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大陸持續(xù)重拳“掃黃”,大量色情場所消失,其間,性工作者的去向值得關注。綜合多個相關研究、觀察機構的信息顯示,內(nèi)地密集掃黃之后,性工作者后來的去向各異:部分性工作者轉而從事“純綠色”的服務工作,有的在內(nèi)地政策寬嚴不等的省份間流轉,也有一定數(shù)量的性工作者轉戰(zhàn)海外。
“是不是嚴打令更多中國性工作者去外地賣淫呢?我的答案,是?!毙×终f。小林是深圳一家關注性工作者職業(yè)安全和健康的草根團體“夕顏”的工作人員?!皷|莞掃黃已經(jīng)一年了,東莞娛樂服務場所的朋友告訴我,這一年她們很凄慘,幾乎都沒有‘上班’。因此,有的去了其他城市,有的干脆去了其他國家。”
境外華人賣淫現(xiàn)象增多 盡管沒有權威數(shù)據(jù)證明內(nèi)地掃黃對性工作者外流的直接影響,但諸多個案以及相關調研呈現(xiàn)出二者存在微妙的相關性。
根據(jù)世界醫(yī)生組織(MDM)所創(chuàng)建的“蓮花巴士”項目的統(tǒng)計,2002年在巴黎站街華人婦女不到200人。而在2014年,蓮花巴士負責人天木·朗表示:“目前來我們這里尋求幫助的中國性工作者已經(jīng)超過1300人?!鄙徎ò褪砍闪⒌哪康脑谟跒榘屠枋袇^(qū)日益增多的性工作者提供免費的健康咨詢和治療。
根據(jù)蓮花巴士所做的一項調查,巴黎的華人性工作者中,80%獨自生活,也就是說她們并非受到非法組織的控制。
并且,這些性工作者平均年齡在42歲,90%的人在中國至少有一個孩子。從網(wǎng)絡上的公開信息來看,相較于巴黎的其他性工作者,中國性工作者的服務價格相當廉價,幾十歐元起步。
按照法國法律,賣淫本身并不違法,但操縱、鼓勵賣淫或直接、間接從他人賣淫的收入中提成則觸犯法律。因此會發(fā)生上述巴黎警方2月份破獲賣淫網(wǎng)絡的新聞。依法國法律,此種犯罪可被判最重7年監(jiān)禁和最多15萬歐元罰款。法國警察著重打擊的是操縱和組織賣淫的網(wǎng)絡,主動拉客的賣淫也屬違法。
為避免非法賣淫轉入地下造成失控,新加坡政府于2001年決定有限制地允許性工作者在特定地區(qū)經(jīng)營色情事業(yè),設立紅燈區(qū)。于是,這一“合法”的環(huán)境也吸引了不少華人性工作者前往。華北某市一家服務于女性性工作者的機構負責人介紹,“近期打擊比較嚴,剛有三四個年輕姑娘結伴去新加坡了”。
“相對于其他地方,新加坡在語言方面更方便些”,藍藍說,“當然,這也是需要路徑的,一般自己去也是摸不著門。一方面有固定的組織帶她們過去,或是有親戚在那邊;另一方面是那邊有人接,比如那邊有人開店,她們過去,然后給人家交些中介費、管理費”。小林則給出一個更大的范圍,“這些性工作者有的去了其他城市,也有去香港特區(qū)、澳門特區(qū)、馬來西亞、新加坡的。去年,我認識的一些中國性工作者,甚至有去迪拜、東京、倫敦、三潘市、紐約、巴黎、羅馬等城市的。”
海外性工作風險不小 去年,小林曾受一個民間組織的邀請,去意大利米蘭以及附近一個小鎮(zhèn)做外展項目——接觸和關懷外來的性工作者。在意大利,小林不僅遇到了剛從中國大陸到意大利的性工作者,也遇到已經(jīng)在那里工作多年的華人性工作者?!叭绻霞夷苷业胶线m的工作,有多少人愿意離鄉(xiāng)背井呢?”小林稱,多數(shù)在外的性工作者都面臨著語言不通的困境。
天津信愛文化傳播中心的藍藍也介紹,去境外的性工作者所在環(huán)境不一,有的是在當?shù)匕茨Φ昊蛘吒鑿d,但是一般來說是站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去境外,在新加坡的確比在這里掙得多,一個月的收入折合人民幣一到兩萬。但是那邊花費也多,而且地域也不熟悉?!?/p>
在境外的華人性工作者引起了一些當?shù)孛耖g組織的注意。“雖然不同國家對性工作的規(guī)管方法不同,但境外很多城市,針對性工作者提供的關懷服務是比較人性化的”,小林稱,在這些地方,民間團體針對性工作者的人身安全和職業(yè)健康,提供很全面的服務,包括暴力支援、刑事法律咨詢支援、性與生殖健康服務、心理和社會支持等。
法國的蓮花巴士就是在“意識到華人性工作者的衛(wèi)生安全、自我保護意識極度缺乏后”創(chuàng)建的,旨在從醫(yī)療健康方面引導幫助這個群體。
根據(jù)蓮花巴士的調查,被調查者中超過三分之一曾經(jīng)患過傳染性性病,46%的婦女沒有定期做婦科檢查。她們中70%曾遇到過在接待客人時沒有安全套的情況,但將近一半的人并未做過艾滋病病毒檢測。并且,被調查者中的很多人認為,在沒有保護情況下的性交后,只要做陰道沖洗即可以避免艾滋病病毒的感染。
這些組織的性工作者是淫媒通過報紙小廣告征召的,常自稱大學生,使用假名,通過地下出租車網(wǎng)絡輸送到約定地點。每次賣淫可以得到500至800歐元酬金,其中一部分要交給網(wǎng)絡的操控者。據(jù)法國警方介紹,嫖客大多是有錢的華商。
出路各不相同 “出現(xiàn)在國外也好,在內(nèi)地流轉也好,都不奇怪”,上海心生的鄭煌表示,“性工作者本身就是流動性的,這是其工作性質決定的”。
上海心生是一家致力于改善性別弱勢與性少數(shù)人群生存環(huán)境的民間組織。鄭煌在工作中實際接觸的案例是,性工作者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太久,變成“熟臉”后容易被警方或當?shù)厣婧诮M織鎖定目標。
在鄭煌看來,性工作者流向境外工作并不是這一兩年才開始的:“去境外是考慮到匯率差。我們調查的情況是,過往就有一些易裝的男性性工作者去東南亞國家‘工作’,可以獲得較高的收入。有很多性工作者是朋友出去后發(fā)現(xiàn)價錢更高,被帶出去的,這是一個會隨著全球化越來越明顯的問題”。但鄭煌也不否認性工作者近年來在境外數(shù)量增加與掃黃“多少有關”。
小林則認為,“中國性工作者去海外‘工作’,與內(nèi)地長期的掃黃工作有關。如果性工作不是地下狀態(tài),這些人就不會選擇出去,更喜歡留在安全和安定的本地”。
事實上,據(jù)這些民間組織掌握的情況,大部分性工作者在掃黃期間仍選擇留在內(nèi)陸,只是方式更加趨于隱蔽。藍藍介紹了同樣的情況:“相較于去海外的,大部分人還是留在內(nèi)地了,尤其是在低端場所的中年性工作者。這些人從小都沒有去過太多的地方,流動都是以‘朋友帶朋友’的模式,她們害怕被抓,不敢獨自行動,如果沒有認識的人,她們連香港都不敢去。這段嚴打期間,有一個性工作者轉去福建某市做了,因為相對于天津,那里收容制度執(zhí)行并不嚴格。但是,她是跟著另一個在福建有朋友的性工作者去的。為了一起去,她還給這位性工作者掏了機票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