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披著自由的“羊皮”

無論是在過去的或者未來的多少年里，高中的老師對同學們說得最多的鼓勵勸誡的話就是，同學們，堅持下去，不要老想著看什么電視劇玩什么游戲去哪里玩，現在苦點累點沒什么，上了大學，你們就自由了，有大把多的時間，到那時候，你們想要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干什么就千什么……

在那些整日埋首于漫天飛舞狂轟濫炸源源不斷的試卷的歲月里，我也曾那樣執著地相信著，并以此供養自己消耗殆盡的對世界的熱情。

有時望著教室窗外的白云緩緩飄過。腦海里翻涌著對未來的藍白交加的美麗憧憬。再堅持一下下，到了大學，你就可以瘋狂地做一些你喜歡的事。可以讀很多很多的書，可以把很多以前沒有時間看的動漫補完，可以一邊看《生活大爆炸》一邊吃薯條，可以走很多很多的路遇到很多各種各樣的人。可以去一些自己想去的地方看一些你從未涉獵的風景，可以好好地停一停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并記錄自己的生活。

天真爛漫的設想，像是深水里的救命稻草，總是帶給我們相信未來的希望，它鼓惑著我們不愿放棄一切可以依托的力量。即使到后來發現，很多時候“我打算……”這個被用爛的句式。也就僅僅成為了我們嘴里、日記里反復出現的遺憾記憶而已。

終于有一天打包好一切美好的向往跨進刻著“中國地質大學”幾個字樣的校門，真相如同開學時武漢的熱浪一樣席卷而來。直到這時我們才如夢初醒，高中的老師集體向我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瞬間我們無奈地變成了《楚門的世界》里的最后知道所有事實的主人公。他們讓我們以為風雨過后彩虹就會出現，卻不知道彩虹的出現也是需要很多條件的。他們讓我們覺得只要堅持下去就可以翻越這座高山到達成功的頂峰，殊不知上了山頂你還是要下來并且繼續攀爬另外一座又一座更高更險的山峰。可是彼時，你再憤慨再抱怨也是徒勞，苦逼的快節奏生活如期而至，讓你連說“不”和幽怨地喊一句“到底為什么呀”的力氣都沒有。

六點十分起床洗漱，六點半到操場做操，做完操早讀，之后吃早餐。八點開始上課，有時在上課前你必須要從西區穿過隧道到達北區指定的教室，或者某節課下課后從北區奔回西區，有時穿過天橋和馬路到東區實驗樓進行實驗。高中是三點一線。教室、飯堂、宿舍。大學生活是n點一個圈，一個教室、另一個教室、食堂、宿舍、又一個教室、再一個教室、另一個食堂，又或者繼續奔波于教室的尋找。除了周四下午，每天的超級課程表都是密密麻麻的——高數、無機化學、結晶化學、機械制圖、思修、大學英語、材料學導論、材料晶體導論、心理課、實驗安全課、無機化學實驗課……

如果還以為備戰高考那段時間是熬夜寫作業的巔峰，那你就太天真了。難道你不知道大學的作業也是要按時交而且量大而且完全不會寫嗎？難道你不知道所有老師都喜歡看你們寫的三千字或者五千字以上的論文嗎？對，你是不知道。因為你還在井底看著頭頂天空說那是我日思夜想的自由，卻猜不出井的四周竟是一片汪洋，你能走出井底，卻還是無法躲避這偌大的海洋。

如果你以為聽不懂的課、不會寫的作業已經讓你抓狂了，那你還是太天真了。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會加入一個或者兩個、三個大大小小的社團嗎？難道你不知道社團里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會把你僅存的一點空閑時間毫不留情地全部擄掠走嗎？難道你不知道大學一個月開的班會、團會比初中高中六年開的會還要多嗎？對，你不會知道。因為在這些時間被搶奪的暴亂到來之前，你的心里還在美滋滋地猜想自己杰出的能力會受到各社團負責人的賞識，你還在盤算著你會空出來多少，能夠揮灑多少時間，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計劃什么時候被這樣那樣的會議沖刷。

來到地大好幾個月了，除了剛開學噴涌的熱情如同汽油驅動著我奔跑于宿舍和圖書館閱覽室之間，之后，我在閱覽室待的時間不到20個小時，只從圖書館里借過一本書。帶來的書也只在手機沒有電或者網速特別慢的時候被偶爾翻看，買了放在床頭的日語書蒙上了一層灰，五十音圖至今沒有背全，放在抽屜里的顏料從來沒有打開過，手機里的類似QQ、微信、微博、貼吧的APP依附了我在風中搖曳的青春。

除了開學前兩天和國慶七天假期里和哥哥、同學朋友逛光谷，去楚河漢街、黃鶴樓、曇華林、長江大橋、東湖、武大之外，踏出校門的次數不超過十五次。即使把從西區大門出去到東區做實驗也算上。

高中的時候周末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休息，好好地躺在床上睡一覺或者寫寫心情，在周圍走走，而現在已經沒有了周末的概念。有時要上計算機課，有時要瘋狂地補作業，有時一條條帶有“收到請回復”字眼的信息提醒你又要打亂一切計劃，有時要進行社團培訓，有時要考各種考試，有時拿出手機想要看看便箋里有什么標注的作業或者要完成的任務。看到了好友的信息忍不住回復抬起頭來一天又過去了。

大學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我不知道。但我確定它絕不是在未接觸之前所以為的是自由的天堂。它更像是一個小小的有一個大大的開口箱子，把你鉗制在其中。當然，你可以從大大的口子里逃出去，看看外面大大的世界。但很多時候，你被箱子里的東西束縛，你從大大的口子里看著有些人鉆出去，你從大大的口子里看到飛翔的小鳥，想要伸手感受一下流動的云朵的呼吸，最后你還是低下頭來看看那些安排的日程，放棄任何出逃的念頭，放棄了一切思考。

它究竟應該是什么模樣？

我偶爾看到另維寫的幾篇文章之后，不停地問自己現在這樣沒有目的的忙碌到底是為了什么。這些東西都是自己想要的嗎？你真的想要繼續這樣不明不白地生活下去？想了好久也沒有得到答案，就算在某個課程的結課論文上寫的關于對大學的規劃，我也是茫茫然反反復復思考反反復復糾結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迷茫的后果就是有一大堆的功課被落下，我要打著臺燈熬夜趕作業到十二點多甚至一點多。

我曾在空間里發過一條說說，大意是，那些還在高中為升學奮戰的孩子們，如果你們想要抱怨你們苦逼的生活，好的，來來來，我要跟你談談人生，談談并不是自由的天堂的大學。后來一個復讀的好朋友說，你現在所抱怨的大學生活，是我苦苦追求的未來。

其實，我們都知道，現在不完美的即使迷茫的每一個階段，都會成為我們日后無比懷念的回不到的美好。我現在已經開始接受并逐漸試著愛這披著自由的羊皮的大學狼，并企圖不讓它吞噬我最初的心愿。

且吐槽且珍惜。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