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與素有校園第一帥哥之稱的錢晟不期而遇,源于一次“災難”。
那天,心情不好的賈小妮拉著我圍著操場漫步,她一邊滔滔不絕地痛斥班主任在昨天的班會上,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批評她,一邊近乎哀求地向我投來同仇敵愾的目光。我無暇聆聽她的絮叨與討伐,每次挨批,她總是拉我過來一起“受難”,攤上這樣一位“滅絕人性”的朋友,真是倒霉。我還有一肚子委屈呢,又該向誰說?于是,我自顧自地掏出一本小說翻閱起來,任憑賈小妮自言自語。
“哎呀!”突然,一枚籃球橫空飛來,生生砸在了我的頭上,我頓時眼冒金星,轟然倒地。賈小妮瞬間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光榮殉難”,旋即又放聲痛哭起來:“該死的劉小念,我是誠心誠意地把你當成知己,向你傾訴傾訴心聲而已,你要是不愛聽我可以不說的,但你可不能就這樣撒手人寰啊,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跟你說呢!”
真是該死!生死攸關之際,方見患難真情。賈小妮居然用“撒手人寰”這樣殘忍的詞匯以德報怨,此時此刻,不是該撥打120嗎?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睜開眼睛說:“你住嘴,我還沒死?!?/p>
恰在此時,錢晟從遠處跑過來,他很不好意思地彎下腰問:“對不起,剛才是我投籃的時候不小心球跑偏了,你要不要緊?”一身球衣的錢晟簡直帥到爆表。我還未開口回應他的關切,一旁多嘴多舌的賈小妮不合時宜且又毫不客氣地怒斥道:“都砸成這樣了你說要不要緊?還不趕緊送校醫療室去?”我不知道向來遇事六神無主的賈小妮,此刻頭腦為何如此清醒,簡直把我的肺都要氣炸了,就不能讓我和帥哥單獨說幾句話嗎?見錢晟緊張得額頭滲出了汗珠,我揮揮手說: “別聽她胡說,我沒事,你繼續打球吧。”再三確定我沒事之后,錢晟眉開眼笑道:“我叫錢晟,高二(6)班的,以后有事隨時可以找我。”說完便拍著籃球走了。
賈小妮氣勢洶洶地質問我:“你傻呀,我當然知道你沒事了,這位可是校草哦,我要是你,沒事也耍裝成很嚴重的樣子嚇唬嚇唬他,借此機會說不定就能有點啥呢?!蔽夷罅四筚Z小妮的鼻子,很是鄙夷地哼道: “有點啥?花癡!我拜托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賈小妮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說我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壞家伙。
2
第二天,在學校食堂與錢晟不期而遇,看到我們,他揮揮手,徑直走過來。賈小妮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衫,附我耳際道:“要不我先回避一下,你們深談?”我將一只手伸到餐桌底下,在其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賈小妮一番極其夸張的齜牙咧嘴后,便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錢晟在我們對面坐下,說: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你沒事吧?”我搖頭,賈小妮非常討厭地再次插話道:“看在你是帥哥的份上,鑒于你認罪態度還算誠懇,我們就不計前嫌了?!卞X晟興奮得連連致謝,他笑的時候,有淺淺的酒窩,一瞬間讓人恍惚。
我說我在高二(1)班,今后請多指教。
感謝學校領導在分班這件事上的英明,高二(1)班在教學二樓最左邊的樓道口處,是錢晟每天上學放學的必經之地。我恰好坐在靠窗邊的座位上,每天都可以看著他從我身邊經過。教室內外只是隔了一層薄薄的玻璃,讓我的心蠢蠢欲動,想要打碎玻璃看清楚他的內心,是否,有跟我一樣的心事。
不知為何,我已連續三天沒有見到錢晟的身影了,我每天照例第一個到教室最后一個離開,眼神不放過窗外任何一道風景線,可依然尋不到他的蹤跡。我鼓起勇氣找到高二(6)班的一個同學詢問得知,錢晟生病住院了,要休養幾天才能過來上課。我很擔心這幾天他落下的功課會拖后腿,于是,便在每一節課上都聚精會神地聽講,認認真真地做筆記,生怕漏過每一個知識點。
是的,我想以自己的綿薄之力,幫錢晟補習他所落下的功課。
3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賈小妮興致勃勃地告訴我:“錢晟今天來上課了!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我喜出望外地掏出筆記本,心中的小兔子怦怦直跳,我對賈小妮說: “放學之后,你陪我去找他好嗎?”賈小妮不懷好意地諷刺道:“你自己去就是了,我可不當電燈泡?!币娢覒C怒,她又忙不迭地寬慰我:“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陪你去就是了?!?/p>
放學后,我們兔子一般迅速地跑到學校門口等待錢晟出來。約莫二十分鐘過去,才見他慢悠悠地走出大門,只是他的身后,跟著兩個女生,拿著課堂筆記,正跟他說著什么。
賈小妮見我被眼前的情景弄得心情沮喪,趁機寬慰道:“咱們回去吧,他有那么多仰慕者,不差你一個。”我大為不悅地斥責她:“誰說我仰慕他了?我只是出于好心想幫助他而已。都怪你,為什么不阻止我來找他?”賈小妮被我無理取鬧的質問嗆得一頭霧水,她和顏悅色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咱們回去吧,眼不見心不煩。”我將那本凝結我心血和希望的課堂筆記往書包里一塞,自我解嘲道:“我的這份筆記又不全是為他記的,我是為我自己?!蔽曳置髀牭搅俗约旱穆曇衾?,那份掩飾不住的自欺欺人的哽咽,賈小妮一定也感覺到了吧?
第三天,錢晟走到我們班的窗前,他敲了敲玻璃窗戶,手掌在空中來回擺動幾下示意我出來。我出來,他笑著問我:“你有最近幾天的聽課筆記嗎?我前幾天生病住院,落下一些功課,想趁機補補?!蔽掖鬄轶@駭道:“有有有,你等著,我去拿!”我將筆記本遞到他手里的瞬間,頓時感到一股暖流襲上心頭。
錢晟主動借閱劉小念的筆記本,這個爆炸性的新聞只是一上午的時間,便傳到了所有高二年級女生的耳朵里。一時間我成了新聞的焦點。
“原來錢晟喜歡的是一顆千白菜???”這是我無意問聽到別人給我的評價。我拉著賈小妮圍著操場一圈一圈地走,哭得昏天暗地: 她們憑什么說我是千白菜?我哪里得罪她們了?”賈小妮邊安慰我,邊痛斥那些“動機不良”的女生們,并誠懇地告訴我:“你真的不是干白菜。怎么都是新鮮白菜!”“呸!”我破涕為笑。
4
錢晟將聽課筆記還給我的時候,還送給我一枚別致精巧的胸針,以謝我的鼎力相助。我將那枚胸針給賈小妮看,興致勃勃地夸贊這枚胸針漂亮,正是我喜歡的款式。賈小妮總是不忘給我潑冷水“行了知道啦,他有品位又帥還懂你,不過,當前頭等大事,就是學習,其他想得再多也無濟于事?!?/p>
哎,賈小妮,你怎么這么不解風情呢?反正這枚胸針就是每天給我補充動力的馬達。每當我想偷懶時,低頭看到那枚胸針,就像看到錢晟正用銳利的目光瞪著我一般,所以我從不敢懈怠。
因為這枚胸針,我的勇氣也足了。我時不時地找錢晟一起探討考題,久而久之,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他每次請客吃飯,都會喊上我和賈小妮,這讓其他女生們望塵莫及。
嗨,嫉妒也白搭,誰讓他在眾多女生的課堂筆記中,獨獨選擇了我的呢?這早已說明了一切,你們就知難而退吧。
5
轉眼就到高三。一番廝殺之后,又熬到了高考結束。我和錢晟都考上了南京的大學。我對賈小妮說:“畢業是不是表白的最好時候?”賈小妮驚恐地問我:“誰要表白?你嗎?表白什么?”
“討厭!誰說我要表白了!沒準是錢晟想跟我說什么呢?!蔽夷樇t了,“下午我約了錢晟一起吃甜品,你和我一起去吧。”
賈小妮連連搖頭:“這一次你孤軍作戰吧,我就不參與了。”
和錢晟聊天很快樂。高中三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聊到賈小妮,錢晟說:“你知道嗎?高二那次我病愈回校的第二天,賈小妮跑來告訴我,說你為了想幫我補習功課,提前做了很多準備,而我卻沒有選擇你的勞動成果,為此你連上課都走神了。為了穩定你的心緒,她懇請我第二天主動找你借筆記。”
我一時有些不明就里,呆住了。
錢晟又說“對了,那枚胸針也是她拜托我送你的,說要把這個善意的謊言做得天衣無縫。賈小妮真是你的死黨,杠杠的!”
接下來,錢晟說了些什么,我完全聽不見了。我面紅耳赤地拔腿而逃。
喘著粗氣跑到街口,我給賈小妮打電話:“賈小妮!你……?。。 ?/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有點想哭,吸吸鼻子,噗嗤又笑了。賈小妮在電話那頭喂喂喂了半天,問我怎么了。我說:沒怎么,出來吧,我們去吃東西。
這一程多彩的青春里,因為我的多情,而滋生出一段美妙憂傷的插曲;這段插曲因為同桌的關切,又多了一份熨帖的溫存。我想,我會在今后無邊的青春時光里,想念那些多彩多姿的青春往事,陰差陽錯的少年情懷。
只是,有些話,不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