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五里橋
泉州古橋的一端,連接著歷史。五里橋的一端,是時光無法磨滅現實的堅固,是水頭人,是南安人,是華夏子孫內心勤勞、善良、不屈、向上的品質。
五里橋坐落于南安水頭鎮與晉江安海鎮之間,是我國第一批公布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之一,始建于南宋紹興八年(公元1138年)。水頭鎮,為中國石材城,匯聚世界各地幾乎所有高品質,集實用建筑、藝術欣賞為載體的多樣石材,從而名揚全球。
我在水頭有一位戰友,多年未曾謀面。于是,找了一個時間特意與他一聚。曾經熟悉的容顏讓人勾起無數回憶,感慨于感情的悠遠纏綿,我忍不住多喝了許多的酒。有生以來,我的第一位女友,在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于水頭工作,如今她雖然早已遠離,但我卻止不住邁開那回憶的步伐,回味故事里點滴的知覺,映照曾經那青澀的印痕。
時光雖然無比均勻,卻不斷在變遷。帶著醉意的我,已經找不到多少那些回憶中的場景,唯有一起散步在五里橋上的記憶在我的印象里還是那么清晰,早已烙刻在心上,輕易可以一次次撫摸,一次次相融。
從水頭五里橋一端石質的拱門進入,兩旁的水清亮透徹。長橋的兩旁,站立形式古樸的石塔和石雕佛像,在漫長的歲月里,在風雨之中的他們帶著蒼桑與眷念,早已和那一片天地無比親密的連接在一起。
走入五里橋的時候,我把自己的摩托車停在橋頭。那時,離天亮只剩下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了。醉意加上困意的我,躺在一塊五米多長的大型條石橋面之上,坦然入睡。夢中,我看到自己摩托車的遙控器掉進了水里。我連續按了好多次,試圖把摩托車的警報解鎖,因為只有解鎖后才能發動得起來,不然警報器濕透之后,車子要發動就很麻煩了。
天微亮,我醒了過來。那時,空氣清新,水面上霧氣朦朧,樹木與古色古香的建筑映在水面,風光秀麗,空氣中充溢著靈性,我的心靈不自覺的有種脫俗之感,感知回到最原本的質樸。一切,是那樣的天然、幽雅與亮麗。
天已亮,我找不到自己的摩托車鎖匙,于是走回摩托車旁,發現它插在摩托車上面,只是偏偏少了摩托車的警報器。原本警報器和鎖匙串是連在一起,因為我的警報器屬于雙重警報,而不是以往人們常接觸的單一警報。所以我懷疑有盜車人不懂得使用,而盜車失敗。在五里橋水頭段的不遠處正好有家摩托車維修店,于是,我過去對修車師傅說明了原因,那小師傅幫我拆除了警報器,我的摩托車才恢復了正常。
我走到五里橋中間的水心古地,虔誠的跪在佛像之下,體會著自身的渺小與卑微。水心古地面前,有兩尊石將軍,她們身著紅色披風,女性形態的她們,給人火熱地沖動,又輕易能感受到時間濃濃的韻味。那里有不少體育設施,不少老人正在健身煅煉。那里,還有一棵高大的白玉蘭樹,斷斷續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老人們往往默默煅煉著,它們與水景、古橋,形成了一派和諧景象。
我想去尋找曾經的愛情,但沒有找到。然而,在熟悉的五里橋,在美妙的五里橋,在那曾經吃過、看過、坐過、觸摸過的事物之中,我找到自己的心,那是多年以前遺失在五里橋上純真的思想與心靈。
踏著近千年時光而來的石頭之上,觸摸與感受周邊的淡黃色古老石頭。我不禁想到:世人很少有如石之心,更少有一份自知之明。生活過程,如果能夠向品質純粹、堅硬不變的石頭進行學習,世間大概就會多出許多美好。
我繼續沿著五里橋面漫步到安海段橋頭的水心禪寺,一路美景讓我陶醉,回憶讓我心靈顫動。回想我曾在其上睡過一覺,或許這是一種緣分使然,也是命中注定應有的痕跡。我愿自己能夠寬心的接受生活,細心的感知生活,樂觀的進行生活,經常學習石頭的品質,學習面對風雨歲月古橋不變的安然,從而讓自己對未來擁有幸福的自信!
二、寧靜洛陽橋
2015年的春天,走在泉州洛陽橋上,我常常能夠聽到一股渾厚的嗓音,在唱著一曲曲閩南歌謠,專注、深情,演繹人世間悲歡離合。那是當地46歲的老吳在船上,就著一套音響、一支話筒在流露屬于他的心聲。他是當地漁民,打漁之外閑暇之時,唱歌即是他生活的美好。然而,在歌聲之外,我卻聽到一份寧靜。周邊紅樹林一望無際,長長的洛陽橋靜默無聲。沒有人爭紛,歌唱者的內心很安靜,他心無旁騖。聆聽者的心很安靜,他們不在舞臺之上。大地與天空,同樣很安靜,時光與海風是那般純粹,那般無言無語。
在我的印象中,洛陽橋一直都很寧靜,沒有多少商業的氣氛。它不收門票,沒有許多誘人的華麗的吃食與紀念品在出售。在那里,不會看到太多貧富的差距,也不會因為誘惑而讓人心理起伏不停。無論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橋上停留、觀望;在那里,人的心是自由的,沒有高樓大廈與名利給人的壓抑,平凡之人都可以感受到它四面的開闊,都可以站在橋上遙望到遠遠的地方!
生活,就像在攝影。可以拍出全局的美,但那樣往往很辛苦,顯得不易。生活,更可以專注于一個小小的地方,由小見大,由小見細,這樣往往比較樸實,比較自在,也比較輕松。
在洛陽橋上,我們不用試圖去拍攝、欣賞它整體的姿勢與美感。我們只需要把眼光與心靈停留在一艘船、一只白鷺、一棵老榕、一座鎮風塔、一座經幢、一尊石佛、一塊厚重長長的條石、一只護橋的石獅、一小片紅樹林、一塊塊不遠處立起的養蠔石,或者是一陣海風、一片藍天……也可以從中體會到人間的優美與生命的豐富。
同行的朋友問我,為何每一座長橋附近的房子風格都很美?為何它們附近總有一些特色宮廟的存在?我想,每一座長橋都是一種生命,無數的人們踏在其上,走向自己的理想。無數的人們避免了乘船、繞路的危險與不便,對長橋也就知或不知地注入了一股情深的寄托。長橋上的每一塊石頭在虔誠與希望的包圍之中,在天地日月、風吹雨淋的沉淀之后,漸漸變得富有靈性。它們張開雙眼,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看著一代代孩童由幼稚走向蒼老,看著生命的各色表情,看著天地萬物風云變化,它們已然有了太多的內涵。于是,人們就用廟宇之中的神靈為之作為象征。附近的人們在它身上也得到了許許多多心靈上的啟示,于是他們所建造出的房屋更能融入我們的內心,更能震動我們的靈魂!
長橋靜默無聲,那里的歲月也是一樣的安寧。來到洛陽橋,似乎所有游人的心里都已然多出了一份寧靜。不再追逐,不再奔跑,也不會再耿耿于懷,斤斤計較。那里,沒有出售做作淺薄紀念品的商販,只有少數幾位賣玉米和菠蘿的憨厚農民,甚至連賣飲料的人都幾乎不見蹤影。沒有故意被抬高的價格,沒有凌亂的爭吵聲。一切,就如同離橋不遠處的那一片片紅樹林,而今顯得翠綠,顯得樸實,也顯得簡潔。一切,也如同停留于那紅樹林之中的白鷺,顯得悠然,也顯得自在!
哪怕再有力氣,你一個人也不可能撼動洛陽橋上的任何一塊巨石!哪怕你再有智慧,你一個人也無法鋪下那一塊塊船狀的墩,無法獨自建造起那834米漫長的橋!洛陽橋,是蔡襄善心的傾灑,是無數人們智慧的結晶,是許許多多汗水的凝聚。但我們,卻可以做到,種下一棵樹,讓未來我們的子孫后輩得到一方綠蔭與一片風景;也可以做到,保護好一片紅樹林,讓生態變得越來越是美麗,讓白鷺的身影永遠能夠為我們的心情增加美好,增添安寧與靜溢!
三、石筍橋懷古
泉州的母親河——晉江,它流至鯉城浮橋的一段,名為筍江。筍江上如今已斷廢的古橋名為筍江橋,別名石筍橋,因附近的石筍而得名。筍江橋下水中有一突出巨石,流水經過時總是形成大小兩處漩渦,令一部分不熟當地水域的游者心驚膽戰,也因此筍江邊上的泉州冬泳協會出自善心成立了義務救生隊,每年都從筍江里挽回了不少鮮活的生命。每年端午節,石筍古渡江面皆會舉辦“筍江捉鴨”民俗活動。
已斷廢的古石筍橋,又名浮橋,始建于北宋皇佑年間(1049—1085年),重建于南宋紹興三十年(1160年)筍江上的橋梁,又名浮橋。它隸屬古時泉州府晉江鄉興賢里,元代里改都,當地為“三十四都”。古時石筍橋長80余丈(約266米)、寬1.7丈(5.7米),有橋墩15座,兩翼配有扶欄。它原本有著16孔洞,橋上原有8塔、8護神、4將軍、4石獅(雙仰兩伏)及中亭宮共25座附屬文物,原為福建省13座宋代大橋中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座,是我國交通科學歷史的重要實物文物。但,1956年因泉州遭遇大水災,有關部門決定橋梁改建修復,所以將橋上石刻、石建筑、塔幢等拆除,大部分推入江中。這一損失,令無數熱愛文史的泉州人至今仍然扼腕痛心。
石筍橋,曾是刺桐古城通往西南方向的鄉村、同安、廈門、南安、安溪等縣市的一個重要交通樞紐。舊時,石筍橋的一頭為接官亭,所處位置為黃甲街,也為黃甲村。曾經,每年的端午節,筍江上大都有龍舟比賽。黃甲村與溪邊村相鄰,舊時兩村曾以龍舟相互競賽。黃甲街的名稱由來,與皇帝披肩落于當地相關。目前,筍江旁的“浮橋古街”、“霞洲巷”、“后浦巷”、“泗州巷”、“后白巷”和“十八間巷“的部分,還在發揮著它們的作用,但繁華已然不再,功能也已輕微。
據從小生活在筍江邊上的歷史民俗專家許月才先生介紹:“他曾在浮橋古街上溜達,漫步于筍江石橋上時,周圍景致旖旎,竹苞林茂,古榕掩映著層起的屋檐,三個街(境)的自然景觀和人文風貌,像是前世玉瓷上的三朵青花,古色古香,溫潤如酥。那些年,那里的浮橋街為古代泉州的第二扇門戶(第一扇為安海街)。六朝時,印度僧人拘那羅陀,從浮橋經過,前往九日山翻譯《金剛經》,類似印度教的宗教物石筍,則聳立在石筍橋橋邊。五代時,泉州刺史王延彬于石筍邊上開鑿甘棠港,以泊商船,擴大了當時的中外貿易。宋時,泉州海絲之路的船隊前往九日山祈風時,來回必經筍江,筍江為其通往大海的門戶。”
甲,為古時碼頭的稱謂。筍江邊曾有一甲至七甲,共七處以上碼頭。據當年經常走過筍江古橋的洪姓老人介紹:舊時,筍江橋上常有瞎子在乞討,橋亭中常有算命師在經營,橋上景象熙熙攘攘,十分熱鬧。它曾是泉州的水陸交通要道,歷史上也曾為兵家爭奪要地。在1559年、1561年、1564年,倭寇數次侵擾泉州,期間曾擊斷石筍橋并火燒民房;1677年—1678年,鄭經部隊反清復明時期,也曾兩次斷石筍橋;1938年—1939年日本侵華時,日機曾炸斷石筍橋。每次毀后,多有修復。1950年,當地百姓在石筍橋原橋墩上架設鋼梁,橋面平鋪木板。1962年改建,采用鋼筋混凝土橋面,橋加高3米, 橋寬增至5.7米,全長235米。1998年,它被列為危橋。2000年,南橋頭第一截斷塌。2002年,洪水又沖掉其3個橋墩。從那時起,它的交通運輸支撐功能不再,徹底淪為人們眼中的風景與記憶里的事物。
而今筍江橋岸的的文物并不多。在舊橋頭,坐立著一尊護橋石將軍與一只石獅子。石將軍已有850年以上歷史,當地人們稱呼它為“石軍公”。有趣的是,它們并非長年披星戴月、沐風浴雨。因為一些時候,當地虔誠的信眾們會為它們配戴斗笠與披肩,并不時加以更新。
戴斗笠的石像,在國內外純屬罕見,這是當地的一種特色民俗,顯現著人情的溫暖!石將軍與石獅子護佑著橋梁。而人們卻用寬大的斗笠與披肩保護著它們。古橋雖已不再,但石軍公的眼神卻從末改變,眼里盡是歲月的滄桑。
筍江岸上還保留著兩方清朝記事石碑與一方民國十六年的“霞州磯”(磯,為水邊突出的巖石或石灘)石碑,重新修建的“石筍古渡”牌坊一座,古石將軍一尊,古石獅一尊,古榕數棵等。而今,那江邊往往清風習習,時有霞光與江水相映,時時流水淙淙,是一處休閑懷古之佳處。
千年古街余韻猶存,浮橋北部原有石塔山,位臨筍江(也稱浮橋溪)邊,它曾是浮橋人的風水山,而今已是高樓林立。古老與現代交錯,這是目前浮橋片區給人濃重的知覺。岸上原有兩條千年古街,為:山川壇街與黃甲街,如今它們容顏早已變遷。岸上的接官亭、天后宮與觀音寺,也皆已煥然一新,后者被重建得別具風情,內部石雕眾多,置放營造的氛圍充滿宗教氣息。
寺旁,古樹眾多,一部分被臺風刮至地面,但仍富有極其茂盛的生命力。廣場上常常有百人左右,大部分為中老年男女,他們或閑聊或跳著交際舞或打球。筍江面上,運載客貨功能的船只早已不在,但時常能見漁船數艘,它們與江水與周邊新穎樓房、多樣樹木相映襯,加上清澈江風的撫慰,風景如詩如畫,常常令那兒的人們身心愉悅。
今時與古時,那里的熱鬧,并不相同,一種是市場經濟的繁榮,一種是宗教的莊重與休閑的歡快。沉寂的是歷史,不變的是世人向上的進取心與走向幸福之路的朝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