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法領域,年齡是衡量一個行為人是否對其行為負刑事責任的重要依據,它影響著行為人是否構成犯罪、犯何罪以及刑事責任的大小。我國刑法中對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人做出不予處罰的規定是基于多種因素考慮,存在一定的合理性與正當性,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刑法問題。
一、概論
(一)刑事責任年齡
所謂刑事責任年齡,簡稱“責任年齡”。刑法規定的行為人對自己所實施的刑法所禁止的危害社會行為負刑事責任必須達到的年齡。只有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行為人才可能具有辨認和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從而對自己實施的為刑法所禁止的危害社會的行為負刑事責任。
(二)非難可能性意義上的責任概念
從實質的觀點對犯罪的概念進行考察,只有具有以下兩個條件,才能認定為犯罪:其一,發生了違法事實(違法性);其二,能夠就違法事實對行為人進行非難(有責性)。刑事責任年齡就是非難可能性意義上的概念,而不是犯罪后果意義上的責任。在法律后果意義上的刑事責任中,討論刑事責任年齡并不合適。因為刑事責任年齡作為犯罪后果的刑事責任,不是等同概念。
(三)我國刑法對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人不予處罰的兩種情形
本文的討論基于刑法第十七條第四款對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不予刑事處罰的上限的規定和十七條第二款中對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應當負刑事責任的列舉式規定,反推得出,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人不予處罰可以分為兩種情形,包括完全無刑事責任能力(不滿十四周歲)和某些有一定刑事責任能力的人(某些情形下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
二、對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人不予處罰的根據分析
(一)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的正當性
要回答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的正當性根據這一問題,必須首先解決刑事責任的根據,即行為人因何要對自己危害社會的行為承擔刑事責任。刑法古典學派認為,個體承擔刑事責任的根據在于意志自由,即行為人基于自身自由的意志選擇了不法行為,而個體的意志是否自由取決于個體自身的能力,“兇為,原則上只有在根據法規范具備決定能力的場合,行為人才應承擔不抑制犯罪活動、避免違法行為發生的責任。
(二)法的公眾認同要求
對犯罪的認定,必須考慮公眾的規范意識或刑法認同感,肯定其經驗、情理、感受的合理性。這是現代法治國家刑法之要義。否則,刑法的權威性就會受到質疑,對其的遵守和執行就會大打折扣。在此基礎上,筆者認為,未到刑事責任年齡不予處罰的規定符合公眾的一般要求,具有合理性,屬于公眾認同感范圍內的要求。年齡太小的少年兒童,由于其身心發展的幼稚性,加之在對社會的現象欠缺深入的了解,因此,即使實施了越軌行為,也并非是其自由選擇的結果,對這樣的人定罪判刑,會失去人民群眾的同情和支持,不能取得公眾的認同。
(三)刑罰人道主義
刑罰作為一種“必要的惡”,其實質是以惡制惡,以損害對損害,雖有其正當性,但終究是對人類自身世界的損害,是人類的自相殘害。故不H 超出必要的范圍。“人道主義”這一口號在古典自然法學派的推動下開始踏入刑罰領域。作為現代刑罰理論所公認的原則,它的基本內容是要求刑罰的寬和,要求刑罰的人道化。其要求嚴格控制刑罰適用的范圍,避免擴大刑罰適用的對象。未達到刑事責任能力的未成年人,屬于弱者,對其的刑罰適用應嚴格控制。
(四)刑罰個別化
刑罰個別化原則作為罪責刑相適應原則的派生原則,它要求對不同的犯罪人實施不同的刑罰,以盡量符合犯罪人和犯罪活動的具體情況,真正做到罪責刑相適應。將其內在含義進一步衍化,它又有“處置個別化”的意思,即“刑罰個別化”包含“處置個別化”的含義,處置個別化是刑罰個別化的內在、本質要求,它具體包括:1、罪與非罪的區別化。2、刑輕與刑重的區別化。
由于未成年人未形成穩定的思想意識,因而對其改造也較成年人容易。巴甫洛夫指出:用我的方法研究高級神經活動,經常得到的最主要最強烈的印象,就是這種活動的高度可塑性及其巨大的可變性:任何東西不是不可改變的,不可影響的。只要有相應的條件,一切總是可以達到的,并且向好的方面轉化。對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人不予刑事處罰具有合理性和正當性,但我們也不能一放了之,應早日建立關于未成年犯罪人的非刑罰處理方法的系統法律規定。對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人不予處罰的同時,應根據案情需要,適用不同的非刑罰處理方法。因為這樣,有利于正確的執行和完善免刑制度;有利于及時警戒,杜絕單純免刑后出現的種種弊端,教育未成年人,促使未成年人認識自身的錯誤、悔過自新;有利于社會穩定。而這一體系的建立,仍是一個值得我們思考和研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