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春
我和你的第一次對視,該是在千年之遠的某一天。
今夜,你來了,花兒也無眠。
高原月,你已穿越多少夜的黑暗?我們對視的那一刻,你讓高原的柔情,奔涌在我沉郁的胸膛,讓我感到了來自遙遠的安恬。千年之后的今夜,與你相擁,我忘卻朝朝暮暮的虛幻。
那點點星光,可是你播撒的火種?高原月,柔情似水的你,皎潔明媚的你,令我不再朦朧和迷惘。今夜你照出我心靈柄息的地方,我要與你同舞與你同唱,我要煮沸雪山之鼎,高舉圣湖之杯,與你痛飲高原的千年風霜。
前路也許繁花似錦陽光燦爛,可我卻再無法走出你的目光。何需再問江畔何人初見月?何必再嘆月有陰晴圓缺?今夜,我緊緊擁抱自己的兩個月亮:一個在西風酷烈的冷峻高原,一個在結滿紅豆的南國水鄉。
放牧的藏族姑娘
高原的陽光,在你臉上刻下異樣的色彩和光芒。黑黑帳篷,青青草地,皚皚雪山,融進你的五彩經幡。
這是你獨自一人的風景:帳篷、水壺、青稞面。高山大嶺,擋住了你遠望的曰光。沒人知道隱匿在你懷中的四季,是怎樣的更替。你蓬松的頭發,野草一般自由瘋長。你略帶羞澀的笑臉,略帶迷惘的眼神,拓展著我的想象。寒意如針,甚至連夢也長不出翅膀。你說夜里你想得最多的,就是天什么時候亮。
你熟悉父輩們放牧過的地方。青草長到哪里,你的腳步就走到哪里有時你會用歌聲驅趕寂寞,和你在一起,牛羊也變得堅強。走近你,我聞到一絲淡淡的格桑花的芳香。
這不是你獨自一人的風景,跟著你的還有牛和羊。我看到你輕輕撫摸牛和羊的臉,而它們,用那柔柔的舌,親近你溫暖的手掌。你們用目光對話,情深意長。
風來了,你那兩條粗黑的麻花辮,高高揚起,就像牧鞭,牧我凍餒無憂的渴望。我愿意相信,此刻的你和你的牛羊,正在抒寫一種不為外人所知的浪漫。
呵,那匹潔白的高原馬
獨自一馬,在草一方。它一身雪白的毛,在朝陽的照耀下,異常明亮。
不見馬的主人,馬以韁繩為半徑津津有味地吃草,它對我們這些不速之客視若無睹,而在而對那明亮而不刺眼的朝陽時,它就顯出一絲興奮。我不是騎手,體會不到人馬共舞,人馬合一。此刻我想起趙孟頫的馬、郎世寧的馬、徐悲鴻的馬。我不知道眼前的它,是溫順是狂烈,還是懷有凌云之志。
我忽然注意到那一條韁繩,恍然大悟:即便是千里馬,也不能總“馬不停蹄”,有時,定位的韁繩,是為了給馬兒更多的自由和力量!千里馬和伯樂的故事,不時在敲打我的心坎,我深深地知道,千里馬的生存,不是為了等待伯樂,更不是為了給誰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