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我本來準備求婚的
方小小趕到餐廳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透過外面的玻璃窗,可以看見溫承梧孤獨地坐在最醒目的位置,頭頂上一盞橘黃色的吊燈,照得他越發凄涼。
他本來包下了整間餐廳來慶祝江流宛的二十五歲生日,誰知碰上江流宛拍攝延誤,待劇組收工,已經十點多,江流宛回公寓洗洗就睡了,她說:“明天我還要走紅地毯,不能太晚睡,你去跟承梧說一聲,抱歉了。”
作為江流宛的經紀人,手下藝人這么敬業,她應該很欣慰。可是作為溫大總裁公司的員工,她就不知道該是什么心情了。
她在餐廳外頭來回踱步,還沒想好說辭,溫承梧的電話就打來了。
“進來。”言簡意賅,斬釘截鐵,一聽就是發號施令慣了。
方小小隔著玻璃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進去。她走得很慢,等走到他跟前的時候,她終于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說法。
“那個,阿宛臨時接到通告,我覺得是很好的機會,就逼著她去了,她還一直抱怨沒辦法和你過生日呢!呵呵呵……”
溫承梧看了她一眼,他是那種外表溫文爾雅,內心酷炫狂霸跩的人,輕飄飄一個眼神,方小小就笑不出了。
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又招手叫服務生上菜,然后才說:“每年都是這個借口,方小小你記性真差。”
方小小是很忌諱別人說她記性差的,她出過一次車禍,十八歲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聽江流宛說,她倆都是孤兒,在同一所孤兒院長大,一直相依為命。所以她跟江流宛的感情不是一般的經紀人和藝人能比的。
失憶之后,她就特討厭那些動不動就追憶過往歲月和指責她忘性大的人,不過,這人如果是總裁,那就“呵呵呵”了。
她假笑了一下,說:“是你運氣不好,每年阿宛生日都會碰上這樣那樣的事。”
“我想她可能不喜歡過生日,”溫承梧想了一下說,“這日子又不是她真的生日,而是她被拋棄的日子。”
方小小想說“那你還每年都給她過生日”時,服務生上菜了,一邊上菜一邊報菜名:“法式奶酪焗生蠔,鵝肝醬煎鮮貝,火焰薄餅披薩,酥皮洋蔥湯,覆盆子藍莓冰淇淋。”
方小小咽了咽口水。
溫承梧笑了笑,說 :“反正菜都點了,一起吃掉吧,不要浪費。”
既然總裁都發話了,方小小便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溫承梧約莫心情不好,一直飲著紅酒,飯菜一筷子都沒動。方小小偶一抬頭,發現他用一種很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是覺得她吃得太多,要她付錢的意思嗎?
“我沒帶錢。”她說。
溫承梧的嘴角抽了一下:“跟我吃飯怎么輪得到你付錢?”
于是方小小放心地繼續吃。最后吃覆盆子藍莓冰淇淋時,吃出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鉆戒。她詫異地看著溫承梧。
“我本來準備求婚的。”他說,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有點兒失望,又好像是松了口氣,還帶著絲迷惘。
可能是酒喝多了。方小小心想。
2.你把自己想成袁姍姍了
溫承梧果然是喝多了,醉得路都走不穩,問他家里地址,也是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方小小沒有法子,只得把他拖回她和江流宛住的公寓。
江流宛早就睡著了,方小小在她的臥室前站了三秒鐘,最后決定還是不要叫她了。江流宛睡覺時戴眼罩,塞耳塞,還熏香,她痛恨一切打擾她睡覺的人和事。
方小小把溫承梧隨便往客房的大床上一扔就回房睡覺了。許是喝了點兒酒的緣故,她一直睡不著,后來索性跑到客廳看電視。
調到于媽的《宮鎖連城》,第61集,江逸塵為了保護連城,萬箭穿心墜落懸崖,臨死之前說:“這一次我終于要死了。”
方小小不知怎的眼睛就酸了,她聽到背后傳來溫承梧的聲音:“你還看這劇?太沒有品位了。”
方小小回頭看了他一眼,身后的電視屏幕忽地一亮,溫承梧看到她臉上的眼淚,詫異了:“你哭什么?說你沒品位也不至于掉眼淚。”
方小小拿手背抹了抹眼睛,很認真地說:“我最近在寫言情小說賺稿費,看狗血電視劇有助于我寫作,剛看得太入迷了,不知不覺把自己帶進去了。”
溫承梧瞥了一眼電視:“你把自己想成袁姍姍了?”
“不是,是江逸塵。”
溫承梧露出迷惑的表情。
方小小從沙發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睡覺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頭問溫承梧,“你起來做什么?”
“我餓了。”溫承梧用一種很無辜的神情看著她。
方小小掙扎著看了一眼自己的臥室,又掙扎著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溫承梧,想著今晚在餐廳自己吃得酣暢淋漓,連他的那份也吃掉了,不由得有點兒良心不安。她又打了個哈欠,弱弱地問:“要我給你煮碗面嗎?我廚藝不太……”
“要。”
“……”
方小小其實說的是客套話,她做菜很好吃,即使一碗簡單的番茄雞蛋面也做得色香味俱全。溫承梧袖子一卷,吃得津津有味,最后連湯汁也喝得一滴不剩。
方小小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高興,她笑了笑說:“吃飽喝足該睡覺了,我先回房了。”
溫承梧指指桌子:“等等,把碗洗了。”
“總裁,做人不能這樣。”方小小語重心長地說。
溫承梧笑,是狐貍的那種,有點兒可愛又有點兒欠揍:“我是總裁我最大。”
方小小只得認命地去洗碗。等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凌晨三點了,方小小困得不行,幾乎是爬著到了臥室門口,正要推門,溫承梧又叫了她一聲。
“什么事?”方小小半瞇著眼睛,身子軟軟地倚在門框上。等了半天,溫承梧沒出聲,她努力睜開眼睛,就見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神情還挺嚴肅。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就聽到溫承梧嘆了口氣,說:“明天給你加工資。”不待她做出反應就“啪”的一聲把客廳的燈關上了。
“晚安。”他說。
3.意思是叫她背黑鍋
江流宛走紅地毯安排在下午,方小小想著自個兒睡到十點多起來也還來得及。誰知道,不到八點鐘她就被震耳欲聾的手機鈴聲吵醒了。
她不耐煩地摁掉,不一會兒手機又響起來,再摁掉,片刻之后又響起來。如此反復幾次,她終于暴怒,抓起手機一看,是某個八卦周刊的記者。
方小小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立刻去翻手機的通話記錄,十幾個未接電話,竟然全是相熟的記者和雜志編輯。
她急匆匆下床,這時敷著面膜的江流宛舉著手機沖進來:“小小,怎么回事,昨晚承梧在這兒過夜的嗎?”
她忽然意識到什么,抓過江流宛的手機一看,“江流宛戀情曝光,與自家總裁共度甜蜜一夜”,一行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往下翻,是她扶著溫承梧進公寓的照片,只拍到背面,與江流宛有七八分相似。
她抬頭看著江流宛,鎮定地說:“是,昨晚他喝醉了,我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就把他帶到我們這邊來了。”她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你早上起來沒遇見他?”
“他早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江流宛頹然地坐在床沿上,面如死灰,“我完了,小小。”
方小小說:“胡說什么,你和溫總裁,郎才女貌,不如趁此機會公布戀情,相信會得到大家的祝福。”
“不,”江流宛捂著臉,“戀情一旦公布,我以后的演藝道路就會受到影響,不能公布。”
“沒關系的,你看娛樂圈多少令人羨慕的情侶、夫妻,發展一樣很好。”
“不,我不想公布。”江流宛斬釘截鐵地說。
方小小忽然替溫承梧難過,她想,幸好他昨晚沒有求婚。
江流宛說到做到,下午走紅地毯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記者都搶著問她和溫承梧的緋聞。她的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
“昨晚我一直在家睡覺,沒有出去過。”
“不是我,只是背影有點兒像。”
“呵呵,進了我的公寓沒錯,可我不是一個人住的呀。”
最后一句話殺傷力特別大,娛樂圈里都知道她和方小小住一塊兒,記者們愣了片刻,又爭著問下去,江流宛卻是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方小小隔著老遠看著她,覺得十分陌生。同公司的另一位經紀人魯姐走到她身邊說:“也不知道總裁喜歡她什么。”酸溜溜的語氣。
過了很久,方小小說:“阿宛有阿宛的好。”
魯姐訕訕地笑了一下,走開了。
江流宛在紅地毯上亭亭玉立,方小小轉身,正好碰上迎面而來的溫承梧。方小小的鼻尖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她立刻后退一步,叫了聲“總裁”。
溫承梧卻沒有看她,目光一直落在江流宛身上,他說:“報道我看過了,你們倆的背影的確很像。”
這句話的意思是叫她背黑鍋?
她笑了一下:“阿宛沒有說錯,記者們拍到的人確實是我。”
溫承梧像沒聽到她的話似的,繼續說:“我第一次被阿宛吸引就是因為她的背影。”
方小小豎起耳朵,江流宛從來沒跟方小小說過她跟溫承梧是怎么相愛的,方小小以為自己會聽到一段蕩氣回腸的浪漫愛情故事。誰知溫承梧講完這一句后就像老僧入定似的,看著江流宛的方向,什么反應都沒有了。
方小小猜他是沉浸到回憶中去了,便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4.怕她突然就辭職走掉
一個當紅藝人和總裁的緋聞往往比一個經紀人和總裁的緋聞更加讓人矚目,所以,這事轉嫁到方小小身上后,沒幾天就被人淡忘了。
江流宛卻有點兒心虛,連著幾天都不怎么敢和方小小說話。
方小小向溫承梧遞了辭呈,溫承梧特別驚訝:“因為阿宛?”
他的辦公室在大廈的最高層,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正對著方小小。方小小抬眼望出去,隔了一會兒才說:“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
溫承梧扯了扯嘴角,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他很高,這樣子面對面站著,仿佛君臨城下。
“飛機票不要錢?訂酒店不要錢?你嘴巴那么刁,吃美食不要錢?辭了職你拿什么出去走走?”
“阿宛這幾年很紅,我賺了不少錢,足夠了。”
溫承梧沉默片刻說:“梁朝偉有時閑著悶了,會臨時中午去機場,隨便趕上哪班就搭上哪班機,比如飛到倫敦,獨自蹲在廣場上喂一下鴿子,不發一語,當晚再飛回香港,這才是生活。方小小你不過是悶了,說吧,你想去哪里,我現在就去買機票?”
溫大總裁的思維如此跳脫,方小小有點兒跟不上,還在琢磨中,溫承梧已經風風火火地拉著她進了電梯。像是怕她突然就辭職走掉,他一直牢牢握著她的手腕。出了電梯,大廳中人來人往,他的手依然沒松開。
方小小忽然有些慌亂,被他握住的手腕處滾燙。抬眼去瞧他,卻見他面無表情。周圍有竊竊私語聲,方小小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頭,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全然沒有金牌經紀人的風范。
最終溫承梧買了去巴黎的機票,到巴黎的時候是當地時間凌晨四點多。方小小默默地望了一眼晴朗的夜空,問:“總裁,我們要去哪里喂鴿子?”
“……”
只得先去訂酒店,誰知打了幾個酒店的電話都說客滿,這時候倒時差的溫大總裁終于想起來他在巴黎市中心有一套公寓。
公寓樓下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方小小買了幾包泡面帶上去。兩人皆是又累又餓,相對無言地吃完泡面,方小小忽然說:“我想起來了。”
“什么?”溫承梧沒有反應過來。
“記憶。”
溫承梧怔了一下,激動地站起來:“什么時候的事?怎么一點兒沒聽你提過?”
對比溫承梧,方小小這個當事人就比較淡定了:“有一陣子了,斷斷續續的,零碎的畫面,然后我就全想起來了。”
她看上去很累,語氣也帶著疲倦,全然沒有恢復記憶的歡喜。她這個樣子,溫承梧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在他的印象里,方小小一直是嘻嘻哈哈的,雖然失憶,但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她樂觀積極地生活。
她曾經說過:“我善良又樂觀,勤奮又自強,擁有韓劇女主角的一切優點,最難能可貴的是,我還失憶,為什么我就遇不上王子和騎士?”
“可能是因為你比他們有錢。”當時溫承梧是這么回答她的。
江流宛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溫承梧看著方小小:“你要辭職是因為恢復記憶了嗎?”
方小小沒有說話。
溫承梧知道自己猜對了:“和阿宛有關,對不對?”
方小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非常諷刺的笑容。
“我累了,先去睡覺了。”她說。
5.你恢復記憶了
第二天早上方小小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她披了件外衣去開門,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遲疑了一會兒,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怒氣沖天的江流宛,見著方小小上前就是一巴掌。
“阿宛,你做什么?”恰好溫承梧洗完澡出來,臉色一沉,怒道。
江流宛的目光在他倆之間流轉,冷笑:“我做什么?我倒要問問你們在做什么?!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最愛的男人,你們兩個做出這種事對得起我嗎?”
方小小曉得她是誤會了,卻不知從何解釋。
溫承梧說:“阿宛,不是你想的那樣,小小心情不好,我陪她出來散心,打算今天中午就回去的。”
方小小扶額,溫大總裁到底是在滅火還是在火上澆油啊?
果然江流宛更加生氣了,簡直像要吃了方小小:“她心情不好,憑什么要你陪她散心?你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她的!”
溫承梧不知道說什么了,他不擅長吵架。江流宛指著方小小:“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你以為記者為什么會拍到你進我們公寓的照片?是她透露給記者的!”她憤然怒視方小小,“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嫉妒我是不是?你想毀掉我是不是?!”
溫承梧詫異地看著方小小:“小小……”
方小小一點兒不見慌張:“是的,是我透露給記者的。”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江流宛逼視她,“你是想毀掉我還是想趁這個機會將錯就錯,鳩占鵲巢霸占承梧?”
方小小嗤笑了一聲,盯著她的眼睛緩緩說:“你生日那天溫承梧是想跟你求婚的,可惜你失約了,我想如果戀情曝光,你們應該就會順勢結婚吧,所以就把消息透露給相熟的記者。誰知道你不但不承認戀情,還推給我,真是……”
她又笑了一聲,江流宛被她笑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方小小回臥室收拾好東西,也不知江流宛和溫承梧說了什么,她出來時,江流宛一臉的淚水,溫承梧在邊上輕聲安慰著。
方小小看著溫承梧:“總裁,你批準我辭職吧,我這次非走不可了。”
溫承梧的嘴唇動了動,隔了很長時間只叫了叫她的名字:“小小……”
他舍不得讓方小小走,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就夠了。
方小小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江流宛說:“我是方小小,你好好做你的江流宛吧。”
聽到這句話,江流宛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你……你恢復記憶了?”她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方小小點了點頭,江流宛的眼角不可抑制地抽動起來,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布滿全身。
“再見。”方小小拉開門,瀟灑地沖他們擺了擺手。
6.上帝真是愛開玩笑
走到公寓樓下方小小就后悔了,她被溫承梧拉上飛機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帶,可是現在要她再回去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溫承梧叫她的聲音。
“你怎么下來了?”方小小暗喜,但面上裝得特別鎮定。
溫承梧把自己的錢包遞給她,說:“你身上沒有錢,我錢包給你,回去之后你再還給我。”頓了頓,又說,“要辭職也不要一走了之,回去把工作交接好。”
方小小點了點頭,有些傷感。
上飛機后她有些無聊,就把溫承梧的錢包拿出來把玩。溫承梧的錢包是棕色的,皮質很好,看得出來價格不菲。透明夾層里放著他和江流宛的合照,方小小把合照抽出來,意外的是,合照下面還藏著一張照片。
一張背影照。照片中的女孩子正在跑步,馬尾辮甩得高高的。
即使方小小和江流宛的背影有七八分相似,她還是一眼認出來,這是她自己。
她想起江流宛走紅地毯那天,溫承梧跟她說:“我第一次被阿宛吸引就是因為她的背影。”
是這個背影吧?
她苦笑,上帝真是愛開玩笑。
于媽的《宮鎖連城》,方小小看過很多遍,不是為著寫小說,也不是因為有多好看,而是因為江逸塵,一生都愛著連城,為她送了性命都得不到她的愛。
配角是不會和主角在一起的。
方小小覺得她和江逸塵很像,都是別人愛情中的配角。
不,她比不上江逸塵,江逸塵至少敢跟連城說:“我愛你,你是我最愛的女人。”而她,一次也沒有勇氣和溫承梧說一句:“我一直很喜歡你。”
她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溫承梧的呢?是江流宛一次次失約,她一次次陪著溫承梧吃飯看電影的時候嗎?還是和溫承梧很多個日夜一起討論江流宛的發展的時候?還是江流宛告訴她溫承梧對自己有多好,有多愛自己的時候?
她也記不清了,等她發覺的時候,溫承梧早已如同她身體里的血液,無法割舍。
窗外有云朵飄過,方小小望向窗外,心想:大概溫承梧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愛錯了人。
7.阿宛,好久不見
兩年之后。
娛樂圈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最讓人矚目的莫過于先前死不承認戀情,后來忽然大方告知媒體戀情的當紅女星江流宛。
她說:“我和溫承梧在一起五年多了,我們彼此都很珍惜對方。”
年底的時候他們爆出婚訊,更在婚禮當天大方邀請眾多媒體記者觀禮。
方小小執一杯紅酒,緩緩走在草地上,娛樂圈日新月異,當年的金牌經紀人已經沒有多少人認識。
她抬眼望著場中的白色郁金香、心形氣球,心想:這樣的結局真不錯。
轉身,猝不及防地,目光和一襲白色婚紗的江流宛對上。
她怔了怔,江流宛也怔了怔。
許久之后,她沖江流宛揚了揚酒杯,道了聲“恭喜”。
江流宛緩緩走近她:“阿宛,好久不見。”
方小小笑了笑:“我說過,我是方小小,你才是江流宛。”
“你為什么不告訴承梧真相?你不是喜歡他的嗎?我搶了你的身份你不恨我嗎?”
沒錯,事實上,方小小才是江流宛,江流宛才是方小小。她們在同一所孤兒院長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只是十八歲那年,真正的江流宛收到了國內一所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真正的方小小卻名落孫山。
不是不嫉妒的,明明兩個人都是孤兒,可是從小江流宛就比她聰慧討人喜歡,連名字都比她詩情畫意。江流宛,出自詩句“江流宛轉繞芳甸”。而她的名字,方小小,一點兒特色都沒有,更別提什么典故了。
江流宛出車禍那天她們本來是要回孤兒院慶祝的,回去的時候下大雨,又打不到車,大雨影響了一輛私家車的視線,江流宛被撞飛。
江流宛沒有死,可是她失憶了,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馬上就可以上大學了。一直守在她床邊的方小小只是遲疑了一秒鐘,便微笑著告訴她:“你叫方小小,我是江流宛,是你最好的朋友。”
而后她代替江流宛去上了大學,畢業后又進入溫承梧的公司上班。進娛樂圈是個偶然,她其實更喜歡在幕后,只是,她想,如果更多的人知道她叫江流宛,是不是她就真的變成了江流宛?
可是她一面極力地想要變成江流宛,一面又抗拒著關于后者的一切。每年的生日,她知道溫承梧費了很多心思,可那不是她的生日,所以她總是找很多理由失約。
她一直以為溫承梧愛她很深很深,可是那天在巴黎的公寓里,她忽然發現,原來溫承梧不知什么時候愛上了真正的阿宛。
幸好,阿宛不知道,幸好,他們兩個都是善良的人,他們都怕傷害到她。她裝作不知道,努力地挽回溫承梧的心。
阿宛走后的第二年,她跟溫承梧求婚,溫承梧同意了。她迅速決定了婚期,預定好婚宴,聯系媒體,大肆宣傳,她怕阿宛回來。
8.他愛你
“我不告訴他的唯一原因是他愛你。恨?我當然恨你,我來參加婚禮不是因為我原諒你了,而是我想看看溫承梧。”江流宛抿了一口紅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方小小立刻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搶婚嗎?告訴你,來不及了,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
“那么,恭喜你們。”江流宛說,她又笑了笑,把酒杯放到邊上的自助臺上,“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不是要看承梧的嗎?”
江流宛回頭望了一眼別墅,她知道溫承梧在里頭待客,可是,見與不見都不重要了。她拿出一個厚實的紅包塞到方小小手里:“我走了,再見。”
方小小不相信她就這樣走了,可她的確就這樣走了,緩緩的,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步步,走出了她的視線。
她的眼睛濕濕的,喃喃道:“傻瓜,世界上怎么會有她這樣的傻瓜呢?”
別墅二樓的陽臺上,站著一身白色西裝的溫承梧,他的目光悠遠深情,定定地注視著江流宛離去的方向。
他出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只是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