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我之境

程應(yīng)峰

有一次，朋友來看他，剛到門外，就聽見里面?zhèn)鞒黾ち业臓幊陈暎骸皦牡埃∥乙o你好瞧的！”聲音激昂、憤怒，令人震撼。當(dāng)這位朋友推門進(jìn)屋時，發(fā)現(xiàn)只有他一個人。原來他正在描寫小說中的一個人物，這個人物狠毒狡詐、卑鄙齷齪，他寫著寫著就不禁大聲怒斥起來了。

另一次，他伏案寫得入了迷。一個朋友來拜訪他，見他專心致志，不忍打攪，就坐在一旁耐心等待。吃午飯的時候到了，仆人給他端來午餐，他視而不見，仍然埋頭寫作。這位朋友誤以為是招待自己的，于是毫不客氣地把午餐吃光了。又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目不旁顧，手不停筆，就悄悄地離開了。他又寫了好一會兒，感到肚子有些餓，才擱下筆來找飯吃，發(fā)現(xiàn)桌上的餐具都已用過，便自責(zé)起來：“真是個飯桶，吃了還想再吃！”說完，又繼續(xù)他的寫作。

為消除緊張寫作帶來的疲勞，他外出散步。為不使來訪者久等，他用粉筆在大門上寫了幾個大字：“主人不在家，請來訪者下午來！”他一邊散步，一邊思考著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和情節(jié)，待思考成熟，便轉(zhuǎn)身回家。來到家門口正要推門，忽然看見門上的粉筆字，就嘆了口氣，很遺憾地說：“唉，原來主人不在家啊！”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晚上，他睜眼躺在床上，構(gòu)思小說。恍惚間，看見一個人輕手輕腳走進(jìn)了他的房間，企圖鑿開寫字臺的鎖，他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小偷聽見他的笑聲，一點也不驚慌，以為他在做夢。“你笑什么？”小偷嘟噥著說。“親愛的朋友，”他說，“我是在笑你受這么大的罪，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想在主人大白天都找不到錢的地方找到錢。”小偷聽罷，禁不住也笑出聲來，退身而去。

相傳，他有一項特別的才藝，可以根據(jù)一個人的筆跡，準(zhǔn)確無誤地說出此人的性格特征。一天，他的一位女性朋友給了他一份一個男孩的手跡樣品，說很想聽聽他對這個男孩的評價。他仔細(xì)看起了樣品，研究了幾分鐘后，用異乎尋常的目光望著這位女士。女士告訴他，這個男孩子與她非親非故，盡管對她講實話。“很好”，他說，“跟你實話實說吧。這個孩子既粗心又懶惰，必須嚴(yán)加管教。否則，就會給祖先丟臉。”“這真是怪事了，”女士微微一笑，“這筆跡是從你小時候的作業(yè)本里弄來的呀。”

他也有受困擾的時候。一天，他遇到一位老朋友。一見面，老朋友就滔滔不絕地稱贊他最近出版的一部新書。“唉，我的朋友，”他感慨地說，“我是多么羨慕你呀！”“為什么呢？”朋友茫然。“你不是此書的作者，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可對于我來說，一出書就感到束手束腳，自夸吧，太難為情;自責(zé)吧，沒人會相信;沉默不語呢，人家又嫌我傲慢。”

這個傾心寫作，趣事糗事煩心事均不少見的作家，名叫巴爾扎克。雖然他只活了51歲，卻創(chuàng)作了100多部小說，其數(shù)量之多，在世界文壇上實屬罕見。他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是因為他一旦進(jìn)入創(chuàng)作狀態(tài)，就會全神貫注，無我忘我，不知身在何處。

（編輯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