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沒那么堅持

又是一年畢業季。

回母校看望老師，途中，看見那張金燦燦的紅榜，停了下來。依稀記得，四年前的今天，自己也曾像此時站立在我身旁的那些稚氣未脫的學弟學們，焦急地一邊拿著志愿表一邊翻著報考攻略。

當時的我，因為考試發揮失誤，只考了500分，剛到二本線。要知道平日里的考試，我可是居于班級前三，年級前五十的，考出這樣的成績實屬不太理想。或許別人對我期望過高，或許我自己驕縱大意，高考的戰場上，我并未打出響亮的一槍，這使得之前對我抱有希望的親人老師失望透頂。

時光一下穿梭。讓我回到了高三（11）班辦公室里。

“你決定了？”老班濃重的眉毛輕輕一挑。

我點了下頭，“嗯。”

“可你甘心嗎？”老班的聲音開始上揚，“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根好苗，如果沒有高考的發揮失誤，你的分數一定可以沖進榜單上的前五十名！”

說實話，我有些震驚，自從知道自己的分數剛扒到本科線后，那種從云端直線墜落的落空感真的很糟糕。數日來，親人的失望和現實的殘忍時刻充斥著我的生活，剛開始我會憤怒、會懊悔，會一邊躲在房間里哭得昏天暗地，一邊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一切并都不是真的，可是日子久了，再深厚的情感也會被時光抽絲剝繭，我開始變得麻木、冰冷，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受高考的各種煩擾。就像今天，我以為自己可以云淡風輕地和老班討論我考試失利的事情，但他的一番話，還是將我隱忍的不甘心給激活釋放。

“留下來，復讀吧！”老班語重心長地說。

成績揭榜那天，室外一如今日這般的喧嘩，可在我耳邊，如同忙音。世界仿若靜止了一般，大腦卻像個高速運轉的放映機，周圍似乎是寂靜的，可好聽的女聲已經將我的分數播報完畢，我晃蕩地轉過身，就看見身后和我一樣擔心成績而坐立難安的母親，沒有任何話語，沒有任何表情，眼淚就在“唰”的一瞬間涌出。鏡頭一下子切近，整個畫面都被母親的面龐籠罩，第一次我發現，平日里溫和的她臉上已布滿細紋，大大小小的溝渠十來個，皮膚松松垮垮地包裹著頭顱，卻總有種不堪重負的垂感。心就在這一秒痛了，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媽媽的眼淚，離開爸爸后，我便是她的一方晴空。所以，在學習上我才會那么拼命努力，只希望能帶給受傷的她一點安慰。可惜事與愿違。

而現在，一直信任我的老班也要求我重讀一年，我是該毫不猶豫地答應啊，可是為什么，我的嗓子很干，舌頭伸向唇角，觸碰到了干裂的龜紋，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小閑，留下來復讀吧，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去那個學校的！”

多么想在此時干脆地回答一聲“好”，可是像被點了啞穴一股，任我目光流轉，也只能默默無聲。最終，思量再三的我還是將那份事先填好的志愿表顫抖地放在老班的辦公桌上。

“你真想去？”很明顯，老班對于剛才苦口婆心并沒有打動我而懊惱，聲音有一絲不悅。

我再次低聲“嗯”了下。

“好吧，可以告訴我原因嗎？”老班重重吐了口氣。

“‘從容地去做某件事，既然開始，就該堅持’這正是你告誡過我的。”我的眼睛隨著這句話的結束迎上了老班一直投射過來的目光。

我想老班怎么也不會想到像我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會連連無視他的勸誡，然后看見我篤定的視死如歸的表情，才放棄繼續游說我的想法，擺擺手，“罷了罷了，你的堅持，我無意阻攔。”

其實，我一直沒敢和任何人說，我是個膽小鬼，由始至終。就像剛剛在辦公室里聊到我大學快畢業的問題，老班詢問我今后的打算，而我卻發出沒有出身于重點大學的苦笑，現在的社會，好的文憑是通往成功的敲門磚，我沒有那張鉑金紙。這種思想恰好連同四年前的堅持印證了，我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當初，執意要走，很大的原因是我不敢想象，時間重來，信念重燃，我還是我，這樣的一切是否就能創造出不一樣的未來嗎？我想，誰也不能在這個疑問句下回答一聲肯定的“Yes”。身邊有太多這樣的例子，復讀并不等于交了保險，每年依舊會有大批的高四生再一次失意于高考中，而我不想成為其中之一，也不敢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所以，硬著頭皮只能前行。

可是如今，畢業前夕，我因為工作的問題深深懊悔曾經的堅持，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沒那么堅持，聽從老班的勸導——復讀，繼續努力拼搏一下，或許今日，我就能成為××重點大學的大學生，畢業工作也會一路過關斬將。可真的會是這樣嗎？

腦海里再次響起我離開時老班說的那句話“從容地去做某件事，既然開始，就該堅持”。是啊，世上沒有時光機，藥店沒有后悔藥，通往未來的路很多條，或許我會比較艱辛，可是既然開始了，就應該堅持，因為我相信只要堅持，就會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