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八卦的魔力

王婕

新舊年交替，企業里的茶水間又熱鬧起來，誰和誰拿了高獎金，誰和誰準備過了年就跳槽，誰又將會取代誰……或真或假、撲朔迷離而又扣人心弦。你喜歡聽八卦嗎？你喜歡講八卦嗎？你常常成為別人八卦的對象嗎？八卦，也就是在別人背后評頭論足，占據了成年人談話很大的比例。雖然八卦常常被認為是女性的專利，但有研究指出無論年齡、性別，大約65%日常對話的時間其實都是在評論不在場的第三者。

盡管我們或許每天都在八卦，也樂在其中，但講到八卦這一行為，總會多多少少覺得有些不道德。畢竟各類宗教經典中都將八卦、嚼舌頭當作萬惡之源，比如《圣經》箴言書里寫到：“往來傳舌的，泄漏密事;大張嘴的，不可與他結交。”又比如《佛說大乘金剛經論》里說：“求安莫過省禁是非。”而在企業里，八卦也是需要管理的問題，領導們自然而然地會覺得如果員工浪費時間在說人是非上，工作時間會減少，生產力會降低，談論者與被談論者之間也有可能出現嫌隙，八卦百害而無一利，領導們也常常傾向于壓低搬弄是非者的工作評估作為一種懲罰。但是八卦也不是領導們想要禁止就禁止得了的，走進任何一家企業，幾乎每位員工都會承認曾在同事背后評論是非，也難怪，畢竟這是工作場所里的免費娛樂嘛。

那么這屢禁不止的八卦，是不是真的十惡不赦呢？正好相反，八卦在人類發展史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想象一下，我們的祖先作為群居種族一直各司其職其樂融融，但隨著族群增大居住地的分散，必然會出現一些不勞而獲討厭的家伙四處去占人便宜。作為群居種族，我們的祖先也不可能對每一個人戒備森嚴從而導致合作信任這一群居基礎全面崩潰。于是，八卦就閃亮登場了，這一語言的力量迅速有效地傳遞了關于不勞而獲者的信息，也在一定程度上懲罰遏制了不遵守族群規矩的行為。

同樣的，放到今天的企業里，八卦也傳播著種種關于企業族群的寶貴信息，而這些信息或許無法通過別的途徑獲得。比如說，誰會有功搶有過推，誰會仗勢欺人，誰難以合作等等。在一項針對高新技術企業如惠普和IBM的企業文化研究中發現，八卦是新員工學習他們所在新工作環境的規章制度極其重要的信息來源之一。比起冷冰冰的規章制度和條條框框，有血有肉的趣聞軼事顯然更加深入人心。而且人活著，總免不了自覺不自覺地與他人比較，向上比較可以自我鞭笞，向下比較則可以自我安慰。然而，他人的信息從哪兒來？從八卦獲得的信息避免了直接索取的尷尬。所以說，別人的成功與失敗就像一張地圖引領著員工在復雜而又模棱兩可的企業社會環境中正確地前行。

就像我們的祖先利用八卦抑制不合群的行為，企業里的八卦也能起到控制員工行為的效果。雖說我們或許享受和別人分享八卦，但一定不喜歡成為被八卦的對象，畢竟流言蜚語很有可能摧毀一個人的聲譽。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則成為了八卦傳播者獲取影響力的途徑，說八卦越多的人，在朋輩中越有影響力。日本有研究發現，女文秘們靠著八卦影響男經理們的聲譽而獲得了對他們的掌控能力。對于低層員工來說，八卦就像是魔法攻擊直接命中他們本應無法企及的地方。

說了這么多，不知領導們會不會對八卦改觀？其實八卦甚至可以作為一種管理工具為領導們所用。比如說，領導們可以利用八卦傳播信息的快速高效性，為一些企業打算要實施的新政策措施試水，看看員工的反應如何。除此之外，在我和同事最近的調研中發現，如果領導在員工面前評價另一員工的表現會比直接批評該員工自己的表現效果更佳。聽到關于別人的負面評價的同時，員工往往會進行自我反省，為了避免自己也成為被八卦的對象，從而糾正自我不足的地方，也會留心落實在各個方面。但如果領導直接對員工作出負面反饋，一來并不是每位領導都得心應手，二來員工很有可能覺得沒面子而啟動自我保護機制，更加不會去自我反省，只會機械式地做出一些行為改變，換個情景或者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打回原形了。反觀八卦顧全了員工的面子，甚至拉近了領導員工間的距離，員工更會覺得應該回報領導。

所以，是時候拋棄舊觀念，開啟全民八卦的時代。當然，凡事不可過，記住上面各類宗教經典中的提醒，總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