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我的整個生活都被移動互聯覆蓋了,日日時時觸屏瀏覽,夜夜臨睡前點擊一遍手機軟件,以確保并未遺漏一絲信息,淘寶、微信、銀行APP、滴滴打車、大眾點評、美團外賣……生活無處不互聯,只要開機點擊,人就是互聯網上的一個坐標,如果不發射信號,也許永遠“不存在”。
“世界留給我一條信息,但我錯過了”
我在淘寶收藏了一家服裝店,除了每月定期查看店家的商品推送,在雙十一、雙十二這樣的電商大節,一過午夜12:00瘋狂搶購;微信上關注了20多家公共訂閱號,為了接受“大V”們的精神洗禮,每晚即使累到倒頭可睡,也強撐著看完所有推送,才覺大可放心睡去。微信的聊天框,隨時都有人發來信息,朋友圈每隔幾秒鐘就有人更新狀態,淘友們不時分享著購物寶貝,微博上大V們又在引領新話題,每天上下班,在滴滴打車與Uber之間尋找優惠,每月的支付寶還款提示,水電煤氣費的明細……
生活全部上了網,肯定便利。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得不看”的焦慮,一旦關機,生怕錯過了“某一條信息”。
當我很好的互聯了生活,那么作為人的我呢?
身受一種恐懼。在手機按鍵時代,我會在夜里22:00關機,此時大可獨享“不被打攪”的清凈,只要電話沒有響起,“世界就沒有消息需要我查看”。
現在是,我總覺得在手機里,“世界留給我了一條信息,但我錯過了。”
即使可以一鍵“飛行模式”,不足5分鐘,又心有余悸的打開。
“被孤立”的卑微
一日,街口賣煎餅果子的東北大姐攔住我,“手機壞了,微信消息還能看到嗎?”我告訴她,重新開機后即可查看所有消息。
“有急事嗎?”我問。
“年初讀小學的女兒告訴我要買一部智能手機,下載云校后,可以查看班級動態。還要加入班級微信群,小到請假、布置作業,大到學校活動,都會在班級微信群發布。”東北大姐一邊給我包好煎餅果子,一邊說“太麻煩了,手機壞掉了,生怕漏過班級信息。”
這位東北大姐的眼神看上去驚恐又可憐,我聽完同仇敵愾:“學校包不包流量費?”
隨后,我在一家推拿店遇見了一位老奶奶,她孫子所在的幼兒園近日通知家長帶孩子去打預防針,至于詳細內容則需要查看“云端消息”。據推拿店老板說,這位奶奶的孫子與自己的兒子在附近的幼兒園同讀小班,而學校年初通知下載“云校”,消息發布均需要手機查看。因奶奶的兒媳與兒子在外地工作,她不會使用智能手機,每天的18:00,奶奶都會來推拿店,打聽學校的消息。
打開就暢通,關閉就失去了世界
2010年,我在臺灣求學,那時蘋果3剛剛面世,當臺灣的年輕人見面就告訴我用郵箱聯系時,我還在嘲笑這種虛擬的聯系還不如寒暄來得親切。轉眼間,蘋果升級到了6S,而每個人,時時刻刻點擊著手機,成了一座隱秘而封閉的沙漠。人人被互聯網洪流裹挾著不能隨心而為。如同《摩登時代》里,巨大的齒輪在急速轉動,而人顯得如此滑稽可笑。
朋友圈里有朋友發文稱:最討厭的是,他不回復你的微信,卻發了一條朋友圈。
人有可以回復或者不回復的自由,微信讓人失去了這種自由。從前手機只有兩個功能,發短信、打電話。2015年,手機成為生活的開關,打開就暢通,關閉就失去了世界。
當我嘗試著卸載微信,試圖在現實世界里溝通時,得到的答復總是:“加微信聊”。
這是不可抗拒的改變。一個人已然是移動互聯里的一個坐標,如果一旦不發射信號,也就永遠在人際空間里失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