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新與清泉巖

蔡新是漳州籍古代名人中官位最高者。他當過五個部的尚書，位居文華殿大學士，還任過四庫全書館總裁。他和他的堂叔蔡世遠都當過清朝皇帝的老師，被稱為叔侄兩帝師，為中國歷史所罕見，被人們所津津樂道。位于他們出生和成長地的風景名勝清泉巖，山林幽靜，怪石崢嶸，泉水清冽，風光絕佳，還留下歷代許多摩崖石刻，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帝師總裁垂百世

蔡新（1707-1799），字次明，號葛山，別號緝齋，出生于漳州的漳浦下布（今屬大南坂下樓村）。3歲喪父，家境貧寒。稍長，白天與兄蔡溎一起幫助母親耕作;晚上在母親紡車燈前讀書。他自幼勤學，尤好儒家性理、天命之說，深受堂叔理學家蔡世遠的喜愛。清雍正十年（1732），蔡新考中舉人。清乾隆元年（1736），登進士第，被選為庶吉士;翌年，授翰林院編修。當時，乾隆皇帝為考察詞臣的學識，命各抒己見，呈交經史講義。蔡新呈上幾十篇，得到乾隆皇帝的稱贊，說他“能承家學”。乾隆九年（1744），蔡新出典江西鄉試。翌年，入直上書房。乾隆皇帝深知他“通弦實開方之法”，命諸皇子在課余跟他學習數學。蔡新因材施教，諸皇子學習日有進步。不久，升翰林侍讀學士，旋擢內閣學士，遷工部侍郎，又轉刑部左侍郎。

乾隆十八年（1753），蔡新以母老請求回家省親。乾隆二十二年（1757），又請求在家奉養母親終年，獲得準許。不久又接到諭旨，令他任上書房總師傅，蔡新辭謝不就。從此，他在家鄉侍奉母親前后10年。母老終后，他回京復職，仍授刑部左侍郎。乾隆三十二年（1767）擢工部尚書，兼代刑部尚書。乾隆三十四年（1769）兼兵部尚書，并兼管國子監事務。乾隆三十八年（1773）移禮部尚書，乾隆四十一年（1776）復兼兵部尚書。乾隆四十五年（1780）轉為吏部尚書兼理國子監事務，授協辦大學士。這樣，蔡新就任過五個部的尚書，把古代朝廷六部的主官幾乎全當了個遍。

乾隆三十八年（1773），蔡新被任命為四庫全書館正總裁之一。《四庫全書》是在乾隆皇帝的主持下，由360多位高官、學者編撰，3800多人抄寫，費時十三年編成的。分經、史、子、集四部，故名四庫。共有3500多種書，7.9萬卷，3.6萬冊，約8億字，基本上囊括了中國古代所有圖書，故稱“全書”。乾隆四十七年（1782）五月，《四庫全書》纂成后，奉旨給假一年回鄉修墓。其間乾隆皇帝下諭存問以示眷注，并錄寄御制文章給蔡新評閱。翌年拜文華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乾隆皇帝親筆題賜“黃扉宿彥”匾額。

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蔡新已77歲，一再請求退休，乾隆皇帝不允，要他留下參加“千叟宴”后再走。翌年正月，他在京參加了“千叟宴”。二月，又陪同乾隆皇帝到辟雍（太學）講學，并親自主講《易經》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句，朝中三品以上職官數百人參加聽講。乾隆皇帝很高興，賦《臨雍》詩相贈，中有“蔡新或備伯兄行”之句，并加注說：“今群臣孰可當三老五更？獨新長朕四歲，或可居兄事。然恐其局促勿敢當，舉王導對晉元帝語以謝耳。”蔡新參加“千叟宴”和太學講學后，又懇求退休，乾隆皇帝允以原官致仕，加封為太子太師，并賦詩為之餞行。

蔡新回到漳浦后，乾隆皇帝感到朝中沒有人可與他談論古文辭，不時把自己的新作寄給他看，使他在家仍像在京時一樣。蔡新80歲時，乾隆皇帝優崇舊臣，特御書“盛世耆英”匾額相賜。乾隆五十五年（1790），乾隆皇帝80大壽，蔡新晉京祝嘏，乾隆皇帝在同樂園設宴招待，并賜給人參1斤。乾隆六十年（1795）是乾隆皇帝登基60周年，當時蔡新已88歲，乾隆皇帝諭他不必晉京。蔡新奏言，待皇上九十大壽進京祝壽。乾隆皇帝欣然諭之曰：“覽奏，字字出誠心，我君臣共勉之。”蔡新90歲時，嘉慶皇帝特賜“綠野恒春”匾額及諸多珍寶，還欽賜他的兒子蔡本俶為內閣中書。嘉慶四年（1799）十二月，蔡新在家逝世，享年92歲。嘉慶皇帝聞報下諭：“原任大學士蔡新，人品端正，學問深醇，久任綸扉，兼轄部務，俱能烙恭奉職，而在上書房行走年份最久，朕及諸昆弟俱經授讀，懋著慎勤，著加恩晉贈太傅，并著巡撫汪志伊前往代朕奠酒，以示眷念舊臣恩施無已之意。”并賜祭葬，謚“文恭”。

蔡新是乾隆時著名的文臣、學者。在學術上，他繼承從叔蔡世遠的儒家理學思想，以“求仁”為宗旨，以孟子的“不動心”為指歸，曾輯先儒有關操心、養心、存心、求放心等方面的論述，匯為《事心錄》。蔡新工詩文，亦精于書法，有《緝齋詩文集》傳世。

清廉慎勤稱楷模

蔡新仕途順利，官居極品，卻始終謙虛謹慎，勤政清廉。他的堂叔蔡世遠去世兩年后蔡新才中進士，叔侄沒有同朝輔政，但蔡新繼承蔡世遠的清廉正直、篤實忠厚、謙虛謹慎的優良品德，尊奉“操履端謹，言行必忠于禮”的儒學準則，這也許就是蔡新為官的“訣竅”。

蔡新在官場謙虛謹慎，但不是畏首畏尾、不敢辦事、不敢說話的人。從百姓的利益出發，他會大膽亮出自己的主張。乾隆六年（1741），荷蘭殖民主義者在噶喇吧（今印尼雅加達）屠殺華僑商人。福建大吏請禁止與南洋通商，朝議未定。內閣大學士方苞知道蔡新一向留心世務，又長期生活在福建，寫信向他征求意見。他復信說：“南洋事誠不法”，但“閩粵洋船不下百十號，……一旦禁止，則船皆無用，已棄民間五六十萬之業矣;開洋市鎮如廈門、廣州等處，所積貨物不下數百萬，一旦禁止，勢必虧折耗蝕，又棄民間數百萬之積矣;洋船往來，無業貧民仰食于此者不下千百家，一旦禁止，以商無資，以農無產，勢必流離失所，又棄民間千萬生民之食矣。”他主張不要急于議禁通商，可令沿海官員向回國商船查詢，如荷蘭殖民者仍不悔悟前非，再行禁止不遲;而南洋其他諸國，則應照舊通商，悉聽民便。朝議贊成他的意見，未禁與南洋通商，這對當時繁榮沿海經濟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蔡新克己奉公，不謀私利。乾隆十年（1745），蔡新入直上書房。當時，監察御史缺出，按例從翰林中考選，蔡新名列第一;但他不愿出任監察御史，仍在上書房輔導諸皇子讀書，乃改授侍講。一次，有個御史彈劾內卿中“有見首輔屈膝者”，乾隆皇帝很生氣，罷了御史的官職;并問有誰同見，該御史說有蔡新同見。乾隆皇帝轉問蔡新，他說：“臣實見之”。乾隆皇帝很不高興，叫蔡新退出去。有人說他過于老實，自討沒趣。他卻說：“見之罪小，欺罔之罪大，君父之前不敢存趨避之見也。”不久，蔡新奉命督學河南，有個名家子弟求取功名心切，托人向蔡新說情，他嚴厲批評說：“秀才為進身之始，品行不可不端，患得若此，則心術品行可知。”因此不予錄取。又有兩個富家兄弟將被錄取，卻遭到怨家的毀謗，考官們為了避嫌，正猶豫不決。蔡新說“吾惟知以文取士耳”，照舊錄取了他們。

乾隆四十九年（1784），蔡新奉命充任會試正考官。事畢后，乾隆皇帝問他：“你兒子有否參加這次考試？”他回答：“我兒子蔡本俶是庚申科舉人，本想參加這一科考試，今年因臣主持會試，叫他回避了。”乾隆皇帝對他的正直無私深為感動，特將他的兒子蔡本俶提為主事任用。

他從不逞勢自耀。回漳浦家居后，對巡檢、典史等小吏也執禮甚恭。有人說他過于謙恭，他說：“我這樣做，是要使鄉民們知道，即使位至宰相，也要尊敬父母官，常存守法之心。”有一次，族人與鄰村溪南人發生糾紛，他說：“有萬世溪南，無百年宰相”，教育鄉人不要仗勢壓人。他熱心公益事業，設義學讓無力聘師的族人子弟入學;又置“學田”，給參加鄉、會試的子弟以資助。乾隆五十九年（1794），漳州發生大水，他捐資勸糶，設義倉積糧備荒;又置義墳，讓窮人及時掩埋死去的親人。在家之日，他還請工修葺了先賢蔡襄和黃道周的祠堂。

蓬萊深處有勝景

蔡新出生在清泉巖的山腳下，清泉巖就在蔡新故居近側。靈山秀水育才俊。清泉巖是包括蔡新在內的歷代蔡氏家族子弟讀書的好地方。當年的下布村旁有這樣清靜優雅的勝景，可謂為“蓬萊深處”。

清泉巖位于梁山北麓，《漳州府志》說它“在漳浦下布梁山之半。石泉清冽，故名。”這里的佛寺始建于宋代，元代坍塌，明時重建。“兩澗泉聲喧佛國，一天秋色散梁崗。”明萬歷初，漳浦鄉賢、嘉靖進士、廣東僉事陳梧歸休后隱居于此，于舊址東南百余米處辟地重新構筑了廟宇，自稱“清泉翁”，還留下了《清泉始隱八首》。由于這里風光秀麗，自蔡氏傳衍到下布開基以后，就成為蔡氏家族子弟讀書的好地方。蔡新小時候就在清泉巖刻苦攻讀，終于功成名就。回歸故里后，又在這里建書舍，“右曰躋霞，左曰霞洲，以時講學焉”（見《漳州府志》）。

從下布村（現下樓村）登清泉巖，在巖寺前就可以看到石壁上“清泉洞”三個大字，每個字高85厘米，寬75厘米，直行，楷書陰刻，字外刻碑形，碑寬140厘米，高350厘米。碑座寬170厘米，高100厘米。巖寺前還“登臨駐節”四個大字，據說就是為紀念蔡新晚年登山而鐫刻的。巖寺周邊還有“蓬萊深處”、“漸隔塵寰”、 “茂林修竹”等摩崖石刻。都是楷書陰刻，筆力深厚，字跡很大，鐫刻較深，每幅橫長都有2.5米左右，豎長也有1米多，所以歷久而不風化。特別是巖寺后的“蓬萊深處”四個大字，每個字高約120厘米，寬80厘米，寫出清泉巖詩情畫意的絕佳境界。有一處三個字的題刻“蟠桃塢”，寫法有些特別，據說是蔡新手跡，把“蟠”字的右旁“番”上的一撇寫到左旁“蟲”上面去了，因為蝗災，稻米難長，把撇蓋在“蟲”上，讓“米”長在“田”上，很有意思，耐人尋味。古人說清泉巖有“八景”，“蓬萊深處”、“漸隔塵寰”等題刻可能就是這“八景”的名稱。

這些摩崖石刻中最奇特的是一處高2米多、寬5米多的“天書”，字跡十分清晰，但寫的是什么卻叫人難以辨認。字畫的線條有如一群狂舞的金蛇，恣意飛舞，這些奇怪的符號，大小不一，大的長達2米，小的不足方寸。共13行，有6行出現一筆或幾筆超長的筆劃，有些豎劃長至2米多。曾有村民說這里的山洞藏有珍寶，只要讀懂這篇奇文，就可以根據碑文提供的線索找到寶物。其實，《漳州府志》里就有記載，這刻的是《心經》，“字法奇古”。這“天書”的左側就有楷書落款：“萬歷癸酉歲臘月清泉翁虛谷道人比丘智山鐫石”。然而，這個僧人是誰，現在還難以考證，有人認為是印度僧人，甚至有人認為這是濟公手書，如果說是濟公寫的，倒是字如其人，一個活脫脫的離經叛道、憤世嫉俗、如癲似狂、玩世不恭的和尚形象。

清泉巖眾多摩崖石刻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乾隆皇帝御筆的“覺岸”二字，楷書陰刻，字高55厘米、寬30厘米，上方正中鐫有“乾隆御筆”方形篆字印章。上款為“乾隆壬午”，下款為“臣蔡新”。“覺岸”原為佛家語，意思是由迷惘而達覺悟之境界。這是乾隆十九年（1762）蔡新將乾隆皇帝御筆刻上的。清泉巖因蔡新而得“御筆”，清泉巖因“御筆”而增輝。

清泉巖下就是蔡新故居。故居前面的廣場與鹿溪河畔連成一片，左右兩邊豎立著八對石旗桿，中間是一個大石埕。大門門楣上懸掛著嘉慶皇帝賜給的“綠野恒春”匾額。故居建筑面積695平方米，寬19米，深36米，由門廳、天井、廡廊、正堂、后樓組成，面闊五開間，正堂深二間，墻體三合土夯筑，抬梁式結構，青石柱礎，懸山頂。里面懸掛著“武庫耆英”、“黃扉宿彥”、“五部尚書”、“四庫全書總裁”、“文華殿大學士”、“上書房總師傅”、“太子太傅”、“太子太師”、“翰林編修”、“進士”等許多體現蔡新職銜、功績、榮譽的大匾。故居中陳列著一些蔡新的手稿以及文房四寶和生活用品的復制品，還有蔡新90大壽時朝廷文武大臣為他祝福的賀信數十篇，其中包括劉墉、紀昀、王杰等六位大學士，還有尚書侍郎、都御史、巡撫、總督、進士等高官名人，內容主要是贊頌蔡新生前的文化內涵與修養，為人風范、美德。現在，這里已經建成蔡新紀念館，被作為廉政教育基地，與蔡新家族居住的永清堡等連為一體，供人參觀瞻仰。

勝景助才俊成長，才俊為勝景增輝。蔡新與清泉巖，名人與景觀相互輝映，相得益彰。漳浦縣政府正在這里打造“兩帝師文化旅游園區”，一定會吸引更多人前來游覽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