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文明之光,仍存留在這野蠻的屠場里,這就是人性。這確實就是我們這些謙遜、卑微、渺小的人可以提供的。”
借著電影中人物的臺詞,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就這樣拋出了它的題眼,追索曾經盛世里的精神核心,也正如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的序言中所說:“我之所以讓自己站到前邊,只是作為一個幻燈報告的解說員;是時代提供了畫面,我無非是為這些畫面作些解釋,因此我所講述的根本不是我的遭遇,而是我們當時整整一代人的遭遇。”導演韋斯·安德森精心雕琢了一個布達佩斯大飯店,承接下對于一個時代的追憶與那令人著迷的文明之光。
《布達佩斯大飯店》本身的故事談不上復雜,用著嵌套的方式一層層撥開真相,電影畫面的顯示比例也隨著一層層故事而改變,在經典的4:3比例和16:9中輪換,往不同時代去的感慨中又帶著對于電影工業的致敬。(過去的電影畫面比例多為4:3,而現在則多為16:9)而故事則要從一位無名作家(裘德-洛飾)說起,為了專心創作,他來到了名為“布達佩斯”的飯店,在這里,作家遇見了飯店的主人穆斯塔法(F.奠里·亞伯拉罕飾),穆斯塔法邀請作家共進晚餐,席間,他向作家講述了這座飽經風雨的大飯店的前世今生。
在20世紀30年代到60年代的歐洲,飯店曾經的主人名叫古斯塔夫(拉爾夫·費因斯飾),在遠近聞名、賓客絡繹不絕的布達佩斯大飯店里,古斯塔夫先生經歷了不少聲色犬馬,其中不乏無價名畫的失竊、名門王族望族的財產紛爭等荒謬軼事;不僅如此,他還跟這家豪華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一起齊見證了歐洲半個世紀間的戰火硝煙。
古斯塔夫先生在片中是一位真正的紳士,著裝一絲不茍,不逾矩,不慌亂,永遠井井有條;知書識禮,在牢獄間都要寫詩;尊敬并追求美,對女士們發自衷心地珍愛;一諾千金;面對暴力與不公必須出手,寧死不屈等,在逃亡期間都要帶上卉龍水L' Airde Panache,即便衣衫襤褸朝不保夕,也不能丟下身為紳士的精致和優雅派頭,這樣的做派讓人不禁想到生于亂世卻仍然不丟優雅的張愛玲筆下人物。古斯塔夫先生在片中是歐洲文明的代表,有過最繁華的時代里的風光,也在日后的荒謬案件中顛沛流離,經歷了戰爭世事盡變卻仍舊丟不掉的優雅做派。在那樣的時代里,像一把剪刀把一切毫不留情割裂的時代里,卻總有文明之光借由別的方式保留下來,在片中是當年的小門童傳承了布達佩斯大飯店,向最好的時代去,這是歷史留給我們的鑰匙,待我們再去開啟。
《布達佩斯大飯店》電影里的各種對稱,導演韋斯·安德森的各種講究,色彩運鏡布局甚至嵌套的故事本身都構思精致,新世界和舊世界如齒輪一樣完美暗合,在夢境之上再造夢境,在廢墟之上再建廢墟,劇情雖是喜劇卻在說一曲關于舊歐洲文明的挽歌,看時輕松愉快又留下一絲惆悵。在現在的時代里留下關于歷史里黃金時代的回響,這就是那座虛構的布達佩斯大飯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