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不易

◎ 沈青黎

傲不易

◎ 沈青黎

因為氣勢難掩、言論率真，陳道明往往被認為孤傲、冷漠，難以接近。當初跟陳道明合作拍《一地雞毛》時，馮小剛最擔心的就是他太孤傲，演不好那個處處討好他人、左右逢源的小職員小林。陳道明仿佛看出了馮小剛的擔心，便主動請馮到家中喝酒。平素他最討厭在酒桌上跟人稱兄道弟，但這次兩人聊了整宿，干掉了一大瓶二鍋頭，也理清了演戲脈絡。隔天一進劇組，他就像小林附身一樣：十二分殷勤周到，處處賠著小心。劇組的機器壞了，從不求人的他二話不說跑到央視找關系又借了一臺。每天收工后，他還會幫忙收拾東西，對任何人都笑瞇瞇的。可等到戲拍完，吃散伙飯的那天，他連個過渡都沒有，“唰”的一下就離開了小林，臉上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表情。周圍的人都大為詫異，馮小剛也感慨：“你這變得夠快的！”他淡淡一笑：“這就是我的職業，我就是個戲子。”

“戲子”這個詞，含有很深的輕視意味，很多演員都對其避之不及，陳道明卻坦然笑納。在他看來，現在的文藝結構跟舊社會的“草臺班子”頗為相似：藝人努力迎合社會商業大潮的需要，甚至不惜丟掉底線。這點還不及舊時的戲子，所以他寧可當個有操守的戲子。圈內人都知道，陳道明對片酬并不計較，但假如對方開出的片酬過高，他反倒要再三斟酌，更加留心劇本的質量。他說：“如果本子質量太差，制作成本也低，你給我這么多的錢，那其他角色會請些什么人演？這部戲的質量能好到哪里去？如果劇本足夠好，對方開出的價碼又很高，我會跟他們談，不要獨給我這么多錢，你們把錢拿去多請些好演員，大家齊心協力拍一部好戲。至于我，沒那么重要。”

只要劇本合適，時間和心情也合適，陳道明接戲并非不爽快，但他“只負責踏實演戲，不負責配合媒體塑造自己”。至于后期的宣傳，他樂意配合，但決不迎合。有人說他太傲，他也照單全收，還認為：“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謙虛倒是容易——只要彎下腰就行了。傲卻要挺直腰板，總得有什么撐住腰吧……”

陳道明常說，自己是個對人生設計感差，也不想有設計的人，而節制和疏離是他與世界交流的方式。至于這種交流帶來的“副作用”，比如褒貶、毀譽的無常，他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別人怎么看、怎么說都可以，就像冷了就加件衣服、暖了就脫一件，我早已經適應了。容易受刺激的是那些沒有準備的人。”

（摘自《戀愛婚姻家庭·青春》2015年第1期 圖/周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