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愛春
說起宜興紫砂的好處,不外乎器型、泥料、色澤以及儒雅的文人風采,這些讓紫砂在中國藝術史上占據了一席之地,也正因此紫砂完成了從一件以實用為條件的日常用品到工藝美術品的轉變。紫砂文化說到底是一種依托于造型表現的文化,在眾多幾何形體之中,紫砂壺尤其鐘愛圓形與方形,雖然慣常我們將紫砂分作三大類,但第三種的筋紋器紫砂實際亦脫離不開方與圓的范疇。在社會的不斷發展之中,即便是為了藝術創造出一些認為是自然形體的形狀,終究還是離不開方與圓的構造。方、圓兩種形態是構成紫砂壺造型的基礎形態,掌握了基礎,方才衍生出其后的諸多組合變化。
方器一直是我很喜愛的造型,因為方器主要是由線的變化來完成的,一旦思路確定,制作起來往往簡單而直接。在運用到紫砂壺上的時候主要是曲線與直線,不同線性給人的審美感覺是不一樣的,所以在作用到紫砂壺上也會有著不同的效果。方器素來有著端莊剛正的性格特點,所以直線運用較多。直線運用的地方多了,造型就自然而然有一種挺拔之氣,這就是人常說的硬朗端方的氣韻。但需要注意的是,方壺中的直線并非是學校里數學老師講課時所說的直線,它是短促的,是轉折的,有時甚至會帶有一些曲的變化。這種曲的長度有限,曲度也很小,這種細微的差距會讓紫砂壺整體看來依舊是方方正正的,但卻在風格氣勢上增添了一種柔和的效果,這便是紫砂壺制作中常說的剛中帶柔了。我的這件“六方牛蓋”壺便運用了這方面的技巧。
我在進行紫砂壺創作的時候一般會有五個步驟,首先是構思,在頭腦中不斷對創作設想進行否定和完善,然后將想法付諸圖紙,在紙上用線條予以表達,這對于腦海中設想的形態有著十分良好的補充作用,現今科班出身的紫砂陶手大多學過美術,我認為學習美術對于紫砂壺的創作是很有益處的,這可以讓我們很直觀的了解自身的創作是否可行;然后可以先制作一個小小的樣坯,從平面轉化到立體的表現,這對于方器的創作尤其合適,可以更加客觀的觀察整體的形態,最終驗證自身的創意是否能夠實施,隨后一氣呵成的進行創作。
這在“六方牛蓋”壺的形體上有著鮮明的體現。該壺可以說是一口氣制作完成的,壺身為六方體,口蓋方正,六面壺壁的棱線則處理成較為柔和的曲線,曲直結合,創造出和諧統一的審美效果。但觀其整體仍給人以方正有致的效果,一種力度的彰顯。而流、把等部位則采用少許的曲線作為過渡,使整個器型既端莊雅正又溫婉動人,不使觀者有過于棱角分明的視覺刺激。
六方牛蓋這個造型,壺蓋是制作的重點,要簡單卻不失大雅。我的這件“六方牛蓋”壺的重點在于壺蓋上兩個對稱的橢圓型孔,咋一看像是牛頭上兩只圓鼓鼓的“眼睛”,形象生動,尤其是對兩個對稱的鏤空部位體積的掌控,蓋的中央開設了氣孔,大小合理的“眼睛”不單在造型上更加美觀,更能夠對壺蓋整體的結構進行強化,提升了使用的舒適性,使日常使用中提蓋損壞的幾率大大減小。
裴石民先生于六十年帶最先創制了“牛蓋蓮子”的造型,它是紫砂壺中的經典之作,我的這件作品便是由此而來,古樸敦厚、清秀俏麗是“六方牛蓋”的造型語言,所以塑造時必須凸顯出飽滿,圓潤,表現出大氣的造型特色來,同時還要結合自身的風格特點,我走的是一種盡量簡潔的路子,盡量發揮光素造型的優點,并且在實用性上下功夫,所以此壺無論是壺蓋的縫隙合攏程度,提攜舒適性,還是出水,重心都把握的十分到位,這是一種造型上的平靜,心靜而止水,由此牽引出一種靜謐悠遠而古典雅致的意境,極其符合中國傳統的審美意境。
自從開始學習創作紫砂,我深深的了解到紫砂壺的造型樣式眾多,每一種都有其獨特的地方,但各種造型之間冥冥中似乎有著聯系,這種聯系時而對立排斥,時而和諧共融,所以我認為必須從造型的基礎研究入手,把握紫砂造型變化的規律,從而創造出一種屬于自身的經典壺器造型。藝無止境,社會在前進,新技術、新裝備不斷出現,方器這一獨特的紫砂造型也為我們設計了更多更美的新品,創造更為廣闊的天地。前人有前人的特點,后人有后人的優勢,這些都有待我們不斷地探求、總結、實踐,作為新一代的紫砂人,我認為應該將目光看向未來,因為自身的明天必將由自我所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