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生“馬拉松”的賽道上

劉春陽

站在馬拉松的起點上，是緣于一個疲憊的英雄主義夢想。希冀在跑馬的賽道上，用雙腳去丈量一個囚徒的人生的極限嗎？

2小時14分32秒，當(dāng)我跑鞋的芯片，踏過半程馬拉松的終點線時，被汗水或淚水浸濕的視線，竟然不相信這樣的成績！

其實，當(dāng)我第一次站到“太馬”的起跑線上，我的心里最大的奢望是，能在3小時關(guān)門前，跑過終點線的踏板。賽前，我自信能跑下來。但真正支撐我狂奔2：14，就意外抵達(dá)終點的動力，是在跑馬的賽道上，一直跑在我前面的“四個偶像”，讓我的奔跑的堅毅和自信，瘋狂的荷爾蒙，達(dá)到了配速的極限。

在錄檢處起跑點，我遇到的第一位“偶像”，是一位叫曹姐的65歲老人。喧囂的人群中，曹姐以跑馬長輩者身份叮囑我：“前10/公里，要慢慢跑，不要學(xué)年青人，咱們大約需1小時06分吧！”?！扒?0公里？平時我最快也得用時1：24??？怎么可能？我難道已被一浪拍到老人的沙灘上？！”。發(fā)令槍響了。在前5公里，緊隨這位瘦小卻精神異常矍鑠的曹姐，成為我心里無法退卻的“心里配速”底線，她，畢竟比我大十五歲還多啊。跑馬人的狂野之血，頓時涌到了腳跟。事實上，我在5公里之后就超越了曹姐。

在10公里處，抬頭仰望賽道旁電子提示器：1：08：06。低望前方賽道，驚遇錄檢處起跑時，那位自稱71歲的健壯老者?？粗任掖?0歲毫無氣喘的步頻，“至少要超越他”的沖動徒然而生，腳下的步履飛越，超越的快感達(dá)到極樂之境后，隨之帶來的是膝蓋的陣痛，無法忍受的尿急！

跑過15公里處，肌肉酸痛，心快跳到嗓子眼，喘著粗氣，腳下疼的一步也邁不動了，跑馬人經(jīng)常遇到“碰墻”現(xiàn)象，毫無例外地發(fā)生了！抬頭側(cè)視前方的配速目標(biāo)，我驚愕發(fā)現(xiàn)，跑在我前面，竟然還有一位看上去比71歲古稀老翁，更老的背影？“老人高壽？”，“81歲啦！”，旁邊陪跑者告訴我。身上所有的酸痛和無力，頓時消失殫盡?！?0歲啊，還在跑道上，還在我前方啊7”加速跑過17.5公里，其實自己的靈與肉，已盡崩潰邊緣，轉(zhuǎn)頭向后望向賽道，身后有許多年青人，已無力再跑了，開始慢步喘行，有的干脆退出了賽道?；炭种校偬а弁デ胺降馁惖?，讓我驚的不敢相信：一位拖著一只跛腳的殘疾人，正在我的前方狂奔，“沖過去！”，一種無法言說出東西，刺激著我，忘了傷疼，忘了成績，忘了榮譽，忘了自己的存在，以前所未有的配速，奔向終點線！也許比賽的困難，求勝帶來的壓力和無比的痛苦，積累到無法承受的時候，腦中仿佛某個痛感神經(jīng)，突然“開竅”了，找到了另外一個強大的自我，把“疼痛”擠到大腦的邊緣？

一部名叫《Spirit of The Marathon馬拉松精神》的美國紀(jì)錄片中有句話：“無論你跑得有多快或多慢，當(dāng)你跑過終點線的那一瞬間，它將永遠(yuǎn)地改變你的生活！”是的，這也正是我的內(nèi)心感受。無論你開始跑步的動因是什么，能讓你堅持跑完馬拉松的精神力量，是一定存在1982年秋，開始職業(yè)作家生涯之際，同時也開始了長達(dá)30年的馬拉松運動。村上談跑步感曾說：“不論到了多大年齡，只要人還活著，對自己就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薄耙驗橥纯啵驗榭桃饨?jīng)歷這痛苦，我才從這個過程中發(fā)現(xiàn)自己活著的感覺，至少是發(fā)現(xiàn)一部分。”

跑得越遠(yuǎn)，也許離心越近。這心，就是自己活著的感覺，但這感覺，不是疲憊之心。人生如跑馬啊，前半程，你有青春和精力在，人自然不會疲憊；進(jìn)入人生后半程，你青春已經(jīng)不在，年老體哀，而肩上的負(fù)擔(dān)，腳下的傷疼，卻反而愈加沉重起來，留給我們也許只有一顆堅強的心！記不得是何人說過：“你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有多堅強，直到堅強變成你唯一的選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