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尖子生的歌單

蘇打綠小清新

冬日的午后總讓人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間老師已擺了一黑板的方程式，蘇雨陌想起了羅大佑的那句歌詞：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吱吱嘎嘎寫個不停。”她看了一眼前桌的李諾。他的耳畔有條細細的線延伸到帽衫里。他居然在用耳機聽歌！

也許是聽得HIGH太了，也許是教室太靜了，李諾居然發出了“火火火火”的哼唱聲，老師的粉筆停下了，教室里的目光四處搜尋。然后兩步邁到李諾面前。李諾太過投入，居然還在哼“你是我的小蘋果，就像天邊最美的云朵……”

蘇雨陌簡直想找個地洞鉆進云，李諾在聽《小蘋果》。竟然是《小蘋果》！

瘦瘦的數學老師用沾著粉筆灰的手摘下了李諾的耳機，他說：“不如你來我們給跳段廣場舞好了！”全班一片哄笑聲。

課間，蘇雨陌把李諾攔在樓梯口，她說：“作為班里敝藝委員，我必須給你推薦些歌提高你的藝術品位！”

“哦？”李諾似笑非笑地看著蘇雨陌，他不知道聽歌竟然是這么嚴肅的一件事。不是聽著高興就好嗎？

蘇雨陌掏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她說：“你可以先從蘇打綠聽起，他們的詞曲都很好，你看，這我都給你標出來了：時間從來不回答/生命從來不喧嘩/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是片刻組成永恒啊……多有哲理！”

李諾收起笑容，微微揚起頭，他說：“蘇雨陌。你覺得《小蘋果》很俗嗎？”

蘇雨陌沒想到李諾會這樣問，她愣了那么一小會兒，說：“我也并不是說那個不好，只是，我覺得我們應該聽到更好的東西！”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總是有些居高臨下，總是覺得你自己比別人更了不起？”李諾的瞼上明晃晃寫著“嘲諷”兩個字。如同被人扇了耳光，蘇雨陌的臉火辣辣的，她轉頭就走。在樓梯上，差點摔倒。

身后的李諾在唱“春天又來到了花開滿山坡，種下希望就會收獲……”

整個下午，蘇雨陌都在生氣，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活該他聽《小蘋果》。雨陌努力地想著蘇打綠的小清新歌曲，可是，腦子里不由自主自的想起的都是“火火火”的旋律。蘇雨陌很生氣了，這還真是支洗腦神曲啊。她暗下決心，一定要讓李諾喜歡她推薦的有品質的歌。怎么能什么‘神曲”流行就聽什么呢？

方大同的文藝范

蘇雨陌把方大同的《危險世界》專輯放在李諾面前時。李諾正在邊解方程式邊哼鳳凰傳奇的《最炫民族風》。蘇雨陌簡直有些絕望了，她很好看的杏眼怒目圓睜，她很想問問李諾是不是神曲回收機。什么神曲到他那都無限遍單曲循環。可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她壓住心中的怒火說：“你不喜歡蘇打綠，可以聽聽方大同，他很文藝范，也很優雅，他的歌藍調風格，慵懶卻很讓人感動，暖暖的，很適合你……”

李諾像個最不識抬舉的無良少年一樣揚起頭反問：“你怎么就知道方大同最適合我？我為什么要聽你推薦的歌？雖然你鋼琴過了八級。雖然你是班里的文藝尖子生，但是，聽歌不是最自由最私人化的事情嗎？”

“對呀，對呀，我還喜歡EXO呢，蘇雨陌，我還覺得你只喜歡肖邦啊、莫扎特啊，怎么也跟我們一樣喜歡流行音樂啊？”亂入到他們談話中的是蘇雨陌很討厭的女生林寶兒。林寶兒懂什么音樂，一首歌唱得七扭八歪，她不過是“顏控”。哪個歌手長得好就喜歡哪個。

“我總覺得我們還是不能跟跳廣場舞的爺爺奶奶一個層次……”蘇雨陌有些急，試圖說服兩個人能夠認認真真地聽些好歌。

“別看不起跳廣場舞的爺爺奶奶好不好？你還是太高高在上。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曲高和寡，你那陽春白雪，我們下里巴人不懂！”李諾不但不領情，還出言不遜。蘇雨陌的眼淚涌了出來，愛聽什么聽什么吧，關她什么事呢，不識好歹。

蘇雨陌從小學鋼琴，一直被拉大提琴的老媽努力地培養著，希望她將來能像郎朗一樣成為鋼琴家。她總是很肆意地指著電視晚會上的音樂說：“這怎么能叫音樂呢？充其量是噪聲！”那是她對音樂的評判。慢慢的，耳濡目染，蘇雨陌也會對音樂有種本能的評斷。比如，她不喜歡那些充斥在大街小巷的神曲，不，不是不喜歡，是瞧不起。

“先別哭，蘇雨陌，你不喜歡，你瞧不起，起碼你先聽聽再說！”李諾把自己的耳機塞到了蘇雨陌的耳朵里。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這是首什么歌？這是歌嗎？

蘇雨陌把問號寫進眼睛里。

“沒聽過吧？龐麥郎的《我的滑板鞋》！”李諾笑得很開心。

“這是歌嗎？”蘇雨陌問。

“算……是吧！不然是什么呢？”

蘇雨陌覺得自己真的要跟李諾聊聊。

尚雯婕的十八般武藝蘇雨陌之所以一直那么看中李諾是因為在班級里，她認為李諾是個有音樂才華的人。圣誕節晚會上。他抱著吉它自彈自唱了一首他自己寫的歌，迷倒了班里所有的女生。這樣的人，不應該聽那些很牛的音樂嗎？如果他追求像“神曲”一樣的東西，他會跑偏的。所以，蘇雨陌才急切地想向他推薦她認為好的歌單。可是。李諾一點都不領情，反倒把他自己的耳機借給了蘇雨陌，讓她聽那些她不喜歡的音樂。

那個晚上，窗外下著雨，蘇雨陌躺在床上，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曲子。很雜，居然也有鋼琴曲，有爵士樂，有賈斯汀·比伯，還有尚雯婕和華晨宇的歌，當然，龐麥郎、筷子兄弟和鳳凰傳奇的歌也在其中。像個萬花筒，聽了這首，你完全不知道下—首是什么樣的。蘇雨陌聽得有點頭疼，但是很興奮，《小蘋果》的旋律響起時，她也跟著“火火火”地哼唱了兩句。

李諾這是什么意思呢？是博采眾長的意思嗎？可很多歌，就算聽上一百遍，蘇雨陌也聽不出好來。

早飯時，蘇雨陌把自己和李諾的辯論講給了老爸老媽聽。老媽很緊張，說：“不許聽那些音樂垃圾，時間那么金貴，你不能流俗。”老爸倒不以為然，他說：“雨陌，我一直想跟你說，這世界從來都不是單一的。就算很多東西，我們不喜歡，但我們也不能因此就瞧不起它，就蔑視它。能被大多數^接受，給那么多人帶來快樂，至少，我們就要尊重它！這是我們跟這世界和解的方法。”

那頓早飯變成了老爸和老媽的戰場，老媽絕不同意跟這世界上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妥協。她說：“并不是大家說好的就是好，好有個嚴格的標準，不能人云亦云。”老爸說：“這怎么是人云亦云呢？你有喜歡的權利，別人也有不喜歡的權利！”

蘇雨陌被吵得腦子疼，她背著書包出門。路過小廣場，看到晨練的爺爺奶奶在跟著《小蘋果》的旋律很開心地跳著廣場舞。地鐵站，有幾個中學生在熱烈討論著TFBOYS。蘇雨陌的耳機里晌起的是尚雯婕的電子音樂。有些怪異，但聽下來，竟然覺得她有十八般武藝，讓人眼前一亮。

李諾的心是巨大的海洋

站在音樂教室里，窗外飄著雪。

李諾抱著吉它坐在講臺上，輕聲彈唱。那是他的新歌《心里巨大的海洋》。歌聲清澈中帶有淡淡的憂傷，完全聽不出跟《小蘋果》和《我的滑板鞋》有什么血緣關系。蘇雨陌暗自松了一口氣。只是，她仍是疑惑，畫如此不同，李諾為什么還會聽那樣的歌？

“了解這個世界！”這是李諾的回答。

“有人喜歡古典美，有人喜歡現代美，有人覺得悲劇有力量，有人覺得喜劇才是給世界最大的諷刺。音樂也是一樣，從來沒有音樂之王。每個歌手都有他存在的價值和意義。蘇雨陌，我想說的是，我們要寬容，包容！”

“我老爸說，尊重那些我們不喜歡的音樂，尊重那些并沒有傷害到別人的事和人，這是我們跟這世界和平共處的方法！”蘇雨陌開始有點理解這話的意思了。

李諾打了個響指。“叔叔說得對。我們不能在學會瞧得起之前，先就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

“只是，再瞧得起，也不能上課時聽歌吧？”蘇雨陌適時給李諾補了—刀。

李諾嘿嘿地笑了，他說：“那一黑板的題看得人實在困，《小蘋果》提提神嘛！”

那天坐在地鐵上，地鐵的電視里放著筷子兄弟在美國拿了個獎。李諾說：“周杰倫出了專輯叫《哎喲，不錯哦》，蔡依林的專輯叫《呸》，有意思吧？”

蘇雨陌望著他，笑了。

其實，學鋼琴這很多年，她越學越快樂。開始是柚噪地練琴，不停地練琴。后來是考級，每一次坐在鋼琴前都害怕彈錯，倒是對音樂本身的喜愛與享受少了很多。后來喜歡蘇打綠，喜歡方大同，也是因為他們本身的氣質符合少女淡淡的憂傷氣質。李諾說，音樂的另一大功效就是讓人快樂。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那真的是很大的鼓勵。李諾說蘇雨陌的笑很好看。

也許，蘇雨陌這個文藝尖子生的歌單會要做些調整了。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