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物“變身”促發展—訪國家能源專家咨詢委員會副主任杜祥琬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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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物“變身”促發展—訪國家能源專家咨詢委員會副主任杜祥琬院士

“變廢為寶”、“變毒為寶”，實現環境容量約束下的可持續發展，將是石油石化行業的發展方向之一。

○ 文／本刊記者 鄭 丹

俗稱“垃圾”的廢棄物仍是資源嗎？廢棄物資源化利用能否促進我國石油石化行業發展？國家能源專家咨詢委員會副主任、國家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主任、中國工程院原副院長杜祥琬院士對此有著深入的見解，他還提出建議，將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產業列入“十三五”戰略性新興產業。

廢棄物就是資源

中國石油石化：杜院士，您好！在您看來，可以進行分類資源化利用的廢棄物有哪些？為什么目前要重視對廢棄物進行分類資源化利用？

杜祥琬：廢棄物俗稱垃圾，主要分為六個類型：一是廚余垃圾；二是電子垃圾，即“城市礦山”；三是工業固體廢物，包括尾礦、治煉渣和煤矸石等；四是建筑垃圾；五是農林廢棄物，如秸稈；六是生活垃圾，指廚余垃圾之外的廢紙、包裝、塑料、木材等。這六類廢棄物內容不一樣，處理技術也不同。

廢棄物也是資源，可以說是放錯地方的資源。對廢棄物處理不當，會造成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甚至影響社會穩定，引發群體事件。

中國石油石化：您認為將廢棄物分類并加以資源化利用，能創造哪些效益？

杜祥琬：現在有一種說法是低碳會限制發展，可是如果將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發展成一個新興產業和新的經濟增長點，就可以產生多種效益和資源。

第一是能源效益，利用廢棄物可以制成生物質能源和肥料等。第二是環境效益。像過去那樣簡單地填埋垃圾會產生很多甲烷，但如果把這些廢棄物“變廢為寶”，則可以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和對環境的污染。第三是可進行資源回收。第四是有利于增加就業，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第五是可以提高公民素質，推動社會進步。

中國石油石化：在您看來，發展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產業對我國現代化和生態文明建設具有怎樣的意義？

杜祥琬：廢棄物分類資源化的利用程度，包括利用水平和利用規模，是生態文明和社會進步的標志。中國要走向現代化，必須越過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這個“坎”。有了過去三十多年經濟發展的基礎，我國現在應該把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前置到國家發展工作的前列，把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提高到一定的高度來認識。所以，我認為應該將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產業列入“十三五”戰略性新興產業。

石油企業亟待技術攻關

中國石油石化：石油石化企業產生大量工業廢棄物，而當前為響應國家節能減排目標，全行業正面臨積極轉型。您對我國石油石化行業的廢棄物資源化利用有什么好的建議？

杜祥琬：石油石化行業產生的固體廢棄物種類多樣，成分復雜，資源利用的技術和工藝也多種多樣。因此，加大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的技術、工藝和裝備的研發力度，積極推行低碳化、循環化和集約化，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實現環境容量約束下的可持續發展，是全行業未來的發展方向之一。

例如，普光氣田采用先進工藝和技術，把天然氣開采過程中釋放的硫提取出來制成硫黃，把硫這種有毒氣體“變毒為寶”，加以無害化利用。另外，目前國際上普遍研發的車用替代燃料—乙醇汽油也可以來自廢棄物資源化利用。我國每年產生幾億噸的秸稈，焚燒秸稈是造成環境污染重要原因之一，而利用秸稈中的纖維素做乙醇是一個科學概念。河南鎮平的一家公司建了一個萬噸級工廠，把秸稈經過糖化處理來生產乙醇。問題是用于催化的纖維素酶從國外購買價格昂貴，而他們現在自己生產的酶成本較高，活性卻不夠高，導致酶的使用量比較大。目前，提高酶的活性已成為國內外的技術攻關難題，仍需要國內企業進行模式探索和技術突破。

中國石油石化：據您了解，國際上有什么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的先進經驗可供我國借鑒和參考？

杜祥琬：國外有一種社會治理的新模式—由公眾、企業、政府和專家共同組成環境協調委員會。委員會是常設機構，公眾可以通過選舉代表提出不同意見，在委員會中先行協調。我國要轉變發展方式，便要從一開始就注意向公眾咨詢并征求意見，才能取得社會的支持。

目前，世界上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的成功典范是瑞典，已做到了99%的垃圾再利用。瑞典的工廠焚燒生活垃圾，實現熱電聯供，能夠有效地控制二噁英的產生。根據我國駐瑞典大使館提供的數據，瑞典垃圾總量的36%被轉化為沼氣等進行回收再利用，14%經生物技術處理制成化肥，49%通過工業焚燒用于發電和供熱，最后只剩1%被加以掩埋。這項工作現在在瑞典已經發展為專門從鄰國購買垃圾，進行處理后賺錢的產業。

● 廢棄物也是一種資源，要讓公眾接受這一產業，需要政策、技術和宣教共同推動。 供圖/CFP

“組合拳”推動產業發展

中國石油石化：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是一個大產業。發展這一產業對公民素質和社會參與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您對此有何看法？

杜祥琬：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產業的規模和空間跨度都很大，而公眾對它的認可和接受需要有一個過程，所以要靠政策、技術和宣教的“組合拳”來推動。

浙江余姚市東風小學1992年起便自發地對學生進行節能環保教育，老師們還針對6個年級編了6本教材。小學生們在學校學會了不要亂丟垃圾，節約用電、用水和垃圾分類，在家里也要求父母這樣做。作為中國的一個典型，他們還應邀到聯合國介紹經驗。我國的低碳試點和節能減排工作需要政府和群眾自下而上地來推動，成為每個家庭和企業都參與進來的大面積全國性社會行動，促進每個社會細胞綠色、低碳、循環發展。

中國石油石化：廢棄物分類資源化利用在我國尚處于發展初期，您認為當前這一產業的發展需注意哪些問題？

杜祥琬：第一是解決認識和觀念到位。要認識到這是以人為本、造福于民的一項基礎性工作。第二是制度政策。需要進一步完善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度和解決違法成本低等問題。第三是技術標準。要由政府負責技術標準的制定和監管，由企業開展具體項目。制定的標準要能引領新技術，企業的技術水平也要過關。第四是資本投入。來自環保部的數據顯示，我國每年投入20億～30億治理固體廢棄物，由于盈利模式不清晰，社會資本投入積極性不高。第五是監管。政府部門要配備一定的人力堅持推進這項工作。第六是社會參與。這是一項社會性的工作，少了社會與公眾的參與就變得毫無意義。

責任編輯：趙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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