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言說的痛

女孩衣冠楚楚，款款而來，望著眼前在輪椅上蜷縮成一團的她，聲音在喉嚨里滾了幾滾，終于顫抖地喊出一聲“媽”。她聞聲緩緩抬起低垂的頭，用渾濁的雙眼打量眼前的女孩，遲鈍地問：“你，是誰？”那一刻，女孩淚如雨下。

張揚的十七歲，正是女孩的叛逆期。那次家長會，班主任用一種極為不屑的語氣告訴她女孩的種種劣跡“曠課、早戀、泡吧”。她望著班主任鄙夷的眼神，喃喃自語道：“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她從小就是一個乖孩子啊！”直到現在，她眼前浮現的還是女孩在木桌上一筆一畫寫字的乖巧背影。回到家，她怒氣沖沖地沖進書房，拽起正在上網的女孩，狠狠地甩了女孩兩個巴掌，然后將女孩拖到院子里，狠狠地甩上了門。

那一夜，女孩在小院站了一夜，哭得聲嘶力竭，用世界上最刻薄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她。而她的淚卻早已在心底流干，一整夜，她在女孩父親的遺像前懺悔著自己教子無方的“罪行”，牽掛著女孩那高高腫起的臉頰。

在那之后，女孩的成績有了提升，而她和女孩的關系卻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二十歲，女孩考上了北方名校。臨行前，她拉著女孩的手絮絮地說著，一遍遍地整理著女孩所需要的東西。末了，她想伸手去抱抱女孩，卻被女孩躲開了。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又訕訕地縮了回去。在火車站，女孩走得瀟灑，頭也不回;她卻在風中瑟縮著，哭成了淚人。

二十四歲，女孩在外地忙著戀愛、考研，張口閉口便是去西藏流浪。她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生怕有一天女孩一去不復返，將她一人孤零零地扔在這兒。于是，她鼓搗了半天，終于加上了女兒的QQ。結果，聊完第一句，她便被女兒拉黑。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世界也變得漆黑一片。

二十七歲，女孩步入了婚姻殿堂。她高興得像個孩子，忙著接待賓客，似陀螺一般，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一襲白紗的女孩醉心于愛情的甜蜜，未曾看她一眼。她站在一旁，默默地祝福著女兒。

三十歲，女孩做了母親，擔當起了世間最偉大的角色。直到有了自己的子女，女孩才真正理解了“母親”的含義！

三十年，女孩才讀懂了她的辛酸悲苦。三十年以前，女孩的世界，她進不去。三十年之后，當女孩讀懂，淚眼回首時，她，已成為癡呆的老人。

【作者系山東省濱州市北鎮中學高二（22）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