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金色筆記》是英國女作家多麗絲·萊辛的代表作,描述了安娜的非洲生活、政治生活、職業生活和情感生活的挫敗和精神分裂,體現了頗為強烈的存在主義思想。本文試圖用存在主義理論中的“荒誕世界”“他者”“自由選擇與責任”來理解女主人公安娜的生活遭遇及其在困境中的突圍,為讀者解讀這部小說提供了一種途徑。
關鍵詞:《金色筆記》 安娜 存在主義 荒誕 他者 自由選擇與責任
英國當代著名女作家多麗絲·萊辛(Doris Lessing, 1919—2013)于2007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奠定了她在世界文壇的重要地位。在長達半個多世紀的創作生涯中,她筆耕不輟,創作出《野草在歌唱》《金色筆記》《暴力的兒女們》等杰出作品,其中以《金色筆記》最為著名,被公認為是其代表作。
目前,國內對《金色筆記》的批評研究主要從以下幾個角度入手:一是對小說主題的研究,《金色筆記》主題豐富,涉及政治、性別、自由、自我認知等具有重大意義的主題思想。二是對小說藝術結構和創作技巧的研究,《金色筆記》不同于傳統小說的線性敘事模式,采用時空交錯的手法將五個筆記和一個故事完美地展現在一本小說中,“混亂”的敘事結構顯然是作者的精心安排,并不會帶給讀者雜亂無序感。丹尼斯·波特指出:“顯然,《金色筆記》是有意在挑戰現實主義技巧”。 三是運用新的文學視角來對小說進行解讀,近年來比較多見的是用女性主義理論、蘇菲主義理論、雙性同體理論、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等理論來分析小說。雖然目前對小說的研究批評角度甚多,但很少有評論家對小說進行存在主義的解讀。本文試圖用存在主義理論中的“荒誕”“他者”“自由選擇與責任”來解讀女主人公安娜的生活遭遇及其在困境中的突圍,幫助讀者深入理解安娜的內心世界。
《金色筆記》由貫穿全書的框架小說《自由女性》和五本不同顏色的筆記組合而成:黑色筆記描寫了作家安娜的非洲生活和對小說《戰爭邊緣》的反思及商業處理;紅色筆記記錄了安娜加入英國共產黨后政治信仰幻滅的過程;黃色筆記是安娜根據自己的感情經歷創作的一部小說,題為《第三者的影子》;藍色筆記則記錄了安娜對生活的思考和感受,是她的私人日記;金色筆記是安娜克服精神分裂,實現人格統一后對自己人生的思考和總結。五本筆記的時間跨度是1950年到1957年,而《自由女性》記錄了安娜1957年到1959年間約三年的生活狀況。很明顯,《自由女性》是安娜克服寫作障礙后的創作,主要取材于筆記部分,是安娜對自己生活經歷的藝術加工。用萊辛自己的話來說,《自由女性》是小說中筆記部分包含的一大堆材料的概括和濃縮。雖然小說以“自由女性”安娜的生活經歷及思想變化為主要內容,但小說關注的不僅是女性在當今世界的生活現狀,更是個人與整個世界的糾葛,充分體現出萊辛對整個人類生存問題的哲學思考和關懷,這表明她受到了當時盛行于西方的存在主義哲學思想的影響。
存在主義又稱生存主義,是當代西方哲學主要流派之一,產生于20世紀20年代的德國,其中心在二戰期間轉移到了法國,五六十年代盛行于整個歐洲大陸,對當時的西方社會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存在主義以人為中心,強調人的主觀經驗和自由。其代表人物有克爾凱郭爾,海德格爾,薩特,加繆等人,但是對文學影響最大的要數薩特。雖然他們各自的學說不同,但都認為“存在”即個人的主觀體驗。存在“永遠不是一個客體”,而只是意識自覺其意義的一種主觀狀態,因此存在即人的存在。另外,每個人的存在都帶有它的特殊性和唯一性,只能由這個人本人去體驗,只對他有意義,其他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因此,存在必然歸結為“我的存在”“我存在”。他們無一例外地肯定個人的存在,反對現代普遍性的概念,認為其抹殺了個體的存在感和責任感。存在主義不是作為學說或思想體系的哲學,而是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的哲學,為人的生存提供一種方法論意義,是關乎生存的哲學。存在主義并不過時,評論者奧菲曾說過:存在主義代表了一種無處不在的精神,能對人們產生永恒的影響力。雖然文學不同于哲學,但可以用哲學思想來解讀文學。本文試圖用存在主義哲學思想對小說《金色筆記》進行解讀。
一、荒誕
薩特認為:世界是荒誕的,人生也必然是荒誕的。無論對于人還是物質的宇宙來說,都沒有任何先定的東西。因此,沒有任何理由事先決定事物或者人應該這樣而不應該那樣。加繆也曾強調散見于世間的荒誕感:“荒誕感,在隨便哪條街上都會直撲隨便哪個人臉上。這種荒誕感就這般赤裸裸叫人受不了,亮而無光,難以捉摸。然而這種難處本身就值得思考。”
安娜所處的時代是二戰后四分五裂、暴力動蕩的世界:美國的麥卡錫主義、前蘇聯領袖斯大林執政時的大清洗和赫魯曉夫領導下召開的蘇共二十大、朝鮮戰爭、布拉格事件、英法為爭奪蘇伊士運河對埃及的侵略、軍備競賽、氫彈實驗等等。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人們經受了深重的精神創傷,原有的價值觀念和信仰開始動搖,對現有社會秩序的安全感,對傳統價值的信念都流于幻滅,甚至是徹底的瓦解,形成了世界是荒誕的這一認識。這一切都加劇了存在主義在西方社會的盛行。
身處荒誕時代中的安娜的生活經歷也必然是荒誕的。
《黑色筆記》里描寫了作家安娜在英屬非洲殖民地的荒誕生活。安娜在非洲加入了一個由白人殖民者組成的“共產黨組織”,安娜之所以加入是因為她覺得“左派是這個鎮上唯一具有道德力量的,只有他們理所當然地把種族隔離看作洪水猛獸。”但很快她發覺這一組織并不去積極地融入到非洲當地的普通黑人群眾之中,而且身為非洲的共產黨員,他們自身也存在種族歧視和偏見。小組成員之一的保羅曾粗魯地說:“我們和他們都經歷了無數個世紀的進化。不過,他們確實都是些狒狒。”安娜后來認識到他們的組織是建立在真空中,僅僅是空談政治革命形式,從未付諸實施,毋庸談對非洲的黑人群眾施加什么影響力了。回憶起這段無聊的黨組織生活,安娜感到一種刻骨銘心的荒謬和痛苦。
《紅色筆記》的首頁寫著“英國共產黨”幾個字。安娜回到倫敦后,加入了英國共產黨。這是因為她覺得共產黨內部有一種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工作的氣氛,“當我入黨時,在我的思想深處,有一種需要,要來結束這種分裂的令人不滿的生活方式”。然而,真實的情況是,加入共產黨反而加劇了這種分裂。黨內到處充斥著虛假腐敗的官僚作風和殘酷的黨內斗爭。最明顯最常見的表現就是會上說假話,會后說真話。“本應表達的意思與實際上所表達的意思之間存在著一條似乎無法逾越的鴻溝。”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黨內的暗殺和迫害。安娜的情人邁克爾是個來自東歐的共產黨人,但被當作叛徒不得不離鄉背井來到英國避難。他的三個朋友因同樣的罪名在布拉格被處死。摩莉的三位共產黨朋友突然銷聲匿跡,后來才知道他們在捷克斯洛伐克蹲了三年的監獄。更駭人聽聞的消息還有在黨的核心會議上傳達的有關前蘇聯肅反擴大化的內幕,包括那些酷刑,那些毒打,那些最最狠毒的殺戮。共產黨人死在了共產黨的屠刀下,這形成了絕妙的諷刺。安娜的共產主義政治信仰最終破滅。當然,萊辛并不是否定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本身,她否定的是社會主義實踐中出現的殘忍與丑惡。
這便是安娜經歷的荒誕的非洲生活和政治生活。
她的作家生活同樣荒誕。安娜取材于自己在非洲的生活經歷寫了一部題為《戰爭邊緣》的小說,獲得了很大成功。這部小說成為安娜唯一的經濟來源。小說的主題是嚴肅的反對種族歧視的主題,但電影制片商要求安娜把小說改編成一個發生在英國的動人的愛情故事。她無法接受制片商的無理要求,故沒有出售小說的版權。商業社會沖擊著藝術的創作和價值,安娜對于這種受金錢等商業利益驅使的現象深惡痛絕,卻又無可奈何。在社會和人的異化狀態下,她不知道寫作的意義何在,患上了寫作障礙癥。
安娜在經歷了荒誕的政治生活和作家生活后,找不到人生的價值和意義,生活極度混亂。不得已,她去看心理醫生,并用不同顏色的筆記來梳理自己混亂的生活,以此來克服死亡的意志,但似乎并不奏效。
二、他者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存在主義者共同關心的一個問題。海德格爾認為,作為此在的人的存在并不是一種孤立的、單獨的存在,此在是在世的存在,是與他者在一起的存在。“即使此在是孤單一個,它也是在世性地同在著的。”此在只要存在或者至少以其獨特的方式存在,就需要與一個充滿著實體的世界打交道。此在的在世存在即與外物、他人發生各種關系的過程就是“煩”,焦慮、煩惱。薩特認為,每一個人都是從自己的主觀性出發來看待他人的,總是把自己當作主體,把他人當作自己的對象。他進而將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視為一種“主奴關系”,即每個人都力圖維持自己的主體性,都互相把別人對象化為“身體”而占有。他在《禁閉》一劇中將他在《存在與虛無》中所闡述的人與人的關系用文學語言概括為“他人就是地獄”,即他者總是一個人在實現真實的自我過程中與之發生沖突并且必須克服的障礙。
小說中安娜與他人的關系,便是“地獄”的形象表現。
脆弱的友情關系:安娜和摩莉似乎是無話不說的親密好友,兩人均是離異后的單身母親,共同話題很多:從孩子到政治信仰再到各種各樣的男人。但在一次久別的重逢中,當摩莉滔滔不絕地向她講述自己所經歷的各種艷遇時,安娜發現自己對摩莉竟是如此的厭倦。安娜承認:女人自身的興趣不在女性身上,她們雖然彼此接近,但最終總是忠于男人,而不是自己的同性。所謂的姐妹友情在誘人的男女關系面前是脆弱和不堪一擊的。此后,安娜和摩莉也漸漸疏遠了彼此。
淡漠畸形的親情關系:女兒簡納特是安娜的全部精神寄托,但簡納特受不了安娜混亂的男女關系,也對安娜的病態的處世思想感到厭煩,她主動提出要去上寄宿學校,以便擺脫糟糕的家庭生活的影響。簡納特覺得接受母親的生活方式即與生活形成沖突。“我想成為正常人,不想像你這樣”,簡納特這樣說。
不和諧的兩性關系:從安娜的生活情形來看,她是位“自由女性”:經濟獨立,思想進步,不受婚姻束縛。但安娜卻被所謂的自由弄的幾近崩潰。自由之于安娜即是反諷。瑪麗認為:在分裂的現代世界中誕生的“自由女性”處于兩種不同的價值觀念的沖突之中,一種是自由獨立平等的女性主義思想,另一種是對男性屈服與順從的根深蒂固的傳統社會思想。安娜始終未能擺脫潛意識中對異性的依賴感和感情需求。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渴望擁有一份真摯的愛情和穩定的婚姻的,她只是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在與邁克爾一起生活的五年間,安娜迷失了自我,盲目依附,卻最終被他拋棄。對邁克爾來說,他們之間的關系性多于感情,“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共同點,至少我們還有性”。這讓安娜覺得肚皮發涼。之后為了彌補內心的孤獨與空虛,安娜便與不同的男性交往,卻發現男人們很少對她付出真心。“自由女性”成了男人們利用她的幌子,是已婚男人們在妻子外出或進產房時可利用、可資消遣的對象。和男性相處的屢次失敗使安娜陷入了內心的矛盾和痛苦中無法自拔。
由此可見,小說中安娜與他人的關系正是存在主義觀點“他人即地獄”的生動體現。處在這樣一個充滿敵對和沖突的人際關系困境中的安娜,內心必然是焦慮和孤獨的,她的精神世界徹底崩潰。
三、自由選擇與責任
存在主義的核心是自由。海德格爾認為此在總是作為它的可能性而存在,此在是自由的。正是此在的自由和超越使它把實體看作各種可能性而不是純粹的現實情況。此在有選擇其中一種可能性的自由。薩特認為存在先于本質,存在即自由。這意味著人的自由先于人的本質并且使人的本質成為可能;人的存在的本質懸置在人的自由之中。為了使上述觀點更明晰,薩特在《存在與虛無》中進一步將存在分為兩種基本的形式,即“自在的存在”和“自為的存在”。前者是一種無意識的存在,是物質的存在;后者是個體在世界上按照自己的欲望來塑造自己時所獲得的一種存在。按照自己的欲望來塑造自己,實際上就是自由選擇、積極行動、追求真實的自我。自由選擇是需要承擔責任的。“當人一旦作了某種基于自由的選擇之后,不僅是在塑造自我,而且也是在塑造他人,因此他同時要為自己和他人負雙重責任。”從這個意義上講,存在主義哲學并不是消極悲觀的,它激勵人們通過自由選擇,勇于承擔責任來實現自我價值。
回到小說中,我們來看看安娜的“自由選擇”。安娜在經受了荒誕陰郁的非洲生活,共產主義信仰的幻滅乃至情感生活的危機之后,患上了寫作障礙癥,精神徹底崩潰了。此時,作家索爾走進了她的生活。他來到英國避難,住進了安娜的家。索爾的人格也是分裂的,處于崩潰和瘋狂的邊緣。但是他們都意識到重新振作的必要,以求在破碎的生活中尋求生命的完整。他們共同摒棄消極落后思想,共同承擔責任和義務,互相鼓勵,互相支持,彼此反映,成為整體。安娜意識到兩性之間要想和諧共處,就必須真誠相待,人格平等,思想獨立。索爾的愛讓安娜重拾生活的勇氣,精神創傷漸漸得到恢復,他幫助安娜打破了長期以來的寫作障礙癥。安娜為索爾的新小說寫下了第一句,還把自己心愛的金色筆記本送給了對方。經歷了人生起伏的安娜最終意識到生活本身是不完美的,至少是乏味的。“生活的深處存在著不公正和殘忍。”她修改了西西弗斯①推石上山的神話,使它帶有積極的意義。她對索爾說,“有一座巨大的黑山,它就是人類愚昧的體現。有一群人把一塊巨石向這座山上推去。當他們向上推動幾步時,便會爆發戰爭,或者革命,這塊巨石便會滑下來,但不是滑到山腳下,而是能比原來起步時要高出幾英寸。所以,這群人用肩頂住這巨石,并繼續向上推。”人類社會的進步靠的就是堅持不懈的力量,無論前進地多么緩慢,成果多么微小,但堅持下去,便有成功的希望,人生的價值就體現在堅持的過程中,人的本質就體現在他的選擇中。此后,她拒絕消極的生活方式,主動選擇了自為的積極狀態,想重新找回人生的真正價值和意義。安娜重新拿起了筆,這次,她不再用四本筆記本記事,而是用一本金色筆記來記事,這象征著安娜的人格得到整合。索爾離開前,為安娜的新小說寫下了第一句:“兩個女人獨自住在倫敦的一座公寓里”。這正是《自由女性》開頭的第一句,這表明這部作品是安娜寫作障礙癥治愈后完成的。在《自由女性》最后,安娜即將到婚姻福利中心區幫助那些婚姻生活中出現問題的人們做一些心理咨詢。她開始走出封閉的自我,融入生活,為人們做一些有實際意義的事情。對于這樣的結尾,皮克林把最后安娜的形象看作推巨石的西西弗斯的形象,具有“比什么都強大的微弱的忍耐力”,在這個意義上肯定了這部作品中的作品結尾的積極意義。安娜與外界達成了妥協,實現了人格的整合與統一,完成了精神的救贖,她通過勇敢的直面生活的荒誕,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履行自己的責任,迎來了新的生活。
通過以上的分析可以發現《金色筆記》其實有著很濃重的存在主義色彩。從存在主義解讀安娜的生活遭遇,可以使讀者領悟到一個深刻的人生哲理:世界那么混亂荒誕,充滿暴力,要想保持完整的自我,只有接受殘酷的社會現實,直面慘淡的人生,盡責任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選擇有意義的生活方式,實現人生價值。
① Sisyphus,又譯西西弗斯(參見斯威布:《希臘的神話和傳說》第812頁),希臘神話傳說中的人物,被罰推石上山,但巨石在近山頂時又滾下,于是再推,循環不已。加繆則在其《西西弗斯的神話》中賦予西西弗斯的行動以反抗荒謬和苦難的積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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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王 蓓,山西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