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語篇中主語省略的主體意識

摘 要：主語省略是英語會話語篇中常見的語言現象，但是與會話語篇中主語省略的普遍性相比，我們對于這種現象的研究明顯不足。本文借助UAM Corpus Tool工具軟件，對所搜集的英語劇本會話語篇語料進行了手工標注和統計分析，發現主語省略中第一人稱、第二人稱和第三人稱代詞省略的分布規律，其省略的前提條件是都具有可恢復性，討論了省略結構在語篇中的語用含義。

關鍵詞：主語省略 會話語篇 語料庫 語域

一、引言

在自然語言的使用，尤其是在日常對話和劇本等對話語篇中存在著大量的省略結構。主語省略又稱零主語，據Gilligan的一項研究，在其所調查的100種語言中僅有7種語言的限定性小句中不允許主語省略。英語中的主語形式通常不省略，然而，在英語日常會話和非正式信函等文體中主語省略卻是一種常見的語言現象。過往的研究文獻表明，對于英語語言中省略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謂語省略、缺口句、截省、剝落等省略結構的結構特征、省略的允準條件、先行項與省略項之間的關系等方面。對于非正式文體中大量存在的主語省略現象，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本文借助UAM Corpus Tool語料標注軟件對所搜集的流行美劇劇本語料進行主語省略的手工標注和統計，發現各類主語省略的頻率和分布規律，分析討論主語的省略與顯現在語篇中的語用功能。

二、語料選取與數據統計

劇本語篇既保留了日常會話語篇的口語體特征，而且其語境情節性更強、語篇發展更流暢、對于我們觀察和標注劇本中的主語省略現象更為直觀。本文的語料選自美劇《老友記》第一季的前10集劇本，合計約35000詞，4220個句子，劇本取自美國網站Crazy for Friendship{1}，使用UAM Corpus Tool對所選語料進行了標注和數據統計。UAM Corpus Tool是一款較為流行的基于XML的多功能語料庫工具，提供了一個語料切分、標注、檢索、統計、比較的語料分析平臺。{2}根據我們的分析需要，首先確定了限定性句子中主語成分的缺失為主語省略，由于會話語篇中涉及到交際雙方以及雙方要談論的人、事、物等，在會話語篇發展過程中通常以第一人稱代詞來回指說話人，用第二人稱代詞來回指聽話人，用第三人稱代詞來回指說話人與聽話人之外的人、事、物等，那么主語的省略主要出現在當主語分別是第一、二和三人稱代詞的句子中。然后我們對該軟件的標注系統進行了編輯，選取軟件自帶的clauses系統，添加了elliptical特征，然后以elliptical為系統，按照主語省略需要恢復的所指分別添加了e-first-person，e-second-person，e-third-person，e-other等特征，為了編輯的方便我們用e代替了elliptical，再分別在e-first-person節點下添加I和we兩個特征，e-second-person節點下添加you-singular和you-plural兩個特征，e-third-person節點下添加it、he、she和they等特征。我們利用編輯好的標注系統對語料進行了手工標注，然后使用UAM Corpus Tool軟件的數據統計功能，對所標注的主語省略進行了統計。根據主語省略的頻率數據統計，我們發現語料的4220個句子中，共出現主語省略的句子為315例，占比約為7.5%，其中第一人稱主語省略65例，占比20.63%，第二人稱主語省略177例，占比56.19%，第三人稱主語省略73例，占比23.17%。在所有的主語省略句例中，I、第二人稱單數you和it分別占各類主語省略句的比例為84.62%、89.27%和89.04%，由于語料為多人情景劇的劇本對白，we、第二人稱復數you以及he/she/they的占比分別達到15.38%、10.73%和10.96%。

三、分析與討論

在會話語篇中交際雙方依次交替話輪，轉換身份角色，共同推動語篇發展，這也決定了第一人稱與第二人稱代詞的使用在會話語篇中的主導地位。在所省略的主語中，涉及第一人稱代詞和第二人稱代詞主語省略的句子合計242例，所占的比例高達76.82%，如此高比例的代詞主語省略與語境有密切關系。

（一）第一人稱代詞主語省略

說話人使用第一人稱作為話語的起點表明了說話人以自我為認知中心，陳述認知內容的語篇發展機制，其明確的指示性以及交際雙方在交際中角色的相互轉換決定了主語省略的較高的可及性和可恢復性。在會話交際中，交際者之間不停地進行話輪轉換，實現說話人的角色更替，交際者相繼采用第一人稱代詞接過話輪并發展語篇，第一人稱主語在對話語篇中的這種特殊地位和功能決定了其在語篇中出現的高頻次。就對話語篇中第一人稱主語省略的情況來看，我們的統計數據表明，共有實例65例，占比為20.63%，其中第一人稱單數I的省略為55例，復數we的省略為10例。第一人稱主語省略在交際語篇中是有標記形式，表達特定的語用意義，如“（I’ve）Gotta （got to）go.”“（I）Must pee.”“（I）Dunno（don’t know）.”“（I）Never had that dream.”“If（I）can invade Poland， there isn’t anything I can’t do.”“（I）Thought we were trying to find stuff.”等。“（I’ve）gotta （got to）go.”一句，與完整形式所表達的說話人真要去某個地方而不得不離開相比，主語的省略更傾向于表達說話人選擇了回避繼續談話的態度，而“（I）Must pee.”更是Ross暫時回避大家的談話，而想留下來與Rachel單獨相處，接近Rachel的一個借口。“（I）Dunno（don’t know）.”中主語的省略暗示了說話人一種不確定的態度和知識狀態，近似于“I’m not sure”“I haven’t thought about it”甚至有“I don’t care”的意味，而其完整形式“I don’t know.”則表達一種“I thought about it， but I have no idea”。 “（I）Never had that dream.”句中省略主語后并非要陳述這樣一個事實，更像是Joey對Chandler講故事時所給的一種心不在焉的回應;“If（I）can invade Poland， there isn’t anything I can’t do.”表達的是Chandler對Rachel之前所做的豪言壯語的一種揶揄和調侃;“（I）Thought we were trying to find stuff.”一句則表達的是Joey想拿Ross尋開心，卻發現形勢不對后給自己找的走出尷尬局面的托辭和臺階。這些句子中說話人通過省略主語來模糊主體空間，刻意地把交際中的注意力焦點放置在了動作、情態或極性上面，從形式上意在強化客觀需要，而在主觀上卻弱化說話人在交際中的存在感、情感、態度或語氣，減少話語所表達的信息性，從而形成了語言使用中的有標記形式，并因此產生附加意義。

（二）第二人稱代詞主語省略

所指為第二人稱的主語省略實例最多，共計177例，占比為56.19%，其中161例為省略第二人稱的祈使句。祈使句在對話語篇中所省略主語的所指明確，就是指交際中的聽話人。在省略主語的祈使句中，帶有主語和/或呼語的祈使句在語篇中成了有標記形式，并且產生會話含義，通常表達強烈的祈使語氣，如“Joey， stop hitting on her！”在這類祈使句中不能將主語和呼語混為一談，如上例中的“Joey”的位置也可以置于句末而不改變句子的意義。主語和呼語在句法、語義和語用等方面都有存在著明顯的區別，是兩個不同的句法成分，省略主語的祈使句在語篇中是無標記形式，而主語顯現或帶呼語的情況是有標記形式，在特定的情境和語篇語境中表達既定的語用含義。在我們的語料中有這樣的例子：“Janice： Oh my God. You listen to me， Chandler， you listen to me. One of these times is just gonna be your last chance with me. （She runs off.）”例中，“Chandler”是呼語，指向聽話人，“you”是句子的主語，此處使用完整句式而沒有省略主語“you”，強烈地表達了對Chandler的不滿，增強了Janice說話時對Chandler的警告語氣，一怒之下甩手而去，語氣中且含有“你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你會后悔的！”等自負的心理特征表現。

（三）第三人稱主語省略

會話語篇中的第一、二人稱代詞，即使是它們的復數形式“we”和“you”在會話中的所指都是明確的，因為雙方就是當前的交際者，但當他們在進行言語交際時不可避免地要談論到交際者之外的第三方，于是就有了第三人稱代詞he、she、it和they的使用，也形成了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作為交際者與第三人稱代詞之間在語篇中空間距離上的遠近之分。第三人稱所指的主語省略共計73例，占比為23.17%，高于第一人稱所指的主語省略的比例，其中“it”的省略共65例，占第三人稱所指主語省略的絕大多數，比例為89.04%。從語料實例來看，所省略的主語“it”的所指回索要比第一和第二人稱主語所指回索復雜得多。其中13例有具體的回指項，如前文提到的有具體回指的主語省略“（It’s）Hardly used！”中的“it”回指前句中出現的“a wedding dress”，如果再往前回索的話，回指的是Rachel逃婚時所穿過的婚禮服。有26例沒有具體的回指，在回指檢索過程中表現出一定的模糊性，既可能回指的是整個前句的內容或整個事件，也可能是當時的談話話題，如“（It）Sounds like a date to me.”中“it”的回索回指的是前句中Monica所談的內容，即“It’s just two people going out to dinner and- not having sex.”再如“（It’s）Mostly regional work.”句中it回指的是Joey和Rachel所談論的Joey出演過的作品。這種主語省略的回指項的確定因具有模糊性和不明確性而涉及到推理加工過程，情況復雜，我們另文詳述。有22例是傳統上認為的形式主語，而且更多地出現在習慣表達中，這種形式主語沒有具體所指因而也沒有實際意義，只具有語法意義，如“（It）Doesn’t matter， I’ll get’em tomorrow.”然而我們發現類似于“It doesn’t matter”這樣的句子，表達的其實是說話人的態度和看法，也就是說省略“it”的“Doesn’t matter！”這樣的省略句雖然可以補充主語“it”，但是整個句子所表達的意義是關于說話人的態度、看法、觀點等，而不是“it”的。這樣的例子還有如“（It）looks like a fun gang.”“（It）Would be nice.”“（It’s）been a long time.”等等。此外，作為有標記形式，it的省略同樣有一定的語用意義，如上面所舉例子中it省略多出現在談論日常瑣屑事情的情境中，而在談論重要、嚴肅的話題時一般不省略，而是使用無標記的完整句法形式。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發現在劇本會話語篇中由于會話語篇本身所具有的語體和語篇發展要求，主語省略主要表現為第一、第二和第三人稱代詞的省略，其中第一、第二人稱代詞主語的省略占了絕大多數。在語境所提供信息的補充下，這些省略的主語具有可恢復性。主語省略作為會話語篇中常見的語言現象，主語的省略或顯現構成了語言表達的無標記或有標記形式，而語言的有標記形式在會話中的使用總會表達一定的語用意義。這樣無論從所要表達的意義還是從語域上來講，主語省略出現在非正式文體的日常會話中，而在日常對話中常談論的是一些隨意性比較強、非正式的話題，會話者之間的關系通常是關系比較親密的朋友或家人，從實際語料也可以看出這一點，反之即使是親近的朋友或家人，他們在談論比較正式、嚴肅的話題時，也傾向于不使用主語省略。

四、結語

本文使用UAM Corpus Tool軟件對所搜集的劇本語篇語料進行了主語省略的標注和統計，分析討論了主語省略的第一人稱、第二人稱和第三人稱代詞主語省略的分布特點，側重分析了主語省略所表達的語用意義。無可置疑的是這絕不是主語省略現象的全部，有關這一現象還有很多問題需要進一步地挖掘和深入地探討。

① http：//www.livesinabox.com/friends/scripts.shtml.

② O'donnell， M. Demonstration of the uam corpustool for text and image annotation[C]// Demonstration of the uam corpustool for text and image annot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46th Annual Meeting of the Association for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on Human Language Technologies： Demo Session. Association for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13-16.

參考文獻：

[1] Gilligan， G M. A cross-linguistic approach to the pro-drop parameter[D].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 1987.

[2] Nariyama， S. Subject ellipsis in english[J]. Journal of Pragmatics， 2004， 36（2）：237—264.

[3] Van Craenenbroeck， J， Merchant， Jason. Ellipsis phenomena[M]. // DEN DIKKEN M. The cambridge handbook of generative syntax.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3：701—745.

基金項目：江蘇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資助項目“英漢語篇中省略語的模糊認知語言學研究”（CXZZ12-0796）

作 者：李維濱，蘇州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博士研究生，聊城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認知語言學、英漢對比語言學。

編 輯：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