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陽高方言的疑問代詞

摘 要：山西陽高方言的疑問代詞主要通過“誰”“啥”“哪”“咋”“多”“幾”來問人、問事物、問處所、問時間、問原因、問行為、問性狀、問方式、問狀況、問數量。論文對陽高方言的疑問代詞的表現形式，表義特征、語法功能以及疑問代詞的主要特點作了詳細描述。

關鍵詞：疑問代詞 表現形式 表義特征 語法功能

陽高縣位于山西省的東北部，陽高方言屬晉語大包片。陽高方言內部因地域不同分為城關話、長城話、鰲石話三片，本文討論的是陽高城關話（縣城及其周邊地區）的疑問代詞。

一、疑問代詞的表現形式

問人：誰[suei312]誰們[suei312m " ？耷31]誰家2[suei312 " iɑ24]誰們家3[suei312m " ？耷31 " iɑ " 33]

問事物：啥1[sɑ31]哪個[nɑ53k " " "33]

問處所：啥1地勢[sɑ31ti24s " 24]哪[nɑ53]哪里[nɑ53l " 0]哪旮兒[nɑ53k " r24]哪搭兒[nɑ53t " r31]哪面兒/邊兒[nɑ53m " r24/p " r31]哪頭兒/頭前[nɑ53t‘ " r " r312/t‘ " u31 " ‘iɑ " 33]哪壘/廂/匣匣[nɑ53lei53/ " i " 24/ " iɑ " 33 " iɑ " 0]

問時間：啥1時候兒[sɑ31s " 31x " " "r24]多會兒[tu " 31xu " r24]多長時間[tu " 31ts‘ " 31s " 31 " i " 31]

幾時[ " i53s " " "33]

問原因：為啥1[vei24sɑ31]因為啥1[i " ？耷31vei24sɑ31]咋[tsɑ312/tsɑ24]

問行為：做啥1[tsu " " "33/ts " u24sɑ31]□[tsuɑ " 33]

問性狀：啥1[sɑ31]啥1樣兒[sɑ31y " r24]多[tu " 31]

問方式：咋[tsɑ312]咋么個兒[tsɑ31m " " "0k " r24]

問狀況：咋點[tsɑ31ti " 53]咋底[tsɑ31ti53]咋底個[tsɑ31ti53k " " "33]

問數量：多少[tu " 31s " u53]幾[ " i53]

二、疑問代詞的表義特征和語法功能

（一）關于“誰”

1.誰[suei312]、誰們[suei312m " ？耷31]

“誰、誰們”相當于普通話的“誰”，二者既可表單數，又可表復數，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1）誰進來了？（主語）（2）這3是個誰們跑過啦？（賓語）（3）那3是誰的裙裙啦？（定語）

2.誰家2[suei31 " iɑ24]、誰們家3[suei31m " ？耷31 " iɑ " 33]

領屬性代詞“誰家2[suei312 " iɑ24]、誰們家3[suei312m " ？耷31 " iɑ " 33]”和普通話的“誰家”意義有同有異：相同時，“家2、3”意義不虛化，可作主語、賓語、定語。作定語時，后面的結構助詞“的”可加可不加;不同時，“家2、3”意義虛化，后面加“家1”[ " iɑ31]來表實義，應是同一詞尾不同歷史層次的讀音形式的疊加。

（4）誰家2（們家3）有麻油哩？（主語）（5）你1去1誰家2（們家3）做啥哩？（賓語）（6）誰家3（們家3）的豬跑地啦？（定語）

陽高方言中，“家3”可以用來指某人的妻子，“誰們家3”則指的是某人的妻子。可用于陳述句，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7）誰們家3進城啦？——二小家3。（主語）（8）你1管那3誰們家3可不是個好東西！（賓語）

（二）關于“啥”

“啥1”是陽高話中一個最基本的疑問代詞，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作主語、賓語時，指物不指人。作定語時，既可修飾指人的名詞，也可修飾指物的名詞。如：（9）啥1是他1的啦？（主語）（10）他2舅舅是做啥1的啦？（賓語）（11）你1新買的手機是啥1樣兒的啦？（定語）

1.問處所：啥地勢[sɑ31ti24s " 24]

用來詢問處所，相當于普通話的“什么地方”，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12）啥1地勢種西瓜哩？（主語）（13）你1是啥1地勢的人啦？（賓語）（14）這3是啥1地勢的鄉俗啦？（定語）

2.問時間：啥1時候兒[sɑ31s " 31xr24]

用來詢問時間，相當于普通話的“什么時候”，在句中作定語、狀語。如：（15）你1啥1時候兒得走了？（狀語）（16）那3是啥1時候兒的東西啦？（定語）

3.問原因：（因）為啥1[（i31）vei24sɑ31]

用來詢問原因，在句中作主語、賓語、狀語。如：（17）因為啥1就病成這3樣兒啦？（主語）（18）究竟是因為啥1跑啦？（賓語）（19）他1為啥1就跟你1過不去？（狀語）

4.問行為：做啥1[tsu33/tsu24sɑ31]、□[tsuɑ33]

用來詢問行為的有三種形式，用法完全相同，在句中作謂語。前兩種兩種不同的讀音形式;第三種是“做、啥1”的合音形式。如：（20）你1做啥1去3？（21）你1到底要□？

5.問性狀：啥1（樣兒）[sɑ31（yr24）]

用來詢問性狀，相當于普通話的“什么樣子”，在句中作賓語、定語。如：（22）啥1（樣兒）人也有哩，甭跟他2一搭耍啦！（定語）（23）你1到底想要啥1（樣兒）的哩？（賓語）

（三）關于“哪”

1.問物、時間：“哪”+量詞、數量詞、不定量詞

（24）哪雙鞋是他1的？（25）哪兩/點兒葡萄爛啦？（26）你1是哪年來我1們村教書的呀？（27）你1是哪兩天回村的啦？

2.問處所：哪（里）、哪旮兒/搭兒、哪邊兒/面兒、哪頭兒（前）、哪壘/廂/匣匣

哪[nɑ53]、哪里[nɑ53l0]

“哪”可單用也可和“里”連用問處所，相當于普通話的“哪里、什么地方”，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28）哪（里）有糧站哩？（主語）（29）你1把錢放哪（里）啦到底？（賓語）（30）他1是哪（里）的啦？（定語）

陽高方言中，與普通話不同，“哪個人”是用來問處所，相當于普通話的“什么地方”，詢問人時，用“誰（們）”。如：（31）那3是哪個人啦，海來從來也沒見過。

哪旮/搭兒[nɑ53kr24/tr31]

陽高方言中“哪旮/搭兒”可以用來詢問處所，既可指較大范圍的地方、村等，又可指小的具體的點。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32）哪旮兒出車兒禍啦？（主語）（33）你1是哪搭兒的人啦？（賓語）（34）哪旮兒的韭菜好？（定語）

哪面兒/邊兒[nɑ53mr24/pr31]

用來詢問處所，相當于普通話的“哪面、哪邊”，使用范圍相對更廣些。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35）哪面兒/邊兒跑水啦？（主語）（36）你1從哪面兒/邊兒來的啦？（賓語）（37）哪面兒/邊兒的開花葵花好？（定語）

哪頭兒/頭前[nɑ53tr312/tu31iɑ33]

陽高方言可用“哪頭兒/頭前”來詢問處所，既可指村的某一頭，又可指物的某一頭。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38）哪頭兒（前）賣油旋兒油酥餅哩？（主語）（39）你1們是哪頭兒（前）的啦？（賓語）（40）哪頭兒（前）的人們好耍愛打麻將？（定語）

哪壘/廂/匣匣[nɑ53lei53/24/iɑ33ɑ0]

用來詢問具體的房間，三者意義、用法相同，相當于普通話的“哪間房”，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

（41）哪壘有組合柜哩？（主語）（42）他1在哪廂哩？（賓語）（43）哪匣匣的燈壞啦？（定語）

（四）關于“咋”

1.問原因：咋[tsɑ312/tsɑ24]

“咋”是問原因的疑問代詞，是“怎么”的合音形式。在句中可以修飾否定形式的動詞、形容詞作狀語;“咋[tsɑ24]”還經常與語氣詞“啦、哩”連用，單獨成句。

（44）這7長時間啦，粽咋還沒包好？（45）炕咋那8硬哩？睡也不能睡。（46）咋啦，看那笑成個花兒啦？（47）咋哩，甭哭啦啊。

2.問方式：咋（么個兒）[tsɑ312（m0kr24）]

“咋”[tsɑ312]（么個兒）還可詢問方式。一般用在動詞前作狀語，但動詞不能用否定形式。如：（48）咋吃飯呀？（49）咋做哩這種東西？（50）就咋么個兒去呀？連公交也沒有介。

3.問狀況：咋點/底（個）[tsɑ31ti53/ti53（k33）]

“咋點/底（個）”用來詢問狀況，相當于普通話的“怎么樣”，在句中作謂語、補語。如：（51）人咋點底（個）啦？沒啥事兒啦哇？（謂語）（52）你2媽中藥吃的咋底（個）？（補語）

（五）關于“多”

1.問時間：多會兒、多長時間

多會兒[tu31xur24]

是詢問時間點使用最頻率的詞，義為“什么時候”，在句中作主語、謂語、狀語。如：（53）多會兒進城去？（主語）（54）這1是多會兒啦？才去哩？（謂語）（55）你1多會兒得來他1們家啦？（狀語）

多長時間[tu " 31ts‘31s31i31]

詢問時間段，在句中作主語、賓語、補語。如：（56）多長時間就能到學校？（主語）（57）他1走哩多長時間啦？（賓語）（58）你1們家到大同坐大巴得多長時間？（補語）

2.問性狀：多[tu31]

陽高方言中，“多”是用來詢問性狀的疑問代詞，多修飾形容詞，在句中作狀語。（59）能有多丑還？我看看。

（60）還得多遠哩呀？太陽曬死啦。

3.問數量：多少[tu31su53]

陽高方言中的“多少”是用來詢問數量的疑問代詞，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61）多少就夠吃飯啦？（主語）（62）他1拿哩多少？（賓語）（63）你1賣哩多少蛋糕？（定語）

（六）關于“幾”

1.問時間：幾時[i53s33]

“幾時”是個方言口語特別重的詞，義為“什么時候”，在句中作主語、狀語、定語、賓語、謂語。如：（64）幾時得來我們村啦？（主語）（65）你1幾時開學哩？（狀語）

（66）今兒幾時啦？（謂語）（67）你買的幾時的車兒票？（定語）（68）夜兒個是個幾時呀？（賓語）

2.問數量：幾[ " i53]

疑問代詞“幾”還可以用來詢問數量，與普通話用法一致不再贅述。

三、疑問代詞的主要特點

（一）疑問代詞的特殊用法

A.關于“誰”

“誰、誰們”前可加虛化的指示代詞“那3”，組成“那3誰、那3誰們、那3誰誰誰”，用來指代說話者厭惡、不愿提及名字的人。如：（1）那3誰不在哇？（主語）（2）那3誰們他媽灰的吃勁哩特別厲害。（定語）

B.關于“啥”

“啥1不啥1”，義為不管怎么樣。如：（3）管他啥1不啥1，睡覺哇先乏的。（4）管他啥1不啥1，吃飽為原則。

此外，“啥2[sɑ " 33]”還可表程度義，相當于普通話的程度副詞“太、怎么”。“甚[s " ？耷24]”也有此用法，常位于否定副詞后，動詞、形容詞前作狀語。且限此用法，這應是古代漢語“甚”的沿襲與發展。如：（5）那3孩不啥2（甚）愛笑。（6）我1們學校不啥2（甚）好呀。

C.關于“哪”

“哪”還可用在反問句中表否定語氣，意為“沒有、不”。如：（7）村里頭那人們哪知道個研究生。（8）以前哪吃過個山珍海味。

D.關于“咋”

“不咋（咋）”義為“沒事”，在句中作謂語或單獨成句。如：（9）不咋哇？咋就從車兒上跌下啦？—不咋（咋）。（10）腿不咋（咋）啦，甭擱記擔心啦啊。

“不咋”還可表程度淺，義為“不很”、“不太”，在句中作狀語。如：（11）這3糖不咋甜。（12）他1這會兒不咋胖啦！

“咋也不咋”在句中作謂語或單獨成句，義為“沒什么事兒，沒什么大不了的”。（13）這點兒破處咋也不咋，沒事兒。（14）咋也不咋，哭啥哩。

“咋來來”相當于普通話的“怎么”，有慶幸、高興之義，在句中作狀語。（15）咋來來來電啦，要不飯也吃不開。（16）咋來來不要他，碎繁嗦的最不想跟他一搭啦。

E.關于“幾”

“幾兩個”指數量特別少。在句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如：（17）幾兩個能做個啥？（主語）（18）他1就幾兩個啦，甭要啦。（賓語）（19）就幾兩個錢夠誰花。（定語）

（二）疑問代詞的非疑問用法

與普通話一樣，陽高方言的疑問代詞，可用來表非疑問的用法。包括任指、虛指、反問。（20）乜誰敢欺看欺負你1，乜你1是誰哩？（任指）（21）啥跟啥，甭給乜瞎說。（虛指）（22）你1咋連我1也想不起啦？（反指）

參考文獻：

[1] 郭海主編.陽高縣志[M].北京：中國工人出版，1993.

[2] 喬全生.晉方言語法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3] 史秀菊.山西方言人稱代詞復數的表現形式[J].方言，2010（4）.

作 者：孫青林，山西大學漢語言文字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方言學。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