高。”

我慌忙說:“我能行嗎?”

茍艷說:“有什么不行的?”

茍校長說:“我們相信你。”

丁組長說:“這樣比較好。”

轉眼之間,長白山區的秋天來了,山區的秋挺有層次,山上盡染著五顏六色。天藍了高了許多。掙扎了一年的果實終于成熟了。我們這所鄉鎮學校每年都放秋收假。

茍校長說今年年頭好,就放了一星期假,老師和同學們都回家幫忙秋收。再開學的時候,每個學生要交五元錢勤工儉學費。我回到離學校三十里外的家中收秋。

放假第三天,我正在山坡上割玉米,娘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在田頭喊我:“小子,有個姑娘來找你。”

我一看,原來是茍艷站在娘的身邊。茍艷穿了一套紅色棉綸運動衣,被秋日靚麗清爽的陽光一照,像一棵飽滿的高粱。我的臉紅了。我的心里很熱。我又一次被幸福的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因為我沒想到茍艷會到我家來找我。雖然我們倆確定了戀愛關系,但是在學校期間,我們倆都是在秘密中進行。我估計,我們倆的事情,也許只有茍艷她舅——也就是丁老師會知道一點。她的突然襲擊,我覺得她是來看我的家庭狀況了,而我一想到自己貧窮的家庭,就覺得特別對不起茍艷,對不起她給我的愛情。我猛轉過身,又拼命割起玉米來,娘又喊:“小子,有個姑娘找你……”

茍艷說家里沒事,就來幫我秋收。

我心里一直很虛,不敢碰茍艷的目光。

秋天的黑影下來了,該收工了。我坐在玉米堆上喘氣。

茍艷坐在我身邊。我覺得她似乎冷得發抖。

茍艷說:“哥!”聲音也發抖。

我說:“啊?”

茍艷:“哥!”

我說:“嗯。”

茍艷:“哥……”

我說:“唉……”

我擁住茍艷暖而軟的身子,心里突然著了火一般。我們的嘴像嬰兒尋找乳頭,很快就接上了,這是我第一次吻。我們相戀了半年,最多是拉拉對方的手。今天我們在金秋的黑土地里,在金黃的玉米堆上,肆無忌憚地吻了,仿佛是兩頭饑渴很久的牛瘋狂地找到了汩汩流水的泉眼,拼命地吸吮,都要把對方吸到自己的骨髓里。

月兒出來了,我們不再吻了,相擁著躺在玉米堆上。茍艷說:“月亮好圓哪!”

我卻說:“也有不圓的時候。”

茍艷:“哥,你能永遠愛我嗎?”

我低聲說:“能。”

茍艷:“哥,你要是轉了正,能不能嫌棄我呀?”

我這回聲音洪亮而堅定地說:“不能。”

茍艷:“哥,我是農村戶口,吃農村糧轉正的希望太渺茫了。你吃供應糧,我爹會幫你的。”

我疑惑:“你是農村糧?”我一直以為茍艷是吃供應糧的。

茍艷:“俺家就我爹自己是商品糧,我娘是農村戶口,子女就低不就高。”

我心里發虛,而表面卻顯得很不在乎地說:“其實吃什么糧無所謂。”

茍艷看我一眼,較真地說:“那不對。吃農村糧你干得再好也轉不了正,吃商品糧就有機會轉正,至少也辦個全民合同工。”

我內心深處當然渴望著轉正,但是我不愿在此情景談論此事,尤其不愿和茍艷談論這個話題。一同茍艷談論這個話題,我的心中就老出現茍校長的影子,這讓我產生一種莫名的不舒服。

我拉起茍艷,往家里走。

我說:“我的一篇散文在省報發表了。”

茍艷一下抱住我巴嘰巴嘰親我的臉。

“這是真的嗎?這也是轉正的有利條件啊!”

我的情緒一下子被破壞了,心里堵得慌。我沒有再說什么。此刻的天漸漸黑下來了,田間的小路蒙蒙看不清,幾只秋蟲有一聲無一聲地枯叫著,好像唱著一首歌頌黃昏的曲子。遠處的山是無意的潑墨,近處的山是空洞的剪影。從遠處的村莊傳來狗懶懶的吠聲和牛疲憊的哞叫,扯拽著莊稼人生活的調子……

我突然覺得我夢想的美好世界離我好遠好遠,人生變得空洞而孤獨。此時此刻誰會知道我這個懷揣著強烈的跳出農門的窮人家的孩子,正拖著在田地里勞作一天變得疲憊不堪的身軀,懵懵懂懂走在回家的田間小路上,身邊還有一個急切希望我轉正的女孩子,她把賭注下到了我的身上,誰知道她會贏呢還是會輸呢?誰知道她贏了能得到什么,輸了又會失去什么呢?

到了村口,茍艷一把拉住我,嚇了我一跳。茍艷站定,在黑暗里說:“哥,你真的以為我是來幫你秋收的嗎?”

“那是……”

“告訴你,咱們再開學的時候,要刷掉一個代課的。縣教育局要派來一個人,聽說是教育局長的堂兄弟。沒有辦法,刷人就得考試,我怕你數學考不好,就把我爹出的數學題給你偷來了。”“你這……”

“考語文、政治、數學三科,我想你其他兩科沒問題。你一定要好好考,也給我爹留下個好印象。”

代課老師被刷掉回家,尤其是考試刷掉的,慘了,在四鄉八鄰里人臉丟盡,簡直是再無法做人!還有,當老師養成了嘴勤身子懶的臭毛病,如何養活老婆孩子,沒老婆孩兒的自己也夠活的。況且,從此后跳出農門的希望再也不會有了,如真的被刷掉回家,就等于在這塊黑土地上被判了死刑。誰不渴望著能轉正,一輩子都有個鐵飯碗,那是出息啊,那是鄉親們認為墳地里冒青煙的事啊!

我仿佛是在大海里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緊緊地握著試題,心里乎地一熱,一下子愛得茍艷好深。我說不出話來,我釘在那里,不是望著黑暗中的茍艷,而是望著不遠處村中人家那顯得昏黃的燈火,我的眼里慢慢流出兩行咸咸的熱淚……

假期很快就結束了。上班的第一天,全校十八名各科的代課教師就進行了一次考試。年齡最大的四十五歲,代了快二十年的課了,也有才畢業的高中落榜生。茍校長親自監考,整個考場里彌漫著濃濃的煙霧。幾位資格老一點的代課老師,不時地還說幾句笑話,大家都稱這樣的考試為:“運動戰”。從有了要刷人要考試的風有意無意中從茍校長的牙縫里擠出來又通過各種渠道刮出去開始,一直到考完試批完卷,刷掉一些人又新考來一些人之后,這段時間,每一位代課老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一個個提心吊膽,然后是溜須拍馬,送禮拉關系,絞盡腦汁,耍盡手腕,想盡各種各樣的辦法動用一切能夠想到的關系,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我們這些代課老師之所以這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為了維護保住自己那個可憐的社會地位,為了跳出農門,為了不再像父母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為了生存和前途,也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委屈求全。

奇怪的是,這次考完試一個星期了,茍校長也沒有公布人事變動。送禮多的和送禮少的都捏了一把汗,想問茍校長還不敢,這是歷年來的規矩。出題茍校長一人出,考試茍校長親自主考,批卷還是他一人,誰考的不好就刷誰也是他一句話。

又一個星期三的下午,茍校長把我叫去,讓我星期四早晨坐早車去縣教育局取資料,這樣的差使一般人是撈不到的,過去都是教音樂的王艷老師去取,據說王艷和茍校長的關系很曖昧。現在我能輪到這樣的差使,足以說明茍艷在她爹面前為我說了不少好話,使了不少勁。

星期四下午,我取了資料坐晚車回到學校,已經下班了。但在教育局時,一位姓李的副局長要我給茍校長捎個口信,讓茍校長第二天坐早車去教育局一趟,我只好硬著頭皮去茍校長家。

茍校長家大紅門樓,三間大瓦房,炫耀著他在這個鄉里的地位和權勢。我叫開大門,是茍艷來開的門,她一見是我,一驚,臉一紅,又一笑,說:“快進來。你剛回來嗎?”我說:“校長在家嗎?我給他帶來個口信……”我本想說完了就走,茍艷卻一把把我扯進大門里,嗔怪地說:“你真是的,進屋跟我爹說,在這里說有啥用?我又不是校長。”我臉一紅,瞅了茍艷一眼,只好進了屋。

茍校長見我,很熱情,親自倒水,親自讓煙,我好緊張,連說不會喝水不會抽煙。第一次和表哥一起來送酒走后門,我不太緊張,如今緊張也許是因為同茍艷的那層關系。我心快氣短地把口信復述一遍,再就說不出話來了。茍校長問一句答一句,全是問答式的,很不自然,很別扭。我的額上開始冒汗。實在堅持不住了,我提出要走,茍校長和他老婆都要留我吃了飯走,我哪敢,急急慌慌地走了。一推門,正和外面進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認真一看,是金來民一手拎著雞,一手拎著酒和大包食品,我更不好意思了,特別尷尬,臉也紅成雞冠子色兒。而金來民卻沖我十分自然地笑了笑,然后對我身后的茍校長說:“校長,聽說你今天不太舒服,來看看你。”茍校長打著哈哈說:“你這臭小子盡費心,快進屋,快進屋……”

茍校長把我送出了大門就急忙回去了。我心里想:茍校長真不舒服了嗎?雞能補身子,酒呢?

又到周六下午的例會了,評完衛生先進班級之后,茍校長點上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說:“我們又來了一位老師,縣教育局派來的,是重點高中畢業,吃商品糧,叫林光。大家歡迎林光老師!”大家都勉強拍了幾下巴掌。茍校長又接著說:“大家都知道,我們學校一個蘿卜一個坑,按理應該再辭掉一個,但是,快放寒假了,就維持這幾個月,過年開學再說吧。林光暫時先任教導干事。”

大家都長出了一口氣,不管怎樣還有幾個月的奮斗時間。同時大家又覺得很新奇,這個學校還從來沒有過教導干事,教導干事干什么呢?管他呢,反正上面給開資。

天快黑了才散會,大家都感覺到有些冷。是啊,冬天就要來了,外面好像在飄雪。

散會后,茍艷說:“今晚鄉里放電影,我七點在鄉政府門前等你。”

于是,我和茍艷第一次在眾人的場合肩挨肩地看了一場電影。盡管那晚下了第一場雪,露天電影場還是有好多人。

不知什么時候,金來民從我和茍艷的身后,將一把傘遞給了我們。

放寒假了。我在家里呆了些日子,等得挺苦,茍艷一直沒上我家來。我去茍艷家找她,茍艷不在家,茍校長說她去遼寧的親戚家串門去了,我也不敢多問茍校長,只能心中失落,精神萎靡不振地默默離開。那時,我們那里還只是在傳說中聽說有什么BP機和大哥大,我們的主要聯系方式還是靠寫信,極特殊情況才會去單位校長室或者去郵局打電話、發電報。

過了幾天,我又去了一次茍艷家,茍艷還是沒有從親戚家回來,依然不在家。茍校長一個人在家,我張了幾下嘴,鼓足勇氣想問問茍校長茍艷什么情況,但是我那好容易鼓上來的勇氣都被茍校長冷漠的目光驅散了,我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思念茍艷的痛苦。

被痛苦折磨了十多天,我終于下定決心不再去茍艷家了,我把心思都用到了一部中篇小說的創作上。

轉眼間,新的學期又開始了,但茍校長讓人捎給我的口信是:不要到學校上班了。

只一個口信就令我足信了。其實,這個消息對我們這些代課教師來說,雖然是狠毒了一些,但也是最終的結局。我們這些平民子弟們,大部分也都預算到了這種命運。

我把辦公桌的鑰匙捎到學校,并捎信說,辦公桌里的一條新毛巾和幾本小說,都給茍艷就行了。

我在炕上躺了三天。

茍艷一直沒有來找我,也沒給我捎來任何口信,也沒有一封安慰或者解釋的書信,仿佛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但我知道,她還在學校里代課,還站在那令我戀戀不舍、朝思暮想的講臺上。不知道為什么,我躺在家里的土炕上,就如大病一場,但我想的卻不是茍艷,也不是和茍艷那些浪漫的愛情。我心里想的竟然是茍艷她爹——茍校長,想的是那用紅磚和黃土砌就的還有坑洼的講臺,想的是那些比我小不了幾歲的農家中學生們,想的是那紅磚灰瓦的教室,想的是那一下雨就積水的操場……

第七天,我的一個得意門生和幾個同學來看我,從他們那里我才得知,江東海也被刷掉了,這學期共刷掉了三位。

我問:“不知江老師怎么樣?”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江老師剛被刷掉的時候,沒敢跟家里和村里人說,他還是天天上班,到了學校以后,他就藏在學校前面的那片楊樹林里,呆呆地往學校的操場上看。后來的幾天,他就不偷偷摸摸了,低著頭天天到學校前的山上走,來來回回地走,我們都不敢靠近他,有點怕他……

我的心在抽搐,我忘了自己,很為江老師擔憂。

學生們看出了我的心思,又說:“這幾天好了,他可能要做買賣了。”

“金來民呢?”我低聲問。

“聽說他要轉正了,是縣教育局的一個副局長給辦的。”

“林光呢?”我突然想起最后來的林光。

“林光老師啊,最有故事了,他的酒量可大呢,常把茍校長給喝醉。他教我們歷史,他可有鬧呢,有一節課,他講到現代史中‘地主那節,他講:地主在‘文化大革命時可吃了虧,叫紅衛兵好揍。我們學生都笑,他以為我們沒聽明白,又強調補充說:真的,揍得可厲害了……”

他們又嘰嘰喳喳笑起來了。

我卻怎么也笑不出,眼里發酸。我知道同學們說的是真的,因為我多少了解一些林光,他是上面有人,派來的,雖然也是代課,但他的背景和我們卻截然不同。所以,無論他素質多差,多么不適合來做老師這個工作,都可以頂掉我們這些代課多年的人。

十幾年后,我聽說,林光在學校代課一年多就主動辭職不干了,他做了房地產老板,發達了,成為當時全縣數一數二的有錢人。但是他當年從縣城空降到我們學校來當代課老師,又只干了一年,自己主動辭職,這在我們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是我們這個中學自古以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當時白瞎了一個比我們命還值錢的代課名額,活生生地毀了我們其中某一位爬出農門的大好前程。

十一

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你偏離了自己的軌跡,拼掉青春也好,拼了自己的老命也好,最終還是要回到你注定的軌道上來。你費盡心機苦苦強求的東西,往往是很難得到,而你無意插下的那棵翠柳,卻蔭蔽了你的一生。我的幸運是,在我和茍艷談戀愛期間寫的那部中篇小說在省文學權威刊物發表了,引起縣文化局的重視,文化局原打算調我到文化館當創作員,無奈我是臨時工、待業者,不是什么所謂的正式工,沒有干部的身份,即使再有能力也沒辦法調入文化館坐上那能夠吃上皇糧的椅子。文化局王局長也愛好文學,他很同情我,可憐我的處境,最后費了一番周折,把我推薦到縣城一家國有企業寫材料,廠長答應給我先招工后轉干。

到縣城兩個月,給茍艷寫了兩封信,都沒有收到回信。

后來有一個家鄉來的人說,茍艷已經結婚了,是跟金來民。我聽了這個消息,心里雖然不是滋味,但是沒有五雷轟頂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和茍艷之間的這場戀愛,算不算是一場真正的戀愛。我總覺得茍艷對我的主動追求,對我的熱心幫助,和我在玉米堆上的狂吻,到后來的突然消失,直到最后的無聲無息……這一切,讓我一直覺得是那么夢幻,那么空靈,又那么遙遠。

但是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什么東西在蠕動,我知道那是關于茍艷的。我心中還是不愿意相信茍艷會和金來民結婚,所以,我還是抱著一種說不上是什么樣的心態,尋找機會打聽茍艷是否真的和金來民結婚了。

終于有一天,我在縣城最大的那個十字街路口,遇到了我曾經的直接領導也是茍艷的舅舅丁老師,他是來縣城公安局開會的。我很納悶,丁老師來公安局開會?學校出什么事兒了?丁老師跟我說,他改行了,轉行到鄉派出所了。他說,你也知道,在鄉中學當個老師,能有什么出息?待遇也低,是茍校長在縣里托人幫他改了行。我那時還不知道一個鄉派出所的民警究竟有什么樣的實權,也不清楚丁老師改行后還會遇到什么樣的問題,這一切都不是我想知道的。

最后,我迫不及待地向他詢問茍艷和金來民結婚的消息,丁老師不再看我,低著頭告訴我說,那是真的。

責任編輯 安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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