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初讀梁先生的書,只一看標題便覺得無味,其實現在想來,真的不是說這個問題是可以通過在題目上更旗易幟式的做做文章可以解決的。這本充滿其對東西文化獨到見解的著作,實乃是梁先生睿智的大成。讀過,筆者不能說完全同意這其中的觀點,但留下的感悟和思考確實發人深思。筆者以一個矛盾作為切入點,對梁先生有關中西方文化的論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繼而立足中西方法律文化的特點,從法理觀念和價值取向兩個角度進行了剖析。力求從此書中汲取營養,收獲啟發。
關鍵詞 比較 中國傳統法律文化 西方法律文化
一、選題的初衷
通覽目錄及內容看到,全書都在圍繞對東西方兩種文化的探討。梁先生提出了“人生三路向說”,即人類的生活樣法多數是以下三條路徑,包括西方式路徑、中國式路徑和印度式路徑,并將文化之間存在差異的原因歸結于“意欲方向”的不同。由“三路向”為起點,進而輻射到對三種文化——西方文化、中國文化和印度文化三方文化的多角度對比和分析。而在對“世界未來之文化與我們今日應持的態度”這一問題進行的論述中,梁先生明確指出“要排斥印度的態度,絲毫不能容留”,便是對印度式路徑及印度文化在未來世界文化發展的前景判了死刑,因此,筆者在選題時拋開印度文化不談,僅對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進行探究。
二、問題的出處——一個矛盾
梁先生在對“西方化的面目”和“東方化的面目”的比較分析中認為:“第一項,西方化物質生活方面的征服自然.中國是沒有的,不及的;第二項,西方化學術思想方面的科學方法,中國是沒有的;第三項,西方化社會生活方衙面的德謨克拉西,中國又是沒有的。”由此,他從以上三個方面說明中國文化較之西方文化,存在著極大地消極面目,仍居比較落后,說明二者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進而,梁先生指出,他反對許多人認為中國文化落后于西方文化的原因在于“如果人類文化可以看做一條路線”而西方人走在了中國人的前面這一觀點,他斷言:“假使西方文化不同我們接觸.中國是完全閉關與外界不通風的,就是再走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也斷不會有這些輪船、火車、飛行艇、科學方法和‘德謨克拉心精神’產生”,即中西方文化的發展線路是互相平行的,根本不會有交叉點,從根本上說是無法調和適中的。梁先生的論斷突出了“文化”作為一種個體的特殊性或彼此間毫無共性而言,中西文化各有自己存在和發展的土壤。在其之后,他在對中國文化的“直覺”和西方文化的“理智”兩種態度分析比較時,明確宣布“現在的世界直覺將代理智而興”,未來世界文化就是中國文化的復興。這也體現出梁先生在對待文化上的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結。
但是,梁先生在對未來世界的文化進行分析時認為,我們現在應持的對待中西方文化的態度是:對待西方文化,我們要“全盤承受,而根本改過,就是對其態度要改一改”;對待中國文化,則是要“批評的把中國原來態度重新拿出來”。暫且把這一觀點對錯與否擱置一邊,我們需要注意到的是,盡管梁先生一再否認“世界未來文化是融合了東西兩方文化而產生的”,但他的這一結論明顯承認允許西方文化和中國文化同時保留和并存,說的更準確一點是在中國文化這條發展線路上,允許改變的西方文化態度最終保留下來。
前后對比,這樣一個矛盾所在不言而喻。筆者認為,中西方文化歷來各存利弊,在具體方面都有各自適用的環境。世界的趨勢是和而大同,完全拋開其他文化而重民族、輕世界的民族狹隘主義要不得,重世界、輕民族的民族虛無主義也要不得。最終我們要實現的是中西方文化的交匯和融合,因地制宜,各取所需。
三、中西方法律文化之比較
(一)從法理觀念角度分析: 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之“效法自然”與西方法律文化之“征服自然”
中西方法律文化都發跡于對自然的態度和認知,但這兩種文化卻對自然卻有著屬于自己的不同的視野:
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以“效法自然”為基本法理觀念,即以客觀存在的自然規律作為人類生存和生活的基本法則。其內容主要涵蓋兩個方面的內容:第一是“天人合一”。這一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諸子百家的政治法律理論,它認為人類是大自然這個整體的一部分,不能把二者割裂開對待而使之成為對立面,二者是渾然一體、和諧統一的關系。第二是“自然即直覺”,即自然的本質不是理性,而是建立在血緣宗親制和禮制下的倫理 “直覺”,它強調效法自然就是要運用“直覺”來效法倫理,即用心直觀體悟宗法倫理。梁先生書中說道:“孔子和孔子所承受的古化都是教人作一種憑直覺的生活,而以調理直覺為之先。”這種運用“直覺”看待自然的方式更著重于特殊、具體的直觀領悟中去把握自然。直觀的思維方式不是通過歸納推理,演繹推導,而是基于有限的事實,憑借已有的經驗和知識,對客觀事物的本質及其規律性聯系做出洞察、識別、理解和整體判斷的思維過程。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便是以一種充溢倫理精神的道德體驗來達到對客觀外物的認同和判斷。
相對于中國傳統法律文化,西方人則更著重強調“征服自然”,以延續和增進人類自身的生存與發展,這與中國的“效法自然”有很大的區別。具體來說,它同樣涵蓋兩個方面的內容:第一,嚴格區分“自然法”和“人法”,它認為人雖然是自然界長期發展的產物,但自人類出現以后,就與自然分為兩極,因此他們把人看成是自然的主體。“人法”盡管要符合“自然法”的精神實質,但因“人法”主張人的真善美和假惡丑的自然本性,理應作為法的根源。第二,“自然即理性”,即認識事物的客觀本質與規律就是自然。梁先生認為“西洋人近世理智的活動太盛太強”、“西洋人所作的生活以理智為其唯一重要的工具”。在西方哲人看來,只有思辨理性的東西才是最真實、最完善、最美好的。因此,從古希臘時代起,自然科學家和哲學家們都把抽象的邏輯思維方式作為認識和把握事物真理的最基本的手段, 并把“分析學”或“邏輯學”視為一切科學的工具。所以,西方所稱的“自然法”實質上就是在人類理性認識的基礎上指定的法則。
然而梁先生對于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直覺”和西方法律文化的“理智”(即理性)的關系,有著不一樣的看法。他認為其實憑借直覺的生活是極高明的,“要理智大發達之后才能行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中華文化應是“那極高的文化”。既如此,梁先生又感嘆中華文化“結果只成了這非高非低混沌難辨的生活、文化”,他分析認為,造成這種后果的原因在于西方人是在直覺的指導下“又加以理智的區劃”,類似孔子的中國圣人在理智已發達的基礎上破了我執,只剩下直覺指導
下的自己;而絕大多數的中國人既不如西方人“明且強”,又不能像圣人一樣無分別執,沒走好圣人的路。
(二)從價值取向角度分析: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之“和諧”與西方文化之“正義”
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一個突出特點是禮法結合,即形成了一個“德主刑輔,教化為先”的治國模式。“禮治”占據了上風和儒家在與法家的論戰中取得主動進而成為封建社會法律的內在精神的主導者有關。封建傳統社會的家國一體化,為和睦的處理爭訟的方式和追求“無訟”(引申為沒有犯罪而不需要法律)的平和提供了適于發展的環境,加之中國人一直處在對自然和諧有序的秩序的探索和追求中,因此“和諧”也就成為了傳統中國固有的自然觀,也成為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價值取向。在“德主刑輔”模式和“無訟”目標的指引下,對爭訟的處理多以調解為主。
較之于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中對“和諧”的崇尚,貫穿于西方法律文化始終的卻是對“正義”的追求。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提出了自己對“正義”的理解:“正義是一種闡述人類正確品行的道德原則,直觀的表現為人們各司其職、各盡其所”。亞里士多德則繼承和發展了“正義”的概念,將正義與法律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他認為法律的實際作用在于促成所有人都能履行正義和美德的永久性制度。西塞羅說:“法是正義與非正義事物之間的界限,是自然與一切最原始的和最古老的事物之間達成的一種契約,它與自然地標準相符并構成了對邪惡予以懲罰,對善良予以捍衛和保障的那些人類法”。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一點,那就是正義作為一種抽象存在,是無法實現自我實現的,它作為一種精神推動力,需要一定的實質載體,最終西方社會將這一角色賦予給法律,由法律來對正義的核心——自由進行必要的限制,以規避對自由肆無忌憚的濫用而產生的麻煩。由此,正義和法律便很好的結合在一起,很多西方法學家都以正義作為評價法律優劣的尺度,凸顯了正義在西方法律文化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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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