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是復員10年的老兵
2014年5月,新兵毛明楠和隊友們被集中到京郊某基地訓練,擔負此次教練任務的是已經復員10余年的原國賓摩托護衛(wèi)隊老兵王清波和岳偉。根據(jù)上級指示,武警北京總隊通過對政治思想、軍事素質、形體形象等方面進行綜合考核審查,挑選了90名預備隊員,毛明楠便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批新兵有幸接觸到了閃耀著歷史榮光的護衛(wèi)摩托車——寶馬RT850。這款20年前由德國寶馬公司為國賓護衛(wèi)隊定制的護衛(wèi)摩托,體積是普通摩托車的兩倍。潔白的車身,流線的車型,威武的警燈,無不顯示著同賓護衛(wèi)隊的非凡氣度。
第一周訓練,只有一項內容:推車。初次接觸摩托車,毛明楠感覺自己就像飯店服務員,托著滿滿一盤菜,緊張得不敢邁步子。這些平均身高1.82米的高大小伙兒,在300公斤的摩托車面前,很快顯示出贏弱嬌氣。笨重的摩托車一碰就倒,任憑他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扶不起來,有的推出幾米遠就走不動了。
看來,隊員們還沒有摸透鐵家伙的脾氣。
“能騎就行了,何必要推著走?”毛明楠在心里嘀咕。這時,教練不得不走過來講解扶車技巧:向上45度角爆發(fā)用力。
就像剛入伍的戰(zhàn)士需要加強體能訓練一樣,隊員每天要推著摩托車在操場上走三公里,或者五公里。900米長的操場,一推就是三五罔。隊員們大汗淋漓,腳步沉重。每次望著遙遙無期的終點,毛明楠都有絕望之感。
第一周,10余名隊員被淘汰了。他們失望地說:“我不行,駕馭不了它?!?/p>
毛明楠咬牙堅持著。漸漸地,他明白了,推車使他的胳膊有力量了,能夠穩(wěn)同地控制重心了。一周后,開始了更為嚴格的隊形停車、“8”字形、限制窄路等訓練。
毛明楠印象比較深的是練習“S形”繞竿。地上每隔3.5米捅一根竹竿,隊員們騎摩托車依次繞過10根竹竿。有的隊員僅能繞過一根竿,有的把竹竿撞倒了。隊員們垂頭喪氣,認為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車身就有2.3米長。
教練反復給大家示范:車速穩(wěn)定,雙腿夾緊車身,把握每次打把時機……教練的車身總能險而又險地貼著竹竿駛過。
隨著隊員們的技術日臻熟練,繞竿的距離也由3.5米縮短為3米?!凹闭{頭”是另一個危險課目,難點在于掌握剎車技巧。緊急剎車時,車輪瞬問制動,車身甩出,車頭擺動90度,形成“漂移”之感。官兵介紹:如果前把打大了,會超過90度;打小了,就不夠90度;松剎車早了,車會倒下;松晚了,車會停下。只有恰到好處地打把、剎車和松剎車,才能瞬問變換方向,提升路況復雜、躲閃沖撞等突發(fā)情況時的緊急避險能力。
訓練中,教練在地上畫出10米見方的方框,在四角處分別放置磚塊。掌握要領者,能準確拐彎90度,甩動后輪,掃出磚塊。技巧掌握不好的,很容易摔倒或側翻。
除此之外,隊員們還進行了撿拾爆炸物和沖撞阻擋物等特殊訓練。訓練期問,天氣日漸炎熱,官兵每天5點30分起床,晚上8點30分回營,人人臉上都被曬得脫皮,中午和晚上都要清洗能夠擰出汗水的作訓服。超負荷的訓練和超常規(guī)的體能消耗,官兵們都瘦了一圈。此前,毛明楠有156斤,經過集訓隊的鍛煉,只剩下130斤了??偛款I導到集訓隊觀摩,發(fā)現(xiàn)隊員們黝黑單薄,詫異地問:“難道是伙食不好?”檢查卻發(fā)現(xiàn),伙食好得很。以前官兵練臂力就做俯臥撐,現(xiàn)在不僅增加了啞鈴挺舉訓練,還有成套的組合練習方法,訓練器材更是花樣翻新。毛明楠的身子板更加結實,又恢復到了160斤,他還經常與隊友們推著摩托車進行沖刺比賽。
完成操場課目訓練,就是公路實地練習,這是熟悉環(huán)境的關鍵環(huán)節(jié)。有一次,車隊駛上津平高速公路,前方一輛卡車轟然側翻,滿車的石灰傾撒一地,塵霧彌漫,數(shù)米之內難見人影。緊急剎車顯然已經來不及,在視線阻隔的情況下,甚至會引發(fā)連環(huán)撞車。指揮員通過頭盔電臺,果斷命令各車減速,打開雙閃燈指示后車,成功規(guī)避了險情。
“戰(zhàn)友們,加油!”
第一次護衛(wèi)國賓,隊員們抑制不住地熱淚盈眶。變換隊形后,彼此在心里默默祈禱:“戰(zhàn)友們,加油!”
2014年10月21日,中隊接到勤務預告:下午3點,坦桑尼亞總統(tǒng)基奎特訪華。這是恢復摩托車國賓護衛(wèi)以來,中隊首次受領任務。令官兵欣慰的是,護衛(wèi)隊首次配備由我國自主研發(fā)生產的專用護衛(wèi)摩托。吃完早飯,官兵急不可耐地換上執(zhí)勤服,馬靴被他們擦了四五遍,光可鑒人。每名隊員在警容鏡前足足整理了半小時。筆挺的執(zhí)勤服,修長的身材,黃綠相間的鮮艷條紋,顯示出與眾不同的英武氣質。
班長孫朋磊已經在警容鏡前整理多遍,仍然覺得不利索。他知道,這是心理暗示而已,但仍然禁不住到警容鏡前再次整理,果然發(fā)現(xiàn)衣服上有一小塊灰漬,于是用牙刷一點點地洗刷。他說:“第一次亮相,絕對不能丟人!”
12名官兵穿戴整齊,在會議室里等待出發(fā)號令。然而,勤務一直推遲到晚上10點。晚上9點,官兵列隊走向護衛(wèi)摩托,隊長李毅站到隊列前面伸展雙臂,隊員們轉體,戴頭盔;隊長放下雙臂,隊員跨上摩托,呈騎行姿勢;隊長掄起右臂,隊員打腳支,發(fā)動摩托車……
整套程序沒有一個指揮口令,但動作整齊劃一。9點05分,車隊出發(fā),緊湊流暢,就像彩虹劃過。這條寬闊蜿蜒的高速公路,隊員們走了不下100趟。但此時,大家既渴望,又緊張。到達T3航站樓,隊員整齊編隊,靜靜等候。10點,擔負右后機動任務的班長孫朋磊從反光鏡中看見總統(tǒng)登車。他一邊啟動摩托車,一邊深呼吸,并告誡自己:平時怎么練的,現(xiàn)在就怎么發(fā)揮。
“576天,每天十多個小時的刻苦訓練沒有白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毛明楠擔負右后護衛(wèi),眼前閃過總統(tǒng)坐騎上插著的坦桑尼亞國旗,心底頓時涌起無言神圣:“我護衛(wèi)的可是國賓啊!”
毛明楠幾乎是眼含熱淚地啟動了摩托車。途中,毛明楠與主車時刻保持5米距離,不時用眼神余光與前面的右前護衛(wèi)標齊。在他的左側,左后護衛(wèi)石鑫磊則緊緊“咬”住他。平時訓練,對于隊員們來說,保持隊形是輕車熟路的事,但此刻高度緊張,隊員們愈發(fā)謹慎。
隊伍行至三元橋,為了緩解交通壓力,護衛(wèi)隊南11車變成5車護衛(wèi)。毛明楠和后面的6名隊友駛離車隊,慢慢??吭诼愤?,卻發(fā)現(xiàn)很多車輛從身邊駛過。原來,一直戴著頭盔,他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是一支龐大車隊,后面還有使館和警衛(wèi)局的車輛。
“這是無上的光榮。沖著這份榮譽和使命,我也要在部隊好好干下去?!泵鏖幸环N完成任務后的釋然和輕松?;叵肫鸫饲暗某钥嗍芾郏睦锞拖翊蚍宋迕疗?。望著車隊,他在心里默默祈禱:“戰(zhàn)友們,加油!”回到中隊,班長孫朋磊很想對爸媽和女朋友說聲,“今天我終于執(zhí)勤了,電視機里能夠看見我和隊友們的身影?!钡筷犛幸?guī)定,不能泄露信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一周后,媽媽打電話問他:“你是不是執(zhí)勤了?我在‘東方時空’上看見摩托車護衛(wèi)隊了?!睂O朋磊如實告訴媽媽,難飾內心自豪。
護衛(wèi)隊的“寶馬神醫(yī)”
爺爺和爸爸相繼去世,隊員劉琳都沒有回家,但他圓滿完成了護衛(wèi)摩托車維修任務,為部隊節(jié)省經費數(shù)十萬元。“寶馬神醫(yī)”,是護衛(wèi)隊官兵送給戰(zhàn)友劉琳的綽號。新兵劉琳來自陜西渭南,入伍前在當?shù)仡H有名氣的“黑虎”機車俱樂部修過三年摩托。在國賓護衛(wèi)隊,他是幕后英雄。去年恢復國賓護衛(wèi)隊,總隊打算把停放在倉庫里的20余輛寶馬摩托“請”出來,作為訓練用車。但大家不敢確定,這些躺了10年的摩托還能不能使用。支隊從德國寶馬廠家進口了一批配件,準備對摩托車大修一番。
劉琳建議,支隊買配件,他負責修理。參謀長猶豫了,國賓護衛(wèi)是國家禮儀,車輛安全關系著訓練安全和任務完成。他考慮再三,最后還是決定從廠家請專業(yè)人員更為保險。就這樣,廠家派來兩名技術人員,對車輛進行技術鑒定后,確認車輛仍可使用。此次維修的重點是更換離合器綜程。這個發(fā)動機和輪胎之間的結合部件,起著承上啟下的關鍵作用,更換起來頗為費事。兩名技術人員工作8小時,換了兩輛摩托,收取16000元修理費。官兵們有些心疼。參謀長問劉琳:“你能修嗎?”
劉琳干脆地回答:“能!”“真能修?”“我以前修過很多1.2排量的摩托,RT850才0.85排量。保證行!”為了見證實力,劉琳當天就修理好一輛車。參謀長終于放心了,說:“好,就你修?!蹦翘炝璩?點,參謀長查哨,修理室里仍然燈火通明,雙眼紅腫的劉琳正趴在摩托車上修理。兩周時間,他將余下的20輛摩托車全部修好,為部隊省下18萬元修理費。
在國賓護衛(wèi)隊,感人的事跡很多。一次,擔負課目演示,隊員李靜的小腿被灼熱的發(fā)動機烤爛了,血水沾染了訓練服;第一次蛇形訓練,副隊長王雷的腳踝被摩托車腳蹬子砸中,腫得像饅頭,每天靠輸液消炎;隊長李毅主動推遲婚期,指導員連續(xù)三個月放棄周末倒休,與戰(zhàn)士們一同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