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10月17日晚,《少年中國強》第一季年度盛典展開激烈角逐。來自延吉市第四中學的金鳳瑛,挑戰“雙腦心算”(同時進行兩組數列的運算),速度竟然比電腦還快。
在滿場觀眾為她歡呼鼓掌時,她的老師崔京玉卻躲在無人處悄悄流淚。8年前,她收養這個孩子時,從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癌癥老師收養可憐女孩,我要給你一個家
2006年9月1日,延吉市延新小學的崔京玉老師為迎接新生已忙了一整天。臨近下班時,一對中年夫婦領著一個5歲的小女孩來到學校報到。小女孩身材瘦小,頭發凌亂,衣服皺巴巴的,一雙又黑又亮的小眼睛里滿是驚恐。
這個小女孩就是金鳳瑛。她是朝鮮族人,2001年出生,4歲時,父親就去世了,隨后,母親去了韓國打工,從此杳無音訊。她先是被寄養在姨媽家,不久,姨媽一家也要去韓國打工,她又住到了伯父家。如今,伯父一家也要去韓國打工了,不能再撫養她了。而她的爺爺已經90歲高齡,已無力照顧這個小孫女。
金鳳瑛的伯父和伯母向崔京玉介紹完家庭情況后,懇求說:“崔老師,您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她找一個寄養家庭?”
聽了小鳳瑛的身世,崔京玉動了惻隱之心,很想自己收養她。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她壓了下去,因為她自己是個癌癥患者。2002年,崔京玉患上了舌癌,先后做了兩次手術。直到2003年3月,她才又回到學校上班。自己本身就是個需要他人照顧的病人,哪還有能力去照顧這個可憐的孩子呢!
崔京玉對金鳳瑛的伯父說:“你們先把電話留給我,如果有人愿意收養這孩子,我再聯系你們?!毙▲P瑛在被伯父和伯母帶走時,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崔京玉,眼睛里滿是無助和哀傷,那一瞬間,崔京玉仿佛看見了當年無助的自己。
崔京玉14歲父親去世,20歲母親去世,從此失去了家庭的溫暖,她太知道沒有家的滋味是怎樣的了。猶豫了片刻,她下定了決心:我要給小鳳瑛一個溫暖的家!
在征得丈夫和在北京工作的女兒的同意后,崔京玉當天就給金鳳瑛的大伯打了電話:“明天你就把孩子送到學校,以后就讓她住在我家吧?!?/p>
第二天,金鳳瑛就被她的大伯送到了延新小學。晚上,崔京玉為了歡迎小鳳瑛,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小鳳瑛來的時候,只背了一個小書包,沒帶一件換洗衣服。吃過晚飯,崔京玉又和丈夫一起帶她去童裝店買衣服、被褥等生活用品??吹綗ㄈ灰恍碌男▲P瑛,崔京玉開玩笑地稱贊道:“我們鳳瑛是個小美人兒!”小鳳瑛聞言羞紅了臉。
然而,小鳳瑛因為經歷過多次被家人拋棄,一時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家。雖然崔京玉夫婦非常疼愛她,但她心里總覺得不踏實,擔心崔老師有一天也會因為“迫不得已”的原因,像媽媽、姨媽和伯父那樣,把自己送走。
一天夜里,小鳳瑛又做了一個噩夢。她大聲的驚叫,把崔京玉從睡夢中吵醒了。她知道孩子這是心里害怕,于是,干脆搬過來和她一起睡。每天晚上,她都會像媽媽一樣抱著她入睡。一個月后,小鳳瑛終于不再做噩夢了,而且人也變得開朗起來。
是金子總會發光,5歲女孩竟是珠心算天才
2006年國慶節,因為學校的珠心算隊要參加比賽,崔京玉有時會在家里輔導學生。小鳳瑛覺得很好玩,也在一旁聽。有一次,崔京玉給學生們出了一道題,讓他們在一分鐘內給出答案。沒想到,她話音剛落音,小鳳瑛就報出了答案。崔京玉又驚又喜,接連出了幾道更難的題目,小鳳瑛又很快說出了正確答案。
從事珠心算教學10多年,崔京玉還是第一次發現這么有天賦的孩子。她喜出望外地對丈夫說:“以后,除了學校的工作,我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到鳳瑛身上!”丈夫不假思索地說道:“只要你心里高興,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崔京玉為小鳳瑛定制了一個學習計劃。在她的輔導下,小鳳瑛的進步很快。2007年4月,小鳳瑛染上了水痘,崔京玉擔心她有危險,一天24小時觀察她的病情,并根據醫囑,給她熬了清熱解毒的紅豆粥,煎了金銀花甘蔗茶,做了胡蘿卜羹。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小鳳瑛的水痘在不到半個月里就全部消失了。但崔京玉卻因體力不支,腳踝骨出現了裂痕,開始腫脹,最后連路都走不了。6歲的小鳳瑛每天晚上都會幫崔老師洗腳,講笑話逗她開心。孩子這么瞳事,讓崔京玉心中又是溫暖又是心酸。
半年以后,小鳳瑛參加了延吉市珠心算大賽,獲得了一等獎。不久,她又參加了延邊朝鮮自治州珠心算大賽,又獲得了一等獎。崔京玉開始為她的將來謀劃:“武漢軍事經濟學院有個珠心算少年班,如果你能考上那個少年班,將來就能讀軍校,以后生活都不用發愁了。我身體這個情況,真不知道還能照顧你多久……”小鳳瑛也流著淚說:“大娘,我一定好好學習!將來我長大了,我來照顧你!”
崔京玉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2009年5月,崔京玉的癌細胞轉移到了肺部,醫生建議她馬上手術。癌細胞一旦轉移,就跟被判了“死刑”差不多,她萬念俱灰,拒絕做手術,丈夫和女兒怎么勸也不行。
從醫院回到家,崔京玉忍不住趴在床上號啕大哭。忽然,她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她緩緩地抬起頭,只見小鳳瑛正捧著一大盆金達萊站在她面前:“大娘,你看這花開得多美!你多看看它,心情就會好,身體也會很快康復的?!贝蘧┯裥睦镆惑@,是啊,如果自己就這樣倒下了,這個可憐的孩子怎么辦?女兒在北京工作,丈夫一個大男人不會帶孩子,她不又要流離失所?正是出于對小鳳瑛的牽掛,崔京玉終于鼓起勇氣,到北京301醫院做了第三次手術,右肺被切除了1/3。
手術后,崔京玉想盡快出院回家,因為心里掛念著小鳳瑛:“鳳瑛的爺爺已經93歲了,她在那里能吃得好嗎?”手術后十天,醫生終于答應了崔京提前出院的請求?;氐窖蛹螅泷R上把小鳳瑛從爺爺家接了回來,娘兒倆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健康的心靈最重要。我要幫你找媽媽
2009年12月,中、日、韓三國珠心算數學奧林匹克大賽在韓國舉行,崔京玉要陪小鳳瑛一起去比賽。比賽前一周,崔京玉忽然發現,小鳳瑛總是不在狀態。難道是訓練太緊張了?
一天傍晚,她帶著小鳳瑛到街心公園去散步,很多父母都帶著孩子在那里玩,小鳳瑛就站在那里癡癡地發呆。她突然明白了:小鳳瑛的親生媽媽就在韓國呀!“是不是想媽媽了?”她問。小鳳瑛點點頭,又很快地搖了搖頭。
被媽媽遺棄一直是小鳳瑛心中最深的痛。如果不能幫孩子解開這個心結,即使將來她成功了,也不會幸福!崔京玉寧愿要一個心理健康的普通孩子,也不愿意要一個心靈殘缺的天才。
經過一段時間艱難的尋找,小鳳瑛的母親終于被找到了??吹脚畠含F在的樣子,小鳳瑛的母親感動得痛哭流涕:“崔老師,您和禹大哥就是這孩子的再生父母,比起你們,我這個拋棄女兒的媽媽太不稱職了,真是無顏相見啊!”原來,小鳳瑛爸爸去世后,她到韓國打工,并且嫁給了一個韓國人。結婚兩個月后,公公意外身亡,迷信的婆婆認為是她帶來了邪氣,便把她趕出家門。她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又無顏回國面對家人,就一直在韓國漂泊,生活非常窘迫……
“我體諒你的難處,但血脈親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你得讓孩子知道,你愛她……”在崔京玉反復地勸說下,她終于答應見女兒了。當崔京玉帶著小鳳瑛到達首爾機場時,小鳳瑛的母親淚流滿面地上前去擁抱女兒,小鳳瑛卻驚恐地躲到了崔京玉身后。開始,小鳳瑛不愿意認媽媽,但聽了崔京玉述說的母親在韓國的遭遇,小鳳瑛才原諒了媽媽。
第二天,三國珠心算數學奧林匹克大賽正式開賽,小鳳瑛作為中國唯一的參賽選手,打敗了日韓400多名選手,獲得全能第一名。小鳳瑛回國后,在韓國打工的媽媽逢年過節,都會給女兒郵寄一些禮物,母女倆也會打打電話。小鳳瑛終于可以自信滿滿地跟同學們說:“這是我媽媽寄給我的衣服,她很喜歡我……”
生命余光的溫暖,收獲了夢想與奇跡
2010年10月,在崔京玉的帶領下,小鳳瑛又到天津參加了世界珠心算大賽,獲得珠心算十段的稱號,崔京玉也獲得國際珠心算教練員一等獎。
喜訊接踵而來:一個月后,崔京玉去延吉人民醫院復查,竟然發現癌細胞全部消失了!這是生命的奇跡!醫生詢問了崔京玉的生活情況后說,很多癌癥患者,其實都是被嚇死的。崔京玉因為一心撲在孩子身上,不關注自己的病情,工作又有了成就,心情一好,免疫力自然就提高了,癌癥也是欺軟怕硬的!
2010年12月25日,小鳳瑛終于接到了武漢軍事經濟學院珠心算隊(少年班)的錄取通知書?!皦粝虢K于實現啦!”崔京玉和小鳳瑛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2011年2月24日,小鳳瑛在崔京玉的陪同下,前往武漢軍事經濟學院珠算隊報到。臨別時,小鳳瑛緊緊地抱著崔京玉不肯松開。崔京玉也是依依不舍地說:“小鳥總要入林,任何人總有老去的那一天,我也不例外。從現在起,你要學會獨立。我喜歡看著你微笑陽光的樣子。”聽見崔京玉一再保證她會經常來學??赐?,小鳳瑛這才終于露出了笑容。
回到延吉,崔京玉整個人就像丟了魂兒似的,有幾次睡到半夜,她三步并作兩步地進到小鳳瑛的房間,看到床上沒人,才意識到孩子已經上了軍校,一陣想念,一陣失落,又一陣高興。
2013年,在全國第三屆珠心算大賽中,小鳳瑛獲得學生組個人全能賽一等獎。2014年,她又獲得了世界第五屆珠心算大賽一等獎,其可以秒殺計算機的心算能力在國際上引起了轟動,被國際媒體稱為“來自中國的心算小神童”。
2014年10月17日,小鳳瑛和崔京玉受邀參加央視一套大型少兒勵志節目《少年中國強》。主持人何炅和現場觀眾隨口報出兩組三位數,要求小鳳瑛同時進行運算,并同時報出答案。沒想到,報數員話音剛落,小鳳瑛就說出了正確答案,現場一片嘩然!何炅被驚得目瞪口呆,連稱其為“神腦”。隨后,小鳳瑛又當場接受了更高難度的挑戰——快速心算,40秒內觀看60個5位數,然后計算出它們的和,中間還出現了一些干擾,但她依然很快就報出了正確答案,震驚全場!
在節目現場,崔京玉還講述了她和小鳳瑛8年的母女情。節目嘉賓劉濤兩度落淚,她說:“您真是鳳瑛成長過程中的那個守護天使,為她打開了一扇窗,給了她特別不一樣的世界,真是太令人感動了!”崔京玉則說:“我本想用生命中最后的余光溫暖這個孩子,沒想到,最后卻是這個孩子救了我,讓身患絕癥的我有了第二次生命。愛永遠都會帶給我們意外的收獲!”
張寧據《婚姻與家庭·社會紀實》堯山/文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