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走一步，就看到花開

大一第一學期快期末考試的時候，一個學期的荒廢幾乎讓我忘掉了所有腦中牢固的知識點。臨陣磨槍，我不得不死皮賴臉拜托哥們為我補習高數。他做痛心疾首狀，忍不住仰夭長嘯： “天啊！當初你是怎么考上這學校的，啊？”

我忽然就沉默了——當初，我是怎么考進來的呢？

第一次高考，我只比本科二批的分數線高出4分。要強的我絲毫沒有猶豫就對爸爸立下“生死狀”：我要復讀！

從那天開始，我變成了一名“高四黨”。

媽媽和一千好友紛紛勸說：“高四一年太苦了，你要慎重啊。再說家里又沒有指望你考清華北大，這么拼千什么？”

我搖搖頭，更加堅定：“無非是在高中的路上多走一步。我寧愿留下來，也不愿以那樣的成績上大學。”

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復讀生是沒有假期的。高考成績一公布，高中老校區的復讀班就已經轟轟烈烈開班了。

我抱著書和作業本，跟在爸爸和在學校工作的伯伯身后去找文科復習實驗班的班主任。就這樣，我以“走后門”的姿態進了鼎鼎有名的復習實驗班。

實驗班的老師都是學校元老級的人物，不管是講課還是備考都有自己的一套。我基礎差，所以不敢有絲毫松懈，乖乖按要求準備了糾錨本和一堆零碎東西。

那天下午我花了一百多塊錢買文具。從來沒有如此奢侈過的我看著手里的購物單，狠狠心疼了一把。“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捏捏手里的東西，有種視死如歸的堅定。

偌大的校園里，只有我們復習班在上課。課間我看著窗外空蕩蕩的操場，總有種死了一次還沒有活過來的感覺。

當所有高考黨都開學的時候，我看著校園里那一堆堆年輕的面龐，忽然覺得自己老了。那天我在日記本上告訴自己：從今天起，你不再年輕。收起一切小孩子的心性和玩性，破釜沉舟吧！你，只剩高考這一件事了！

九月份的月考，我考進班里前十。更值得一說的是，我的歷史考了年級第一。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我自己。晚自習回到家，我將這個消息告訴爸爸，自己激動得差點睡不著覺。

“走后門”的我第一次考試便揚眉吐氣，以為是暑假的努力有了起色，可是天真的我忘記了身邊和應屆實驗班那些“虎狼之師”只是在我努力的時候打了一個盹。

而他們，馬上就要醒來。

很快，第二次月考，我就掉到了九十多名。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里，第三次月考又如約而至，我繼續往下掉，到了一百多名。

終于，看到第四次月考成績那一刻，我第一次有種無力回天的絕望感。

那個大課間，我路過紅榜時正好看到爸爸的身影。一出口叫他我就后悔了：我向來是報喜不報優的孩子。他一定是因為我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匯報成績，所以忍不住來了學校。

果然，中午回家吃飯時，爸爸就在飯桌前等著我。那是整個三年多的高中以來，我受他批評時最難過的一次。

午休時，正好是歷史老師在辦公室值班。我沒有休息，向他請教，他就認真開導了我兩個多小時。

“從開學，我一直是早上到教室最早的人。我知道自己基礎不如其他同學，所以每一科聽課、筆記、糾錯我從沒有落下過，最常纏著老師問題的也是我。可是，英語就像是受到詛咒；數學的學科體系似乎就是建不起來；文綜不穩定，這次的年級第一說不定下次就被甩了幾道街……大叔，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很失敗……”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記住，你不是失敗者。你只是為了來年的勝利。“這是那天我聽到的，最有力量的話。

至今我依然慶幸，高四不僅漲了分數，還認識了幾個讓我又愛又敬的老師。開學時為我們壯膽唱歌的政治老師，德高望重的歷史老師，水平高超的數學老師……是這些被我們私底下稱叔伯或叫哥姐的可敬又可愛的老師，幫我渡過了一次又一次絕望的難關。

在他們的分析和幫助下，我調整方法，開始走一條新路途。也終于漸漸得心應手，覺得學習的自信慢慢回轉。

轉眼就是期末考試。復習班第二學期的學費是按成績交的，名次越前交錢越少。我雖然沒奢望自己一定考到年級前幾，可是也萬萬沒想到，最終班里三個交錢的等級中，我會是第三等。

我整整兩個月沒有多說話，沒有抬頭，沒有回答問題。三年多來我第一次受這么大的打擊，就像習武的人元氣大傷，再也恢復不過來。

晚自習回家，夜里十點的街道上沒有任何行人。路燈將影子拉長，又拉長。冬天的風呼呼刺過臉頰，生冷，疼痛。

自行車拐進胡同的那一刻，車把一扭，突然就跌倒在黑暗中。我推開仍在轉動的車子，忽然放聲大哭。第一次覺得，高四這么苦。苦到我要咽不了，撐不住。

政治課上，老師告訴我們一句話——復習備考的過程，既艱辛痛楚，又充實難忘。他說：“有一個考上北大的文科生，所有人都不對她抱希望，但她做到了。你們能想象她背著書掉著淚的情景嗎？”班里所有同學都笑了，只有我在震驚中沉默了。

我知道的，曾有個北大的學姐在勵志文章中說她背書背到想把課本扔出去。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付出才咬牙堅持到的狀態。苦的不是我一個。而我，要怎么達到那個狀態呢？

豁然開朗。兩個月來，我終于又開始在課間向老師走去。

按照各科老師們的建議，文綜上我除了讀背，還開始加強對高考真題的研究以提升自己的做題方法，強化對重點知識的整體把握能力和總結思考能力；英語除了單詞，我開始一遍一遍地背誦各種類型的高考范文，并把背的句子錄下來在睡前反復聽；從那天后我不再讓自己有午休——將一個中午完整地交給數學高考真題卷，每次聽到午休鈴聲敲響都有一種失去時間的矛盾和奮斗后的釋然，交織著，鞭策我開始下午的奮斗……

我貼了一段話在課桌和床頭：一個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能夠忍受任何事情，所以不要害怕今天的沉默，要相信那將是你日后的驕傲。

終于，第二次高考也成為過去時。我考了579分，比上一年整整多了110分。也許對于那些動輒清華北大的高考大牛們而言這根本不算什么，可我依然引以為傲。這是我一年的努力的見證和回報。

我慶幸沒有怕苦怕累，選擇了多走一步，否則，現在可能完全會是另一個樣子。

多走一步，就看到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