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不容情

今年，最孝順的長子杜巍兩次缺席周五的家宴。母親知道他剛當上局長，公務繁忙，便從未責怪。二兒子杜建是檢察官，一向秉公守法。三女兒杜妍和丈夫大林經營一家規模不小的建筑公司，他們本想通過兩位哥哥的權力和人脈，拿下海津大道工程招標，卻遭到大哥的拒絕和二哥的說教。為此，兄妹三人經常不歡而散。一次家宴上，出于敏銳的職業洞察力，杜建感覺大哥和小妹都不太對勁，為使二人不觸犯法律，他堅持不懈地努力。最終，妹妹競標成功，大哥卻因別人犯案被牽連……

場景一：海津市國土資源和房地產管理局辦公樓大廳外，日，外

（特寫）大廳內掛著紅色橫幅“歡迎檢察院領導蒞臨我局”。一塊金黃色的牌子立在中央，眾人站在牌子前。檢察院領導與局長杜巍共同揭牌。眾人熱烈鼓掌，梁科長勉強地跟著鼓掌。

場景二：國土局會議室，日，內

會議室打著會標“檢察院與國土資源和房屋管理局預防職務犯罪專題座談”。

杜巍：我今天特別激動，感謝檢察院領導對我們工作的大力支持和督導。請允許我鄭重承諾，在我的工作權限內，我不會打一個招呼、不會批一張條子，更不會推薦一支隊伍。（講話過程中插入與會者鏡頭）

會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杜巍：下面請檢察院楊科長給大家講解最鮮活的職務犯罪案例，大家歡迎。

大家鼓掌，杜巍坐下。楊科長開始講案例。杜巍突然感覺手機震動，拿出手機看短信（手機特寫：“出事了！速見，老地方”）后，瞬間變了臉色，稍頓，恢復平靜，用余光觀察左右。梁科長坐在杜巍身后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場景三：國土局會議室門口，日，內

會議室門口傳出掌聲后，人們陸續走出會議室。

杜巍看到老梁，攔住他，客氣地說：老梁，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老梁一愣，平靜下來：好，好。

場景四：杜巍辦公室，日，內

杜巍邊倒水邊對老梁說：請坐。老梁，我大侄子今年該畢業了吧？是打算接著讀研啊，還是直接上班啊？

老梁：呦，杜局您這么關心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孩子無論是讀研還是工作，都沒法和您在美國留學的孩子比啊！

杜巍不悅：行，咱就別說那么多了。老梁啊，自從我當了這個局長以后，在工作上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擔待。有什么意見和想法，可以當面和我提。我不希望咱們之間的關系因為一些小事弄得很對立。

老梁：對立？您說哪去了，您看我像與局座您對立的人嗎？

杜巍：老梁啊，我的難處你是體會不到的。坐在這個位置，不給大伙做點實實在在的事、謀點福利，大伙兒還不都把我吃嘍？你對局里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最好擺到桌面上來和我說，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在底下搞小動作！

老梁：杜局，這點您放心，我做事的風格從來都是搞“陽謀”絕不搞陰謀。

杜巍表情尷尬：那好，改天咱哥倆再深聊，我一會還有事。

老梁起身離去。杜巍表情僵硬，低頭看手表。

場景五：國土局樓下，日，外

司機開著車，杜巍坐在后排。

杜巍對司機說：你先回家吧，今天我自己開車。

場景六：母親家中，傍晚，內

寬敞的客廳內，母親端上最后一道菜。

杜妍打電話：大哥，你怎么忘了今天周五聚餐呢？你是第二次打破家規。咱哥兒仨堅持了這么些年，就是下刀子咱都得上媽這來聚聚。咱們哥仨兒都挺忙，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今天我還有事跟你商量！什么？行行行！得！知道你不耐煩了，拜拜！

門鈴響，杜妍去開門，杜建和大林一同進屋。母親已經坐在了餐桌前。

杜妍：你倆怎么湊一塊兒啦！正好大哥今天有事來不了，你就頂大哥這坑兒吧。

杜建：嗯？大哥怎么不來了？

杜妍：大哥和黨校的同學吃飯去了。

杜建：不對呀！昨天我聽大嫂說大哥去機場送黨校同學走了。

杜妍：大哥當局長后跟家里人生分多了。我看這都是大嫂指使的，她也許覺得幫咱媽買了這房子就立了多大的功勞！

母親搖頭嘆氣，強作歡顏：不許背地里說你大嫂，當初是你大哥供你倆上的大學，你大嫂不是也沒攔著嗎！你這孩子，做人要厚道點。

杜建：是，我爸過世早，大哥對家庭貢獻最大。

四人開始吃飯，杜建給母親盛湯。

母親：你大哥能當上局長，全是自己實打實干出來的。

杜建：別看大哥位高權重，但相當難干啊！前任正副局長都因為職務犯罪落馬的。對了，老妹，海津大道那自來水招標工程，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不能幫你，我們單位在招標前可做了大量的預防職務犯罪的工作！

杜妍：二哥，你誤解了，我可從來沒有別的念頭，僅僅想讓你幫我認識一個主管招標的熟人而已，你怎么會往那兒想呢。

杜建：認識招標的人干嗎？

杜妍：我投標啊。

杜建：投標可以走正式的程序呀，和認識不認識人有什么關系？

杜妍一愣，啪地放下碗，瞪著杜建：得！反正我家大林今兒也在場，咱哥兒倆開誠布公，你看著辦！大哥推脫，你也不管。實在不行我們就靠自己，走程序還不行嗎！以后我絕不會再求你任何事兒！（起身往門外走去）

大林起身勸阻：有話好好說，別跟二哥這樣！

杜妍甩開大林的手，剛出門又回過身來。

杜妍：杜建你看著，沒有你，我能不能找到這樣的人！

杜妍抹著眼淚，摔門而去，大林緊跟在后面下樓。餐桌前剩下母親和杜建。

母親：哎，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壞了，你這做哥哥的得讓著點她啊。

杜建：媽！您放心，她耍脾氣我可以讓著她，但是她要想走不正當的路子我必須阻止她。

門打開，大林進屋：杜妍手機忘在屋里，我過來拿。二哥，您別生氣，假如這工程我們能接下來，保準干得出彩兒！您如果能幫忙疏通疏通，給透點消息，就萬無一失了！你看行嗎？

杜建：大林，你今兒一來我就猜個八九不離十。我就奇怪，你們的公司實力在業內算是出類拔萃的，在全市干的幾個工程的口碑也挺好，不是我奉承你們，本來你們中標的幾率就挺高，何必要走這條道呢？要說讓我幫你們忙，那就你們小兩口規規矩矩去投標。

大林一聽，似有所悟，憨笑：行！我聽你的。

場景七：回家路上，傍晚，車內

杜巍猶豫半天拿起電話，打給妻子：你在家嗎？家里有十萬現金嗎？你立馬包好給我送到小區門口。你就別細問了，回頭再說。

場景八：一家不起眼的西餐廳，傍晚，內

等待杜巍的神秘男人已經恭候多時，他背對鏡頭，杜巍坐在此人對面。服務員上來早就點好的西餐。

杜巍：下午開會，看到你的短信了。具體說說出了什么大事吧。

男人：林楓房地產李總出事了！

杜巍一驚，情不自禁地說：涉及面有多大？

男人：現在還不太清楚。您兒子在美國的費用已經打到他的卡上，您回去問問他收到沒有。

杜巍：給我兒子匯款的事這是最后一次，就此為止。

男人愣了一下：為什么？

杜巍：修改土地用途的批文也不要再指望了！

男人驚愕：您這什么意思？

杜巍邊說邊拿錢給對方：這是十萬塊現金，你退給他們。

男人：您退得了錢，但是您現在退不了身了。您現在應該明白這個。

杜巍：如果我退不了，誰也退不出去！

場景九：杜巍家中，夜，內

杜巍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一言不發。杜巍老婆端著水走過來。

杜巍老婆：究竟是怎么回事？電話里你也沒有說清楚。

杜巍皺皺眉，閉著眼睛說：你先給兒子打電話問問他收沒收到國內的匯款。還有從今以后不該問的你別問……還有，你把家里的現金趕快挪走。

杜巍老婆由疑惑轉為驚恐。

場景十：海河邊的街道上，清晨，外

杜巍走在河邊。

杜建開著車路過，瞥見杜巍：大哥！你干嗎呢？

杜巍：我想走走，活動活動。

杜建下車走向杜巍，兩人先后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杜巍：那天聚會我沒去，咱媽是不是不高興了？

杜建：沒有，咱媽知道你忙。大哥，你那天干嗎去了？

杜巍：我和黨校同學吃飯了。

杜建：哦，哦……

杜巍：你們單位最近和我們局在搞預防職務犯罪的共建。

杜建：嗯，我知道。

杜巍：那你也下基層了？

杜建：嗯，我在海津大道搞共建。

杜巍：嚯，那可是市重點工程、標桿式的模范單位。

杜建：大哥，你們那個工程怎么樣了？

杜巍：什么工程？

杜建：你們局批的那塊土地動工了嗎？

杜巍：批文沒下來，還在等，不過也快了！

杜建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

場景十一：海津大道的輸水工程指揮部門口，日，外

大門口有塊金色牌子上寫著“重點工程專項預防共建單位”。杜建正在和同事布置預防職務犯罪的宣傳牌。

場景十二：大林公司辦公室，日，內

大林在辦公桌電腦前辦公。

杜妍走向大林：大林，具體開標日子是哪天？

大林：通知上寫的是15號。

杜妍：就這么幾天，咱還按兵不動？

大林：咱們把標做得規規矩矩，一切按程序走，你還想動什么？你忘了二哥怎么跟咱們說的？

杜妍：二哥？你別和我提二哥！他能讓咱百分之百的中標嗎？

大林：我請問誰能讓你百分之百的中標？你非得走歪門邪道，我敢保證你百分之百能把這事攪黃了。

杜妍指著大林鼻子：我想干什么你別攔著我，現在我就去找人。

杜妍扭頭走人，大林起身去攔。兩人撕扯后杜妍摔門而去。

大林站窗口喊：你給我回來！

杜妍開車走。大林趕快去拿電話給二哥打電話。

場景十三：海津大道的輸水工程指揮部門口，日，外

大門口還有塊金色牌子，門上橫幅上寫著“檢察院與重點工程專項預防共建單位”。

杜建正在和同事布置預防職務犯罪的宣傳牌，此時有一個人跑過來和杜建說：杜科長，下午的專項預防調研會的現場已經布置好了，您看咱們幾點開始？

杜建：還按原來通知的時間開始。（話音剛落，電話響了，接聽）喂，是大林啊，啊？（非常驚訝）

大林：二哥，杜妍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去工程指揮部找人疏通關系。我硬是沒攔下她，她開車就跑了，你說怎么辦？

杜建：真是瘋了……你知道她走的哪條道嗎？哦哦，我知道了！

場景十四：杜建、杜妍車內，日，內

杜建邊開車邊用藍牙耳機打電話。杜妍開著車在路上，（特寫）手機顯示杜建來電。

杜妍不情愿地接電話：說話！

杜建：杜妍，我鄭重地告訴你，你要是不想要這個標了，你就接著去；如果你勢在必得，就聽哥的一句勸。據我所知，有幾個類似你這樣做法的公司都被撤銷了競標資格。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

杜妍一下掛了電話。

杜建看到杜妍的車開過來，急打方向停車，下車，走到杜妍車旁。杜妍邊按喇叭邊向前開。后視鏡把杜建蹭倒。杜妍向后看，一驚，急踩剎車。杜建胳膊摔傷，杜妍跑過來扶起杜建。

杜妍：哥，你怎么樣？

杜建：我沒事，哎……杜妍哪，我是你親哥，我的話你怎么聽不進去呢？我能害你嗎？我不能看著你們苦心經營的這個公司毀于一旦。妹子，你明白哥的苦心嗎！

杜妍含著淚水：哥，你放心吧，我都聽你的！

場景十五：某小區內，日，外

老梁和他老婆在遛狗。

梁妻：老梁，你們單位那事你就別太出頭了。

老梁：這不是小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看不慣，是我們幾人聯名舉報的。

梁妻：我勸你還得再慎重點。

老梁：已經慎重不了了，材料已經交到檢察院了。

梁妻：啊？已經交上去了？

老梁：我們不僅舉報了而且還是實名舉報。

梁妻：實名舉報？

場景十六：母親家，傍晚，內

杜妍把菜放到桌子上。

杜妍：咱媽今天特高興，多做了倆菜。

杜建：呵！那我得多吃點。

母親笑嘻嘻地說：是啊，我高興！老大上次沒來，今天聚一起多不容易啊，我看以后再聚一塊兒的機會也不多了，你們都忙啊……

杜巍電話響，拿出手機走進臥室，接通后回身把門關上。杜建把杜巍的舉動都看在眼里。

母親：今天我做主，小建你和你哥喝點。

杜建：行！

杜妍對著臥室門喊：大哥，吃飯了！

杜巍一邊掛電話一邊走向飯桌，臉色不太好。杜建給大哥斟滿酒。杜巍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了。其他人愣住。

母親：哎，慢點喝啊。

杜建：大哥，你有什么煩心事咱哥倆單獨說，別……

杜巍十分煩躁：我有什么煩心事！

杜建：大哥，你別著急！家里人都體諒你，也都知道你現在身處高風險的職位，但是能夠規避風險的只有自己！

杜巍：你不就是個檢察院的小科長嗎？居然在我面前坐而論道，教訓起我來了！政策我比你懂多了！（站起來，拍桌子）你也給我添堵！

杜建驚愕：大哥，你怎么了？

杜巍拿衣服和包。母親站起來。杜妍跑過去拉杜巍，卻被甩開。母親坐下。

杜妍對著杜建說：大哥這是怎么了？

杜建神情復雜地看著杜巍離去。

場景十七：大林公司辦公室，日，內

大林在電腦前工作，杜妍進辦公室。

大林：來來來，告訴你個好消息。

杜妍：什么好消息？

大林：海津大道招標辦公室通知咱們去參加最后一次招標會。

杜妍：那就說明咱很有希望？

大林：那當然，我非常樂觀。

杜妍：那太棒了！

大林：我說聽二哥的不會錯吧！

杜妍興高采烈地說：嗯，嗯！

場景十八：杜巍辦公室，日，內

兩位檢察官來到杜巍辦公室門口，敲門。

杜巍：請進。

檢察官：我們是檢察院的，有些事需要跟您核實一下，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杜巍一愣，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地說：好，好……

杜巍轉身去收拾東西，突然扭頭對檢察官說：我有個小的要求，不知道行不行。今天家庭聚餐，我想去見我媽一面，可以嗎？

檢察官對視，一人說：我們請示一下。

杜巍：謝謝。

說話的人拿出電話，走出辦公室。杜巍繼續收拾東西。

打電話的檢察官推門進來和另一位耳語一下后說：經過請示，可以，我們陪你去。

杜巍：好，謝謝，謝謝……

場景十九：母親家，傍晚，內

母親、杜建、杜妍、大林幾人圍在桌前有說有笑。

杜妍：我大哥怎么還不來？

母親：丫頭，你給你大哥打個電話。

（母親家小區內）檢察院汽車駛入小區內停下。杜巍下車走到母親家門口，聽到屋內傳出說笑聲，抬起手要去按門鈴，又放下。

（屋內）杜妍撥號，聽電話。

（門外）杜巍手機震動，拿出手機掛斷，轉身走向汽車。

（屋內）杜妍：大哥怎么給掛了，二哥你打一個試試？

（屋外）檢察官：您怎么不進去啊？既然到了家門口了，您就進去看看母親吧。

杜巍想了一下，開門進屋。

（屋內）杜妍興高采烈地：大哥你怎么老是姍姍來遲呢！

母親：今天老三他們請客，他們中標了！你別站著了，快坐啊。

杜巍：我啊，今天還真坐不住，但還是要敬你們幾杯酒。（拿起酒杯）先敬你們小兩口吧，恭喜你們中了一個大標。（抿口酒后鄭重地對杜妍說）以后你們有什么事就聽你二哥的，準沒錯。（和杜建對視）咱倆干了吧。

杜建拿手攔住杜巍：大哥，我干，你適量。

杜巍抿了一口酒，伸出手拍了拍老二的肩膀，欲言又止。扭過頭來看著母親說：最后我要敬老娘，媽，我敬您一杯。以后我工作越來越忙不能經常來看您了，您多注意身體。

杜巍轉身出門離去。

母親：你這就走啊？你喝酒了，可別開車啊。

杜巍：放心，有車送我！

杜建、大林、杜妍送杜巍出門。

場景二十：母親家樓外，傍晚，外

一行人送杜巍到樓道口。杜建看到遠處停著的檢察院車輛和車旁邊站著的檢察院工作人員。杜巍欲向前走此時回身看了一眼后繼續向檢察院的車的方向走去，背影漸行漸遠。杜妍、大林吃驚地望著杜巍的背影，杜建心情糾結復雜。

（片長20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