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漠視安全成為習慣

9月1日起，國家質檢總局開始對兒童安全座椅產品實施強制3C認證，從此，人們再買兒童安全座椅便能做到心中有數——到底哪些座椅是足夠安全的。當然，如果你真的會買的話。

中國的私家車數量目前已經大大超過了一億輛，行車意外自然是難以避免，雖然車禍數量近年來逐年下降，但考慮到每年仍有近兩萬名14歲以下的兒童死于交通事故，如何更好地改善交通安全，尤其是兒童的安全問題，仍然是被重視的大問題。兒童安全座椅的使用可以使車禍中兒童的死亡率降低超過8成，而實際上我國對兒童座椅的使用率如何呢？不足5%，相比于不少發達國家超過90%的普及率，這幾乎就等于沒有人在使用。

不用的原因可謂五花八門。有人認為小孩不喜歡被捆在椅子上，所以不用。在世界各地的兒童普遍沒有此困擾的情況下，一個時常以“聽話”和“乖”來教育兒童的文化環境中，大多數人突然如此貼心地考慮兒童的自由和個性，真是讓人非常困惑。還有人認為，將孩子抱在懷里已經足夠安全，可是諸多實驗證明，如果真的出現意外，把孩子抱在懷里的唯一作用是為懷抱孩子的家長增加了一層緩沖。至于其他各種理由，例如占地方、價格高、不知道該選什么樣的座椅就更不值一駁。最離譜的理由就是很多人會說：別人都沒用啊。

正如使用兒童安全座椅的理由只有一個——更加安全一樣，不使用安全座椅的原因也只有一個——安全意識不足，也因此任何一點其他的小方便與更加安全比起來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便宜，比如抱著孩子可以在車上多做一個人，比如不用安全座椅可以讓孩子少哭幾分鐘，因為這些不方便近在眼前，而潛在的危險則只是一個抽象的百分數，這便是保證安全的成本。

尤其是當周圍的人都這樣做時，對安全的投入還會變成膽小和死板的象征。我曾經見到有人不在通風櫥操作氯仿，對方看著我吃驚的表情后略帶鄙視地一笑：早就習慣了。國內剛剛強制司機系安全帶時，不少人想盡各種辦法騙過車里的報警器，躲過路口的監控而不系安全帶。

對安全的漠視形成一種氛圍，也就逐漸變成了一種習慣，以致早年不少人初到德國會忘記系安全帶而尷尬地被提醒。現在路上行駛的很多電動自行車最高時速都超過規定，這分明是極其危險的，但是很多商家居然還以私下能夠調高時速為賣點吸引顧客，讓人覺得實在荒唐。相比之下，德國對自行車的前后車燈還有要求對有些人來說可能就顯得過于死板了。德國人做起事情有時確實太過認真，爬山涉水一定會先備齊裝備、做好功課，再不濟也要租一套現成的以防不便。這看上去有時太過教條而且浪費資金，但卻是必須的。2013年有中國學生在未帶專業裝備，只穿普通運動鞋且未經過充分專業準備的情況下夜里攀登德國楚格峰，不幸滑落近500米身亡。也許很多人都曾如此成功登上了楚格峰，但那除了證明他們是幸運的，并不能證明任何事情。我也曾腳蹬一雙200元的運動鞋和朋友在因斯布魯克登山，在最危險的一段坡上，我嚇得幾乎只能四腳貼地匍匐前進，那種進退維谷的窘境讓我刻骨銘心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安全無小事”。

在這方面，政府也應該起到重要作用，是否應該對安全帶和安全座椅進行強制使用——所幸現在已經有地區開始強制規定使用兒童安全座椅。不僅如此，像公共場所的消防通道，倉庫的物品存放等等都應該有明確的規定和管理措施并堅定地執行。這不僅是為了具體一件事的安全，也是要在全社會建立起一個具有安全意識的氛圍來，杜絕“大家都這么做”的麻木。

因為，我們通常以為的安全并不真的安全。美蘇爭霸期間，蘇聯為了在美蘇太空競賽中勝出，一頭原定兩人的太空艙內塞進了三個人，并棄用了宇航服。“聯盟”號主設計師曾打包票說：“就算宇航員只穿內褲飛行也是一百個安全！”當年6月30日，三名宇航員在返航途中飛船通風安全閥突然松開，艙內氣壓劇烈下降，三名宇航員因而重傷不治身亡。

（作者為德國馬爾堡大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