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1920—2007),1937年參加革命,曾任38軍政委、北京軍區副政委、武漢軍區副政委、廣州軍區政委,并在1971年7月至1974年12月和1977年2月至1981年7月期間兩度出任國家體委主任。
有關莊則棟在江青指使下“反戈一擊”揭發王猛,以致王猛被迫離開體委的事情,許多人都聽說過。但王猛第二次任體委主任后,大膽突破“有蔣無我,有我無蔣”的底線,促成中國成功重返奧運會,開創兩岸關系“奧運模式”的重要貢獻,卻鮮為人知。
一、鄧小平交付任務:爭取進入奧委會
早在1974年春節前,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聽取王猛關于體育工作的匯報時就提出:
對國際奧委會等國際體育組織,要采取積極主動的方針……要多做工作,爭取進去。國際體育組織怎么能離開我們這樣的大國呢?
自1971年中國重返聯合國,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中國打開了與西方世界交往的大門,日本和許多歐美國家陸續與中國建交。1973年,經過國家體委和外交部等方面的共同努力,在亞洲友好國家的幫助下,中國恢復了在亞運會的席位。王猛于1973年12月訪問伊朗,就中國參加1974年德黑蘭亞運會的具體事宜與東道國友好磋商。伊朗首相胡韋達對王猛表態:“如果沒有中國參加,我們就不舉辦亞運會?!?/p>
鄧小平重返奧運的設想,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的。
但是,緊接著展開的批林批孔運動沖擊了包括體育戰線在內的各行各業,重返國際體育組織的設想未能落實,王猛更遭受江青等人鼓動的“大批特批”,被迫于1974年年底離開了國家體委,到武漢軍區當副政委。1976年粉碎“四人幫”,王猛1977年重返國家體委后,中國重返奧運會的工作才又一次提到了議事日程。
鄧小平1974年交代給王猛的任務,有一個前提:恢復中國在國際體育組織中的席位,必須驅除臺灣蔣介石集團,決不能出現“兩個中國”的局面,這是一條底線。1973年中國恢復亞運會席位,也是遵從這一原則。
鄧小平提出這一任務的第二年,1975年,新任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訪華,稱支持中國返回國際足聯是他競選足聯主席的承諾之一。他熱切希望與中國一起找到完成這一目標的辦法。那時王猛的位置已被莊則棟取代。由于政治形勢所限,阿維蘭熱無功而返。
王猛1977年再次擔任國家體委主任后,中國成功地于1978年通過“驅蔣”恢復了在國際田徑聯合會和體操聯合會的席位。下一個目標,就是奧運會了。
中國日益贏得國際社會廣泛的贊賞和支持。1977年9月和1978年4月,國際奧委會主席基拉寧和副主席薩馬蘭奇應王猛邀請先后訪華。如果說之前國際體育界有排斥中國的傾向,那么面對已經打開國門的中國,奧委會就不可能繼續采取封閉的政策。此時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處理臺灣方面的會員資格。
第六任國際奧委會主席基拉寧是一位傳奇式的全才人物。他出生在愛爾蘭,當過編劇和電影導演;以記者的身份采訪過抗日戰爭初期的中國;1938年入伍,在反法西斯戰爭中官至英軍裝甲旅副旅長;戰后又擔任過英國石油公司經理,堪稱文武雙全。因為具有調節矛盾的才能和很高的聲望,基拉寧于1950年被因政治問題困擾幾乎導致分裂的愛爾蘭奧委會推選為主席,因此步入體育界。1972年,基拉寧當選國際奧委會主席。
與中國有一段淵源的基拉寧在中國表示,一定要在他的任期內解決中國代表權問題。他強調:解決這個問題應采用“演進”,而不是“革命”的方式。由于奧林匹克憲章允許承認地區,奧運成員并不一定是國家實體,因此不需要按照聯合國方式解決此問題,臺灣的運動員可以在某種前提下繼續參加奧運比賽,而不應剝奪他們的機會。為此,基拉寧還專程到臺灣做協調工作,表示出很大的誠意。
國際奧委會副主席薩馬蘭奇訪華,同樣也提到用“變通方法”解決中國代表團席位的設想。他后來成為中國人很熟悉的老朋友。
不僅是西方國家,東歐也表示歡迎中國重返奧運大家庭。1978年10月,王猛訪問兩個與中國關系良好的東歐國家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他們的有關負責人告訴王猛,蘇聯已經在9月份華沙社會主義國家體育領導人會議上表態:希望中國有機會參加19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磥恚袊胤祳W運的大門已經緩緩開啟,關鍵在于兩岸代表權的“臨門一腳”。
羅馬尼亞方面向到訪的王猛提出建議:希望能在堅持一個中國立場的前提下,有更靈活的具體辦法。這是一個很實際、很有代表性的建議。綜上所述,變通處理臺灣方面代表權問題,反映的不是羅馬尼亞一個國家的立場,而是國際社會的普遍態度。
多年后,卸任的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重提那次訪問中國的舊事:
我希望能夠說服中國政府有關領導人重新審視他們的有關政治觀點,以便找到一條途徑讓中國加入到我們的組織來一起推動世界足球事業的發展。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件事的“不容易”,在于臺灣海峽兩岸的政治對立和主權沖突。大陸和臺灣都堅持己方代表中國,都不接受與對方共同出現在一個國際場合的局面。這個看起來相同卻又完全對立的立場固然避免了“兩個中國”,但導致了兩岸運動員不能共同參加國際體育賽事的僵持狀態。這就是為什么基拉寧主席在與中國政府溝通的同時,還要做臺灣方面工作的原因。
二、王猛首倡兩岸共同參賽
代表中國體育界與國際體育界磋商討論這一難題的,正是王猛。
訪問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回國后,王猛就開始考慮打開思路,解放思想,掃除恢復奧運席位的障礙,變通處理臺灣代表權問題。正在此時,1979年1月1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葉劍英發表了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告臺灣同胞書》,呼吁兩岸結束敵對狀態,恢復通航和人員來往,促進和平統一。葉劍英宣布,自即日起停止炮擊金門等島嶼,并呼吁:
由于長期隔絕,大陸和臺灣的同胞互不了解,對于雙方造成各種不便。遠居海外的許多僑胞都能回國觀光,與家人團聚,為什么近在咫尺的大陸和臺灣的同胞卻不能自由來往呢?我們認為,這種藩籬沒有理由繼續存在。我們希望雙方盡快實現通航通郵,以利雙方同胞直接接觸,互通信息,探親訪友,旅游參觀,進行學術文化體育藝術交流。
這個文件的發表非常及時,“進行學術文化體育藝術交流”,為體委在兩岸代表權問題上取得突破提供了政治依據。根據中央的戰略構想和自己出訪中的見聞,王猛帶領有關部門人員經過認真研究,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方案,其關鍵點是在一個中國的大原則下,采取不驅除臺灣方面代表的靈活辦法,恢復中國奧委會資格。這一方案突破了歷來“有蔣無我,有我無蔣”的底線。國家體委的這個建議是創造性發揮中央《告臺灣同胞書》的精神,在堅持原則的前提下以高度靈活性解決重大問題的創舉,是解放思想的實際行動。
可是,當體委拿出此方案與外事部門協調時,對方在一些問題上提出了異議,認為體委的方案不符合“有我無蔣”的方針,主張要求臺灣運動員加入中國體育代表團一起參賽。而從現實出發,這個主張實際上是無法做到的。
王猛據理力爭,堅持體委的方案。在王猛的堅持下,1979年2月26日,各方決定采取折中措施,將外事部門的方案與體委的方案一同上報黨中央。請示報告指出,雖然中國重返奧運會的形勢“較前有利”,但即使一些支持“一個中國”原則的國際奧委會代表,因為中國對臺灣地區的體育運動尚沒有實際管轄,也不同意撤銷臺灣方面的代表權,而是希望找到一個過渡的辦法,使雙方運動員都能參加比賽。為此,請示報告提出了兩個選擇方案:
首先是只承認設在北京的中國奧委會的合法地位,臺灣的運動員可以參加中國代表團出席奧運會,具體辦法由中國奧委會與臺灣體育組織協商。這是外事部門的方案。
也可以考慮在承認設于北京的中國奧委會合法權利的基礎上,特許臺灣運動員以“中國奧委會臺灣分會”的名義單獨組隊參加奧運會,但須改旗、改徽、改歌。即使臺灣方面接受這種方案,也不會出現“兩個中國”的局面。這一方案是國家體委提出的。
最終,鄧小平拍板,選擇了國家體委的方案:在國際奧委會恢復我奧委會席位之后,特許臺灣體育組織以地區名義留在國際奧委會內,但不得使用原稱號、旗幟和歌曲。這個方案的確認,為中國恢復奧運席位的進程開辟了更加寬廣的道路。
三、“奧運模式”是兩岸關系的重大突破
不過,這并不是最終結果。中國的建議還要獲得國際奧委會多數國家的認可,磋商和博弈在繼續進行。終點線在望,但還沒有到達。
1979年4月,國際奧委會第八十一屆年會通過決議:
一、承認在北京的中國奧委會;
二、繼續承認在臺北的中國奧委會。
同時提議對臺灣方面參賽的名稱、旗幟、歌曲進一步協商。
看起來這個決議與中國的建議很相似,但實際上卻有兩個“中國奧委會”,一個在北京,一個在臺北,仍是“兩個中國”的框架,中國聲明不能接受。但是,因為決議同時還提出就名稱等問題盡快討論達成協議,中國方面表示愿意同國際奧委會執委會繼續協商,解決分歧,采取了耐心推進而不對抗的正確策略。
1979年5月,國際奧委會主席基拉寧來函與中國方面探討中國代表權的關鍵問題:臺灣代表團的名稱。體委和外交部堅持臺灣方面必須改名,不能使用“中國奧委會”的名稱,這是重大原則問題。
實際上,許多重大原則分歧,只要有關各方有解決問題的誠意,拿出政治智慧,做出必要的妥協,結果反而很簡單。如同當年中美聯合公報中“海峽兩岸的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的神來之筆一樣。經過體委與外事部門反復的磋商和討論,中國政府的這一立場最終修改為:
在堅持一個中國的前提下,臺灣作為中國的一個地區,在改旗、改徽、改歌之后,可以留在國際奧委會和其他國際體育組織內。中國的名稱是中國奧委會,臺灣可以是“中華臺北”或“中國臺北”奧委會。
對比之下,中國政府將原來建議的“中國奧委會臺灣分會”改為“中華(或中國)臺北奧委會”,是精妙的修改?!芭_灣分會”的名稱會使臺灣方面覺得自己被“吃掉”;“在臺北的中國奧委會”是“兩個中國”的代稱;而“中華臺北奧委會”,最終定位于一個城市,免除了“國家”嫌疑,前面的“中華”或“中國”(在英文中這兩個詞是一樣的)又表現了兩岸的淵源與聯系,“海峽兩岸的中國人”都可能在相互理解和妥協的前提下接受這個名稱。
看來,中國恢復奧委會席位的進程,百里之遙,只差一步:讓國際體育大家庭理解和支持中國政府的建議。于是就有了王猛1979年6月的重要出訪活動。他用二十八天的時間訪問了西德、英國和法國等主要西歐國家。當時,第三世界對中國的支持配合基本落實,西方發達國家的態度最為關鍵。王猛在各種場合反復宣傳中國對于重返奧運的原則立場和態度:
中國愿意重新回到奧林匹克大家庭,但我們的原則立場不可改變。我國已在國際奧委會之外二十一年。如奧委會關于臺灣問題的決定不符合中國的原則立場,我們準備再等二十一年。如無九億多人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參加,對奧委會本身也是諷刺和嘲弄。
把原則和底線劃清楚,是爭取外界理解的前提。中國采取變通態度處理臺灣代表權問題,是照顧兩岸運動員的共同利益,不意味著在“一個中國”的立場上退讓。中國積極爭取重返奧運,但并不是有求于奧運。王猛進一步明確指出:
下屆東道國美國(冬奧會)、蘇聯(夏季奧運會)如允許臺灣以“中華民國”名義參加,可能引起政治上的麻煩。
西德奧委會主席道默對中國的立場表示支持,并允諾向國際奧委會主席基拉寧轉告與王猛的談話內容。在巴黎,法國青年和體育部部長索瓦松告訴王猛,他已向國際奧委會表明了立場:“希望找到一個既尊重中國的原則,又能為大家接受的解決辦法。”
索瓦松的表態代表了國際體育界的普遍認識:恢復中國的奧運席位,不應導致臺灣的運動員無緣參加奧運會。而中國政府的態度是,只要不出現“兩個中國”的局面,中國愿意與國際社會合作,實現與臺灣運動員共同參賽的目標,因為這是兩岸雙方利益的最大化。中國與國際體育界最終找到了共同目標,也找到了實現目標的方法。
1979年10月25日,國際奧委會執委會在日本名古屋舉行會議,通過了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國際奧委會合法權利的決議,內容如下——
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執行委員會決議(名古屋,1979年10月25日)
中華人民共和國:
名稱:中國奧林匹克委員會
國家奧委會的歌、旗和會徽: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旗和歌。會徽交執委會批準。
章程:符合規定。
位于臺北的委員會:
名稱:中國臺北奧林匹克委員會
奧委會的歌、旗和會徽:不能使用其目前使用的歌、旗和會徽,并且必須得到國際奧委會執委會的批準。
章程:須于1980年1月1日前進行修訂,以符合國際奧委會章程。
11月26日,國際奧委會全體委員通信表決,以62票贊成、17票反對、2票棄權批準了名古屋決議,恢復中國奧委會席位,并同意臺灣在改旗、改徽、改歌的前提下以“中國臺北”名義保留奧委會會籍。
基拉寧主席實現了在自己任內恢復中國奧委會席位的承諾。他于1980年卸任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繼任。
從臺灣方面說,這并不是理想的結果,但卻是可以接受的結果。如果拒絕國際奧委會的決議,臺灣方面就會處于被動,結果只能退出。在各方斡旋之下,臺灣方面最終接受了“三改”方案,于1981年3月23日由中華臺北奧委會主席沈家銘與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在瑞士洛桑簽署協議,完成了確認臺灣方面留在奧委會的最后手續。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在這個框架下,臺灣不僅可以繼續參加奧運會,還能參加早先退出的亞運會以及田徑、體操等所有專項運動會的國際賽事。
臺灣方面此前向國際奧委會提交了三次會旗修改設計,國際奧委會征詢中國政府的意見,中方同意了白底梅花圖案。這個圖案是國家體委提議選用的,鄧小平表態:
可以同意國家體委的意見。
關于歌曲,臺灣方面使用《國旗歌》的曲調為中國臺北奧委會會歌,代替原來的所謂國歌,并將歌詞改為奧運內容?!秶旄琛肥桥_灣方面在舉行升、降旗儀式時專用的樂曲,并另有“國歌”。這是一個比較敏感而微妙的問題,大陸方面接受了這個方案。鄧穎超對此做出解釋:

現在的曲調雖然是用了原《國旗歌》的曲調,但當時的國旗還有共產黨的一份貢獻,滿地紅是國共第一次合作后加的?,F在的詞改成了奧林匹克內容,曲調不要太計較了。
鄧大姐的表態高屋建瓴,體現了政治家的大局觀:該不計較的就“不要太計較了”。
1979年11月28日,國家體委、中國奧委會、中華全國體育總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行茶話會,祝賀中國成功重返奧委會。鄧小平、鄧穎超、陳錫聯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出席。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鄧穎超在茶話會上講話,指出:
我們殷切期望臺灣早日回歸祖國,共同發展建國大業。但我們也要考慮臺灣的現實情況,在解決統一問題時,采取合情合理的政策。體育界在解決臺灣運動員參加奧運會的問題上,做得是好的。
2000年,王猛接受北京電視臺記者采訪,重提恢復奧委會席位的過程,他說:
在小平同志的戰略思想指導下,經過多方面的努力和相互配合,于1979年在國際體育組織中妥善解決了臺灣問題,恢復了我國在奧委會的合法席位,這是我國體育事業全面走向世界的新起點。這是小平同志的“一國兩制”思想在體育領域的嘗試和體現。
王猛并未將恢復奧委會席位的功勞記在自己名下。
在回顧中國重返奧運會的歷史時,還要提到王猛領導下的工作團隊。經王猛提議,國家體委決定嘉獎十位為恢復奧運席位做出突出貢獻的同志,頒發體育運動榮譽獎章。他們是:宋中、何振梁、袁載軍、王亦洲、魏紀中、樓大鵬、屠銘德、張全德、劉國常、許德遷。
四、與奧運會擦肩而過的遺憾
早在1979年2月,中國恢復奧運席位八個月前的全國體育工作會議上,王猛預先提出了與奧運會銜接的中國專業競技體育發展方針。從1979年9月的第四屆全國運動會開始,國家體委實施了與奧運全面接軌的賽事安排,所設的二十二個比賽大項中,除當時還未列入奧運比賽但水平很高、影響很大的乒乓球、羽毛球外,其他二十項全都是奧運項目,這時中國還沒有加入奧運會。
1980年1月的全國體育工作會議上,王猛將中國有關奧運會的體育項目分為四類:一是接近世界先進水平的:包括排球、體操、跳水、舉重、射擊、射箭。二是影響很大,金牌很多,但我們水平很低的:田徑、游泳。三是金牌不多,但影響大,國內群眾喜愛的:足球、籃球。四是尚不普及的項目,但其中有些搞好了可能出成績的:如手球、擊劍、摔跤、柔道、皮劃艇等等。王猛指出,要將前三類項目和冬季奧運會的速度滑冰以及非奧項目乒乓球、羽毛球作為重點項目,抓緊抓好,第四類中的若干項目分工幾個省市重點抓好。三十多年的奧運比賽實踐證明,這個劃分是符合實際的,也是有效的。
通常說中國首次參加奧運會是1984年美國洛杉磯奧運會,這不確切,只能說是第一次參加夏季奧運會。實際上,中國重返奧委會后首次參加的是1980年2月在美國普萊西德湖舉行的第十三屆冬季奧運會。由于中國選手在冬季冰雪項目上水平還不高,參賽選手只有二十八人,沒有取得突破性的成績,因而在中國國內的影響也不大,所以這個“首次”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同年的夏季奧運會是在莫斯科舉行的第二十二屆奧運會,由于蘇軍出兵阿富汗,美國等六十多個國家先后聲明抵制莫斯科奧運會,中國奧委會也于1980年4月24日發表聲明,宣布不參加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王猛遺憾地錯過了率團參賽的機會。
王猛主持了成功重返奧運會的工作,為中國體育運動的發展制定了藍圖。他主動將在體委領導崗位上的軍隊干部分批送回部隊,建立由體育專業人員和行政人員組成的領導班子。大局已定,王猛向中央提出了回部隊工作的請求,于1981年7月被任命為廣州軍區政委,他提名的李夢華接任國家體委主任。
1984年,中國奧運代表團出現在美國洛杉磯奧運會開幕式會場,受到熱烈歡迎。中國選手一鳴驚人,奪得了十五枚金牌。已經離開國家體委三年的王猛深感欣慰。
1985年,中央軍委擴大會議決定裁軍一百萬,同時精簡合并大軍區領導機構。王猛被安排退出現役。6月初,王猛參加完軍委會議,準備離開北京回廣州交接工作時,中央辦公廳副主任馮嶺安奉中央書記處書記習仲勛的派遣面見王猛,轉達總書記胡耀邦要他出任中央統戰部部長的意向。馮嶺安曾是王猛文革期間擔任體委主任時的黨組秘書,王猛客氣地說:你回去轉告習仲勛同志和耀邦同志,就說我真誠地感謝各位領導的信任和關懷,但我實在是哪里都不想去了,真的想休息了。
確實,人們很難將王猛與統戰部部長的職位聯系在一起。批林批孔運動中王猛被整得最厲害的時候,在醫院結識了賦閑的胡耀邦。胡耀邦對王猛在體委的工作十分贊賞:“王猛同志是比較開明的,在國務院系統的軍代表中是很優秀的?!倍谕饨缓蛢砂妒聞丈霞葓猿衷瓌t又能化解矛盾的突出表現,可能是胡耀邦看中他的原因。在那一段時間,王猛婉拒了有關方面的多次勸說。1985年11月,接替楊靜仁擔任中央統戰部部長的是閻明復。
胡耀邦于1989年4月逝世。離休的王猛專程從廣州趕到北京,以個人名義到胡府吊唁。晚年的王猛讀書、寫字、喝酒、跑步、訪親會友,還不時回老部隊看看。眼見2008年北京奧運會臨近,他雖然已經脫離了體育系統,也絕少出席各類公開活動,但卻常把“保持健康奔奧運”的話掛在嘴邊。他盼望親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現場,圓自己的奧運夢想。但人算不如天算。2007年6月29日凌晨,王猛在睡夢中猝然辭世,終年87歲。此時距北京奧運會開幕,還有一年零一個月。
2008年,王猛的家人收到國家體委特贈的奧運會開幕式、閉幕式請柬。王猛的孫輩享受了這份殊榮。
國家體委原副主任張彩珍在會議上這樣評價王猛的貢獻:如果說王猛一進體委是為我國體育寫下了光輝的一筆,那么他二進體委,則是為我國體育騰飛奠定了指導思想的基礎,包括理論基礎。盡管他沒有參加洛杉磯奧運會,但每一塊金牌上、每一塊獎牌上都有王猛同志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