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肅文學作者
五月份最讓我吃驚的一則商城標語是:預訂J.k.羅琳化名所著新書《蠶》,送定價57元的《偶發空缺》-本,先到先得!羅琳的書什么時候需要捆綁處理了?與熱銷十五年的七本《哈里·波特》相比,《偶發空缺》賣得實在慘淡。不寫童話的陌生J.K.羅琳,遭遇如此境遇著實令人唏噓。
最早一批追著讀“哈里·波特系列”初版的人們現在多已成年,書架上可能仍擺著一套因反復翻閱以及歲月風霜而磨損泛黃的《哈里·波特》全集。也許一旁還放著一套英文原版。而當年的海外讀者們,也多在開售當日穿著黑斗篷去購買新書。“哈里·波特系列”的熱度是全球性的,它的誕生,讓整整一代的少年人在世界范圍內有了共鳴,且延續至今。一起成長的伙伴當中,就算沒讀過原著的,也或多或少看過一兩部改編電影。哪怕電影也沒看過,但也都聽說過“哈里·波特”。
如今羅琳放下了魔杖走進了現實,用冰冷的筆觸描寫著貧窮與斗爭,毫不留情地撕下了中產階級的華麗面具,露出了其丑陋的嘴臉。在名為帕格的小鎮當中,書寫著謊言、骯臟與背叛。
在故事的開始便有人死去,而往后的故事也是因為這場死亡而展開。這與羅琳的另一部作品《布谷鳥的呼喚》的開篇如出一轍,成年人的世界似乎總是充斥著死亡的氣息。在《哈星·波特》中雖總有人死去,但開篇卻是“大難不死的男孩”。少年人與成年人在羅琳的心中差別似乎就是強大的生命力與不可阻擋的衰亡。
在《偶發空缺》中,成年人都是令人生厭的,卑鄙無情、心胸狹窄,面對一個臨時空缺的議員位置,人性的陰暗與丑陋暴露無遺。帕格鎮中大事小事都由議會投票決定,十五個議員的投票結果,對帕格鎮有著深遠的影響。無論天平偏向哪一方,都可能影響一個人乃至全鎮人的一生。在帕格鎮的階級斗爭當中,羅琳旗幟鮮明,她將自己的政治理念完全傾注在全書中唯一正面的成年人巴里身上。巴里從底層奮斗出來,得到了議員一職。帶著被人放棄的少年們找回自尊與希望,但這一切都因為他的死亡戛然而止。少年們又被推到了殘酷的絕望之中。
羅琳筆下少年們過著糜爛不堪的生活,羅琳花了大量筆墨刻畫少年成長中的迷茫,其細膩的程度堪比納博科夫。可這群少年們卻一點也讓人討厭不起來,羅琳是如此地擅長寫不快樂的情侶與不高興的少年。書中大量的臟話都出自這些少年之口,盡管其他敘述皆冷靜克制。羅琳的憤怒,卻在文中展露無遺。
似乎很難將這個陌生又憤怒的羅琳與《哈里·波特》的作者聯系起來。人們都快忘了,成名前的羅琳也是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是一個幾度想放棄生命的單身母親。晚上住在狹小昏暗的保障房里,白天在咖啡店點上一杯咖啡,一蹭就是一整天。一邊照顧著襁褓中的孩子,一邊編織著夢幻的魔法世界。如今富有且成功的羅琳,底氣十足地扮演著天使與魔鬼,制造夢境與批判現竇?!霸谌藗兊难壑?,窮人仿佛就是一大堆沒有面孔的臟東西,貧窮能讓一個人完全失去自我。過去,我也是這一大堆臟東西中的一小點,窮到不能再窮。”羅琳在采訪中說道。
推理小說作家
仿佛自從聽說了《布谷鳥的呼喚》這本書,就知道作者是羅琳。仔細回憶了一下,原來中文版的作者簡介里只有兩句話,第一句就是:羅伯特·加爾布雷斯是J.k.羅琳的化名。相較于原版書中的作者簡介,要簡單粗暴且誠實得多。原版中為羅伯特·加爾布雷斯編了一個退役軍人的身份,通篇里,除了說羅伯特·加爾布雷斯是個化名,沒有一句實話。
當真正翻開這本書開始閱讀的時候,會發現這是一本技巧嫻熟的小說,絕對是出自一個成熟作家之手。無論是對倫敦街景的描寫還是對每一個人物的刻畫,都可以看出作者的不簡單。是帶著羅琳魔力的“無論怎樣都可以一口氣讀完”的流暢感。對于為什么用男性身份的筆名來寫此書,羅琳的最初愿景是:想在沒有任何媒體炒作和讀者關注的情況下,看看大家更客觀的評價。雖然最終事與愿違身份被“泄露”,但銷量卻從上市三個月僅賣出1500冊的成績一躍成為亞馬遜圖書榜的第一。想必羅琳的心情也會挺復雜。
故事講述了從軍隊退役的科莫蘭·斯特萊克,轉行做起了偵探。受委托調查一起超模墜樓的死亡事件。超模盧拉·蘭德出身于上流社會,吸毒與抑郁一直糾纏著她。所以在她從自己陽臺墜樓身亡的那一刻起,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她是自殺的,包括警察。盛名之下的萎靡與空虛成了最好的解釋。但盧拉的哥哥布里斯托堅決認為是有人謀殺了自己的妹妹,并用豐厚的報酬要求斯特萊克查出盧拉的真正死因。隨著斯特萊克逐漸接近真相,死亡的步伐也緊緊地跟了上來。
羅琳對斯特萊克窘迫的生活與感情的描寫毫不吝嗇自己的筆墨,而對于斯特萊克家庭關系復雜的童年生活的回憶更在書中占據了不少的分量。斯特萊克、斯特萊克的前女友、盧拉以及布里斯托,都有著顯赫的出身與不正常的童年,上流社會的糜爛衍生出了他們內在幾近崩潰的自我。
不難發現,繼《偶發空缺》對中產階級極盡嘲諷之后,羅琳又在《布谷鳥的呼喚》把矛頭指向了上流社會與媒體。在欲望的驅使下,人性變得扭曲。上流社會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之下已是滿目瘡痍,空虛與自私占據著每個人的內心。書中的人們為了各自的利益掩蓋著事實的真相,哪怕是盧拉生前最親近的人也是一臉漠然,麻木不仁。而媒體對隱私的瘋狂捕捉也正是大眾對隱私近乎瘋狂的窺探欲的縮影。對年輕的生命逝去沒有半點憐惜,公眾關注的只是盧拉的緋聞。
在這本近500頁的推理小說中,推理的成分其實很少,四處奔波詢問證人成了破案的手段。每一個人對同一件事的回憶都有著不同版本的解說,到底是誰在說謊,應該相信誰,羅琳并沒有給出提示。調查雖有條不紊,但還是略顯冗長,遠沒有斯特萊克與助手羅賓之間的默契互動有意思。
從《偶發空缺》到《布谷鳥的呼喚》再到《蠶》,這個暫別童話書寫的陌生J.K.羅琳縱情敘述著她想寫的故事,堅定地表達著她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雖與最擅長寫現實題材與推理小說的日本作家們相比羅琳還是淺薄與稚嫩的,對人性與社會的討論也還停留在隔靴搔癢的程度,成不了流傳千古的名作,但也不失為一部好看的通俗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