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在中國是一個古老的詞,最早是孟子提到這個概念。《孟子》中是這樣說到良知的:“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無不知其親者; 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這句話的意思是:人不用學習就能做到的,那是良能;不待思考就會知道的,這是良知。兩三歲的小孩沒有不愛他父母的,等到長大,沒有不知道敬重兄長的。親愛父母是仁,敬重兄長是義,沒有其他原因,這兩種品德可以通行于天下。
趙岐在《孟子章句》中的注解為:不學而能,性所自能。良,甚也,是人之所能甚也。而朱熹的注解是: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無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闭б豢?,兩人對“良”的注解不同,但其實又是相近的。因為“良”在古漢語中,有“最善”之意。有學者考證過“良”和“甚”的來源,認為最初都是指食器中食物滿溢的狀態,因為人看到食器中盛滿了食物,自然感到欣喜。所以“良”既是指一種充滿的狀態,也有本然之意。
孟子所說的良知,就是指在人的本性中具有的某種秉賦,但這種秉賦并不是說已經就是善了,而是指人與生俱來就有對善的要求,良知只是在觸動人去行善。這和孟子說的惻隱之心、羞惡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在意思上仍是相近的?!吧啤痹谌寮依砟钪?,更多的是指如何處理與他人關系,如果與他人始終能保持一種合適而應當的關系,這就是善。所以孔子把自己的人生志向定為“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就是對善的一種追求。孟子一直把良知看作人生來就具有的對道德認知的本能,他說“仁義禮智皆根于心”,認為仁義禮智的主宰者其實就是“心”,從某種程度上說,“心”就是“良知”,所謂“盡心知性知天”也就等同于發揚了良知。
明代的王陽明,對孟子的良知論有了更為充分的闡釋和發展。王陽明認為,天地萬物這些概念,只在人的理念中存在。在王陽明看來,“良知”不僅是天地萬物的本源,也是天地萬物的本體,所以他說:“良知是造化的精靈,這些精靈,生天生地,成鬼成帝,皆從此出,真是與物無對。”又說:“人的良知,就是草木瓦石的良知。若草木瓦石無人的良知,不可以為草木瓦石矣。豈惟草木瓦石為然,天地無人的良知,亦不可為天地矣?!憋@然,王陽明不僅把“良知”看作是道德的本體,也把它看作是天地萬物的本體。可以說,王陽明這個哲學理念,一下為儒家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不僅打通了儒學的很多關節,也使儒家有了更為堅實的哲學基礎。
王陽明將良知定義為人對生命意義的特有意識。王陽明說“良知之在人心,無間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原來圣人和俗人、古人和今人,都擁有一個共同的良知,人們只需識得自己的良知,也就承接了古代圣人的仁心。這種對良知普遍性的認定,使儒家學說具有了更深的思辨性。
盧梭對良知有個說法,也有助于我們理解良知的意義。雖然他并不像王陽明那樣把良知看作萬物本體,當作是人類的最終目的與歸宿,但對我們理解良知的社會性仍有價值,他說: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與生俱來地就有一種正義和道德的原則,盡管我們同時也有自己具體的生活準則,但當我們在判斷自己和他人的行為是好或者壞時,卻都要以這個內心原則為依據,這一原則歸根結底是上帝賦予我們的。這個原則就是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