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孟京輝話劇《戀愛的犀牛》中的音樂元素

摘 要：孟京輝執導的話劇以其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征服眾多觀眾，產生這種現象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就是孟京輝話劇中豐富多彩的音樂元素，本文將通過對其話劇《戀愛的犀牛》的分析進而歸納其中包含的音樂元素。

關鍵詞：孟京輝 《戀愛的犀牛》 音樂元素

孟京輝多部話劇中都有豐富的音樂性，本文將對其話劇代表作之一《戀愛的犀牛》進行分析進而歸納其中包含的音樂元素。

一、話劇語言辭格的運用展現的音樂元素

老舍說：“話劇中的對話是要拿到舞臺上，通過演員的口，送到聽眾的耳朵中的，由口到耳，必涉及語言的音樂性。”{1}語言有規律地組合在一起具有美感的節奏和韻律，這便是語言的音樂性。而語言規律性的組合也就構成了句子的特殊韻律，這便是辭格的使用。而辭格是為提高語言表達效果而采用的有明顯特點的修辭方式，是一種特殊的修辭手段，例如排比、反復、比喻等。

（一）排比。“把結構相同或相似、語氣一致、意思密切關聯的句子或句子成分排列起來，使內容和語勢增強，這種辭格叫排比。”{2}文學作品適當地“運用排比便于表達強烈、奔放的感情，增強預期的氣勢，同時句式整齊，節奏分明，又增強了語言的旋律美”。{3}

馬路 如果我是天文學家，有一顆星星會叫做明明；如果我是詩人，所有的聲音只為你歌唱；如果我是法官，你的好惡就是我最高的法則……{4}

話劇中，凡馬路向明明表達情感的話語，大都由整句組成。整句“在散文、詩歌、唱詞中應用較廣，適合于表達豐富的感情，能給人以深刻、鮮明的印象”{5}。而后幾個“如果我是……”的句子連續出現，再加上比喻的修辭，帶給觀眾深刻的震撼。觀眾可以從這些話語中體會到主人公強烈的無助感，進而將整個舞臺氛圍襯托得更加悲傷。再加上排比這種辭格的使用，使得整個句式雄厚跌宕，意蘊流轉，讓觀眾產生共鳴和回腸蕩氣的音樂美感。

（二）反復。“為了突出某個意思、強調某種感情，特意重復某個詞語或某個句子，這種辭格叫作反復。”{6}反復的修辭方式延長了樂音，突出話語的音樂美，使話語回環復沓，表現出綿延不斷、洶涌澎湃的感情，同時讓觀眾產生一唱三嘆的音樂美感。

馬路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你沒有的東西，忘掉別人有的東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東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帶愛情……{7}

“忘掉她”反復多次出現，將馬路極度困惑掙扎的內心充分地表現出來。這種詞語上的反復，使得表現力更加深厚，馬路在舞臺上時而輕聲低訴，時而狂狂聲咆哮，讓觀眾產生一種蕩氣回腸的韻律感。

二、話劇的語言韻律美及展現的音樂元素

在不同的漢語寫作中，只要有韻律，語言就會顯得緊湊。所謂“韻”，指一個音節的主要元音和韻腳；所謂“律”，主要指相同的韻具有周期性的有規則的再現。而押韻是利用相同的韻在詩文中形成一種周期性的重復，使人在吟誦或聆聽時造成一種回環往復的美感，從而增強話語的音樂表現力。以下我們便探討一下《戀愛的犀牛》中語言的韻律展現的音樂元素。

（一）偶韻。古詩中有“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8}的說法，這是說的偶韻現象。這種現象顯現十分符合音樂旋律發展的規律，這種規律在《戀愛的犀牛》這場話劇的歌詞中表現得非常明顯。如：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衣柜里面掛著我的白天，/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墻壁上落著我的夜晚，/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床底下躲著我的童年，/我靜靜的躺在床上，/座位上留著你的溫暖。{9}

此處，偶數行依次出現“天”“晚”“年”“暖”，這四個字是很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的詩歌中的偶韻現象。這四個字韻母分別是“ian、uan、ian、uan”屬于很嚴格的“言前”轍。音樂旋律的發展主要在于律動，即同一種形式規律的遞推。偶句押韻，清新明快，使得這首歌很容易讓觀眾記住。另外，韻文大都是悲劇調劑的一種重要手段。如果沒有這種詩意明快的語言，整部悲劇很可能只讓我們感到恐懼與凄楚。從這首歌曲來看，此時的馬路是愉快的、充滿幸福感的。這是整個話劇悲劇氛圍中唯一一處感情基調比較明朗的地方，也是此時馬路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二）隨韻。隨韻，原指在不同的詩節采用不同的韻部，達到詩意上搖曳多姿的效果。但話劇中這種隨韻的運用，把漢語節奏性強的特點完美地展現出來了。如：

我是強壯的黑犀牛，/我的皮有一寸厚，/最喜歡的地方是爛泥墻，/我的那玩意兒有一尺長。/遠近聞名的大波妹，/我們的愛情是天仙配。/鮮艷的爛泥為你準備，/鮮花鋪地陪你睡。{10}

這段話中“牛”“厚”韻母分別是“iu”“ou”，壓“油求”轍，“墻”“長”韻母分別是“iang”“ang”，壓“江楊”轍，“妹”“配”“備”“睡”韻母分別是“ei”“ei”“ei”“ui”，壓“灰堆”轍，連續三次換韻，節奏爽朗明快，非常具有律動感。這是話劇中牙刷、黑子等人調侃馬路的一段話，描摹出了眾人嘲笑馬路的心理特征，同時也非常具有喜劇意味的舞臺效果。

三、話劇作為一種舞臺藝術自身所包含的音樂元素

心理學講，人在聽音樂時會隨著旋律的高低變化和節奏的快慢，更直觀地感受音樂中的情緒。話劇《戀愛的犀牛》吸收借鑒了這些，將音樂元素融入話劇，用來表達人物的思想情感。在敘事表達不足時，便用音樂的獨特優勢將舞臺情緒直觀化，這樣便給話劇舞臺帶來更強的藝術效果。

（一）話劇中出現的歌曲及所展示出的舞臺效果。在話劇演出時，第一場開始前是一段的吉他彈唱。吉他這種樂器的接受者相對來說比較年輕，這樣的設計與話劇主題愛情的表達更切合，也更能夠吸引年輕觀眾。在第一場中，眾人的合唱將整個話劇舞臺的大幕拉開，歌詞的內容與故事情節也非常契合。第四場結束時，馬路唱起給明明的歌曲，輕輕地唱著對明明的愛情。第五場中，戀愛訓練課上，在表達著自己的愛情觀念時，眾人接替著唱起歌。第六場中，明明在向馬路傾訴過自己對陳飛的愛情之后，開始唱歌。在這里可以看到，歌曲演唱對于場景轉換的必要性。第十一場，戀愛課上，打響指與拍手同時配合著眾人的旁白展現出強烈的節奏感，接著戀愛教授的方言說唱，然后眾人開始唱歌，所唱歌曲和旁白內容極其吻合，同時也表現出很強的幽默感。第十三場，明明用音樂表達著自己內心的渴望。在這部話劇中，我們可以看得到很多部分都是由演員直接唱歌來進行場景轉換的，同時歌曲的內容與舞臺表演又聯系得非常緊密。在轉場時觀眾的情緒依然沉浸在舞臺的表演中，隨著舞臺的旋律起伏變化。第十七場，舞臺一邊是明明在訴說，另一邊是馬路在唱歌。明明訴說著自己的感情，馬路用音樂表達自己對明明的愛戀。兩個鏡頭下，歌唱和旁白同時出現。第二十二場，眾人合唱，合唱的歌曲與開場相同，此處的情節轉折，眾人開始歡呼新世紀的到來，將整場話劇推向高潮，同時也為最后悲劇的發生埋下鋪墊。最后一場用音樂結束演出，使得整個舞臺有余音繞梁的效果。

（二）舞臺的音響效果。隨著話劇舞臺科技的不斷進步，舞臺的表現手段也不斷豐富，而用音樂效果來烘托出臺詞的感情基調是當代話劇最常見的方法，通過音響師的二度創作和音樂操控，將故事和音樂完美地配合，觀眾也隨著音響的變化起伏著自己的舞臺感受。

第一場開始前，眾人合唱結束之后，音樂聲響并沒有結束，場上依舊是激動人心的大合唱時的交響曲。第九場，馬路向陳飛挑釁，這一場中，陳飛并沒有出現，而這場決斗也只是馬路自己表演，但是音響師打出來的音響是一種激烈的決斗聲音，將打斗的緊張氛圍烘托得淋漓盡致。第十四場，在大仙講故事時，音樂伴隨著故事緩緩流出，兩者配合得天衣無縫。神秘的音樂讓所講故事更加神秘，讓觀眾感覺身臨其境。第二十二場中，眾人在歡呼迎接新世紀的到來。在公布彩票結果時，舞臺上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配合著舞臺旁白，把表演推進高潮。

這些舞臺上的音響通過聽覺訴諸觀眾，烘托氣氛，增強特定環境的真實感。

{1} 克瑩、李穎：《老舍的話劇藝術》，文化藝術出版社1982年版，第111頁。

{2}{3}{5}{6} 黃伯榮、廖旭東主編：《現代漢語（增訂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8頁，第209頁，第179頁，第217頁。

{4}{7}{9}{10} 孟京輝：《先鋒戲劇檔案（增補版）》，作家出版社2011年版，第324頁，第307頁，第290—292頁，第298頁。

{8} 王力：《古代漢語》（四），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53頁。

基金項目：本文系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百年話劇中的音樂元素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2013BWX017

作 者：王帥俠，深圳大學2015級中國現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

編 輯：趙紅玉 E？鄄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