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聶隱娘》苛刻的電影詩人

一個對電影鏡頭要求極其苛刻的導演，他籌備了10年的作品會是怎樣的？

電影《刺客聶隱娘》取材于唐代裴鍘的短篇小說集《傳奇》里的《聶隱娘》。當已經被訓練成為殺手的隱娘開始偵察田季安府時，她的表情格外讓人觸目驚心，隱娘鳥瞰著一切，每—樣景物都是記憶。那茵草地的軒堂前，曾經是白牡丹苑圃，盛開似千堆雪。嘉誠公主就在堂前教她古琴，說青鸞舞鏡的故事：“罽賓國國王得一青鸞，三年不鳴，有人謂，鸞見同類則鳴，何不懸鏡照之，青鸞見影悲鳴，對鏡終宵舞鏡而死?！?/p>

青鸞舞鏡，無非在尋找同類。侯孝賢導演的《刺客聶隱娘》宛若一面投射在銀幕之上的大鏡，照射出各類容顏。影片的結尾，聶隱娘找到了她的知音——向未語先笑的磨鏡少年，她的鏡像隨著少年漸行漸遠。侯孝賢或許只想將此片獻給懂得他的人。

隱娘不忍在師傅的調教下殺自己曾經的愛人、表兄田季安，最后不得不與師傅交手，落葉颯起，交手的瞬間之后，師父收勢站定，望著隱娘不回首地直走出山林的背影。隱娘究竟與師傅達成了怎樣的和解？是她自廢了武功，還是她將師傅制服？鏡頭并沒有交代。長鏡頭語言的無限延綿與臺詞的無限極簡便是侯孝賢一貫的風格。

作為一位電影詩人，侯孝賢的影片本質上是純視聽電影——因故事性、戲劇性被大量削減，只剩下純粹的視覺語言與聽覺語言。他從不排戲，是因為“一旦排戲，演員就認為這樣就對了，就完全照搬了，就沒有爆發力了”。侯孝賢進行鏡頭語言的加法與臺詞的減法，是要慢慢醞釀出他要的影片味道。“有些東西是要觀眾自己看、自己想象的，我沒有做到百分之百，觀眾可以自行越看越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