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法梳理】
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教“創作實習”課時,常要求學生“要貼到人物來寫”。他的學生汪曾祺對此的看法是:“我以為這是小說學的精髓。”汪先生解釋說,“人物是主要的,主導的;其余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環境描寫、作者的主觀抒情、議論,都只能附著于人物,不能和人物游離,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樂。作者的心要隨時緊貼著人物。什么時候作者的心‘貼’不住人物,筆下就會浮、泛、飄、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虛,失去了誠意,而且,作者的敘述語言要和人物相協調。寫農民,敘述語言要接近農民;寫市民,敘述語言要近似市民。”
那么作文時,如何“貼著人物來寫”呢?
一是應依據人物的生活世界來塑造人物形象,而不是依據作者自己本人的主觀意志。如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中刻畫了許多人物,組成了一個宏大的人物長廊,娜塔莎是這部作品的重要人物之一,也是最具光彩的人物之一。在小說中,我們看到她由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長成多情多夢的少女,進入熱情奔放的青春時代,到愛情毀滅,再到絕望服毒,到最終擁有幸福人生。我們縱觀了一個稚氣的小女孩到成熟婦人的全過程。這一漫長過程中,托爾斯泰始終準確地把握著娜塔莎的心路,使所有的文字都是合情合理的。
二是按照人物的情感線索來塑造人物形象。如泰戈爾的《喀布爾人》,喀布爾人之所以多少年來一直喜歡敏妮,是因為遠離故土的他有個和敏妮年紀相當的女兒。他愛自己的女兒,奈何長年漂泊異國他鄉,濃烈的父愛無處排遣,他是把敏妮當作自己的女兒來寵愛的。如果僅僅是一個走鄉串戶的貨郎小販,多年來堅持和一個小女孩親密交往,是不太能說得通的,但把貨郎和女孩的關系置換為父女關系,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小說感動人的地方,正是在結尾實現了這個置換。也就是說,從開始,喀布爾人拉曼就是在父女邏輯關系上來和敏妮交往的。泰戈爾在技巧上賣了個關子,但遵循的還是喀布爾人的情感邏輯。
三是由人物的性格演繹故事。如契訶夫的《一個小公務員之死》。小說一波三折,切爾維亞科夫不過是打噴嚏時濺了一點唾沫星子到將軍身上,就膽戰心驚,接連五次請求將軍原諒。其實將軍并沒有把此事當回事,他卻因為恐懼,越發地曲解將軍的意思,最終驚嚇而死。如果只看結尾,小說無疑有點匪夷所思,不過是濺到將軍身上一點唾沫星子,竟搭上一條命。但是小說從頭讀下來,我們就會發現,按照小公務員的性格和看待世界的方式,不死倒是不正常的。他是個小人物,謹小慎微,見到帽子高一點的人就哆嗦,這樣的性格強迫他不得不三番五次地去道歉。道歉不是為了爭取將軍的寬大和原諒,而是為了求得自己的心安。而他在將軍那里必然難以得到想要的心安。這樣一來,能夠停止他道歉的唯一途徑就是死亡。所以小說的情節盡管奇崛起伏,但因為是完全順著人物性格發展的,絲毫看不出造作的痕跡,所以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梢?,整個故事其實是切爾維亞科夫自己在創造,他的結局完全是由他的性格決定的。
綜上所述,在作文中要塑造好人物形象,必須“貼著人物寫”,才能把人物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