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鑄就鋼琴夢

有過學琴經歷的孩子都知道，其實學琴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挑戰自我的過程。而曹野川，這個80年代末出生于小鎮，成長為現在的知名的青年鋼琴家，也許自他六歲學琴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的音樂之路必將比任何一個城里學琴的孩子更加艱辛。如果說，青年鋼琴家郎朗的成功是緣于其父同樣的付出，那么，曹野川的成就，又何嘗不與他的父親——當代知名作家曹峰峻的付出息息相關？

讓我們走近這對與藝術結緣的父子，傾聽一個父親的內心獨自，感知一個青年的自我認知。我們知道，每一個成功的教育案例中必有相同的元素，而我們想要探尋的，卻是在每一個故事背后，那鮮為人知的付出。

清晨的琴聲是鎮上小區人的“時鐘”

初學鋼琴時曹野川是抗拒的，一天兩小時的練習對一個尚未入學的孩子來說，不亞于一場災難！“要他學琴并不是希望他能在這方面出人頭地，而是希望能培養他持之以恒、不輕言放棄的精神。”父親曹峰峻的這種觀念，也許能與許多家長產生共鳴。所以，當看到孩子不專心、坐不住時，這位父親甚至會嚴格到動用“武力”來“壓迫”兒子。這種“狼爸”似的做法，從當今的“快樂教育”理念出發，無疑是極端的、有爭議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這位父親如此堅定地要讓孩子學習鋼琴呢？

“我的大哥，自小精通‘琴棋書畫’，卻英年早逝，他演奏的《送別》《紫竹調》等許多曲調，至今仍舊深刻地印在我的腦海里，是哥哥讓我對音樂產生了癡迷，更讓我知道了音樂的力量可以改變人的一生。”從事文字寫作的曹峰峻，對音樂的學習與感悟完全屬于無師自通，耳濡目染下，野川只要一聽到父親在拉二胡，就會立即安靜下來。

1991年，曹峰峻的母親意外去世，在城里上班的他，根本無暇顧及孩子。野川從小出生在鄉村，經常因和小伙伴打鬧而頭破血流，這讓當父親的很是擔驚受怕。曹峰峻說：“我必須找到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遏制他的野性，又能充實他的玩樂時間。這時，我發現他也像我一樣，對音樂似乎有著天生的敏感。所以我想到了‘樂器之王’——鋼琴。學習鋼琴要求演奏者始終保持專注，這對孩子的綜合素質也是一種極好的培養。再說，不是有句話叫‘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么！”

為了給兒子買鋼琴，曹峰峻拿出自己所有的稿酬積蓄，買了鄉村小鎮上第一架鋼琴。在當時，這筆錢可是相當于一位普通城鎮職工兩年的工資收入，相當于一套50多平米的公改房價格啊！

從幼年到初中畢業，每天清晨，曹野川五點半便準時起床練琴。當冬天的早晨，屋外還是漆黑一片時，野川房間的燈光便會準時亮起。他的琴聲伴隨著家鄉清晨的黎明，從黑暗到天際漸漸現出魚肚白……這樣的情形成了一種規律性的場景，以致有一天野川由于某種情況變動清晨的練琴時間，鎮上上早班的人就有因沒聽到琴聲而遲到的，門口大河邊從鄉下搖小船來的菜農倚靠碼頭時，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趕錯了時間。大家都聽慣了曹野川每天清晨在固定時間奏響的鋼琴聲。

其實，幼年時代的野川又何嘗不想與小伙伴們在天地間盡情撒歡？“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在外面玩，我自己卻要回家練琴，心里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失落。當時對于父親的相逼，年幼的我是不太接受的。”野川這樣描述他初觸鋼琴時的心理。他覺得自己“變得不再快樂，捫心問過多少個‘為什么’，但卻無去找到對等的答案。”

從一個整天與小伙伴嬉戲追逐的孩子，到每天獨自一人空對琴房，這種情緒的落差讓童年野川的心弦繃得緊緊的。漸漸地，他學會用日記抒發自己的情感，開始學著用未來的幻想來釋放自我。

出乎意料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被父親逼迫而感覺“不再快樂”的孩子，竟然從抗拒鋼琴衍變成了依戀，每天練琴成了他的必修課。他曾寫道：“終于有一天，坐在鋼琴前就能使我安靜。”漸漸地，野川發現自己的手指只要觸到琴鍵就無比親切，只要他彈下第一個音符，他就不想再停止！他開始一步一步地沉浸到音樂的世界里，即使一個人在家，只要有琴做伴，就不會感到無聊。

荊棘叢生中斷不了學琴路

在當年的鄉村小鎮，音樂教育師資不足，抵不上縣城，更抵不上大城市。為了克服客觀條件的限制，曹峰峻為兒子摸索出了一套獨有的學琴“秘籍”：除考級必修的幾首曲子外，按相應等級水平尋找中外練習曲。每次考級前，保證兒子所練習的曲目數量超過必考曲子數的幾十倍并保證練習的熟練狀態。

雖然對孩子學琴嚴厲有加，但曹峰峻有別于眾多其他琴童家長的地方在于，他堅持認為：考級不是目的，孩子絕不能為了考級而考級。

除了指導老師正常輔導外，曹峰峻還讓兒子結合課后“標本式”的電子化教育：置辦了當年僅有的高檔電子設備——錄像機，為兒子購買了一系列的少兒鋼琴教程錄像帶，讓兒子一遍遍看指法，一遍遍聽標準的演奏節奏、旋律與速度、輕重變化。那么，怎么檢驗他彈的是否標準呢？曹峰峻的方法是，“他演奏曲目時，錄像機同步播放，那么，速度、節奏、旋律等就應該同步。”

這種訓練方式無疑是殘酷的，因為這種“標本式”的彈奏，沒有一定的基本功和熟練程度是很難達到的，即使音樂教師也不常常聽“標本式”的，更不會與“標本式”做同步練習。“正因為這樣的難度，我才對這項嘗試有了動力與干勁。每當我布置的任務，在兒子堅持無數遍的練習，克服無數的困苦后，漸漸達到標準，獲得一種全新的靈感時，我和他的心情是一樣的，除了有點傷感外，更多的是喜悅與幸福。”

到了南京，遇到有造詣的音樂教授給野川做指點時，他們都會不禁感慨，很難相信這樣的指法是出自一名鄉村小鎮的少年之手。

在野川讀小學二年級時，一次意外的跌傷，致使他的臂膀關節粉碎性斷裂，三個小時的手術后打了三個鋼釘在臂膀里。因為是關節處粉碎，醫生說六個月后才能長好，而骨節也不一定能轉動。那個時候，野川剛剛通過鋼琴二級考試，卻因這次意外，不得不停止彈琴半年之久。經醫生的精心醫治與野川的堅持康復訓練，抽了鋼釘后，野川的手臂基本能緩慢轉動，然而左手卻—直處于知覺麻痹狀態。醫生診斷，如果是神經系統斷裂，就有可能造成左手臂終身殘疾。如果是這樣，如何還談得上重新彈奏鋼琴呢？

可是，野川在抽了鋼釘后沒幾天，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想與鋼琴親密接觸的情緒，迫不及待地坐上琴凳，但無論怎么努力，左手五指始終伸不直，根本無法動作。面對這樣的情形，曹峰峻心情沉重，雖然他一次又一次地寬慰著兒子，但心里卻一次又一次地萌生出讓兒子放棄鋼琴學習的念頭。有一天，父親下定決定，忍著痛背著兒子將琴借給了朋友家的孩子，想讓兒子看不到鋼琴、漸漸遺忘。

誰知野川一到家，就發現自己的鋼琴不見了，他一頭栽進房間，像掉了魂似的，不說話、不睡覺，也不吃飯。無論誰去勸他，他只是默默流淚、眉頭緊鎖。直到父親不得不重新將鋼琴搬回家，他的臉上才終于露出喜悅的神情。

父親只好同意他利用空余時間去恢復練習。一天深夜，已經入眠的曹峰峻朦朦朧朧中聽到屋外傳來抽泣與鋼琴混雜的聲音，趕緊起來，發現兒子正踩著踏板降低音響，強制自己用左手在練琴，可是一觸及琴鍵，手指就不聽指揮，讓他急得直哭，怕打擾父母休息，他把琴音壓得很低。看到這樣的情形，曹峰峻悲喜交加，為了鼓勵并肯定兒子，他同意并幫助野川將手指一一對應琴鍵，然后幫著兒子將對應的手指按下，當野川發現，雖然很慢才能發出的一聲琴聲是來自自己的手指時，父子倆不由地會心一笑。

別樣的人生需要別樣的選擇

從老家興化初中畢業，曹野川以總分721分、物理單科滿分的成績考取了知名的姜堰二中高中部。這時，他的鋼琴已經考完十級。

為了應戰高考，高中三年，野川基本停止了鋼琴的練習，將各門文化學科成績作為高考的主沖方向。盡管如此，他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還是習慣性地坐在鋼琴前，哪怕用手摸摸琴鍵，也是滿足。就在高考即將到來時，野川突然患上了嚴重的病毒性感冒，連續數周高燒不退。他冒著頭痛、咳嗽上陣，結果成績不盡人意，只進入了“二本”投檔線，不但與他一心想上的“一本”失之交臂，而且“二本”中的專業基本沒有與音樂有關的，這讓他突然感到前途渺茫。

那個暑假，野川躺在父親的宿舍不肯出門，每天下班，曹峰峻看到的都是兒子沮喪與失落的面龐。“當孩子處于人生之路的交界口而感到迷茫時，作為父親，就要當好孩子人生的領航員，給他指引出正確的前進方向！”

有天晚上，父子倆一塊兒去玄武湖散步，野川一路埋著頭，沉默不語。曹峰峻拍拍兒子的肩膀：“敢不敢來一場人生搏擊？”野川詫異地盯著父親。“放棄此次高考的二本擇校，重新拾起鋼琴，參加明年的藝考！”那一剎那，兒子狠狠地點了點頭，眼中重新閃爍起希望的光芒。

野川重又回到姜堰二中的課堂。曹峰峻找到當地小有名氣的高中音樂老師給兒子輔導。對鋼琴課外的練習，只有靠晚自習后才能去音樂教室。每兩周，當曹峰峻陪同妻子去探望兒子時，都發現他在忘我地練著琴。

這次選擇，讓曹野川的人生軌跡從此改變！這次選擇，也讓其真正走上了音樂之路！

在南京曉莊學院音樂學院鋼琴專業本科就讀期間，曹野川獲得諸多獎項：2009年2月，獲第二屆國際華人藝術大賽鋼琴專業總決賽銀獎；2011年6月，在中國國際文藝家協會舉辦的“慶祝建黨九十周年”全球華人書法、攝影、音樂大賽中，榮獲音樂組鋼琴演奏總決賽金獎；2011年7月，參加中國音樂家協會舉辦的“長江鋼琴杯”第三屆神州唱響全國高校鋼琴展演活動并獲得華東賽區鋼琴演奏二等獎。畢業后，野川受邀江蘇教育電視臺，為大型直播互動節目《全民開考》作音樂策劃與現場演奏。2012年，他在南京成功舉辦了“春之韻”等個人獨奏主題音樂會。那一年，他參加了南京“六城一區”公辦中學音樂老師的公開招聘考試，在400多個竟聘者中脫穎而出，成為考中的6名公辦中學音樂老師之一，并被南京某重點中學看中。

就在即將成為一名中學鋼琴老師時，野川卻意外地收到了德國柏林音樂學院鋼琴碩士研究生的招考報名邀請。倍感驚喜的野川，幾乎沒做太多的考慮就決定再次一搏去報考，而放棄去中學當老師，“如果我能考上，那么，離我的夢想就會更近一步！”他的決定卻讓母親猶豫了，擔心兒子萬一考試失利，那么連在重點中學當老師的機會也失去了。為此，母子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與大多數的中國母親一樣，媽媽扮演的往往是港灣的角色，她希望孩子安全靠岸并在她的關懷與呵護中幸福成長與生活。“憑著多年來我寫作中對人格力量的深刻理解，我認為在對孩子的教育上，我必須扮演航標的角色！”在兒子的又一次人生選擇上，曹峰峻又一次做出了讓孩子冒險的決定，更是和兒子一起，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

2015年，曹野川從德國柏林音樂學院畢業。面對眾多在德國發展的機會，野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國。他的想法很簡單：“我的父母在中國，我的根在中國，我的未來也在中國。這片熱土會為我提供永不枯竭的靈感圣泉。”歸國后，他先后應邀參加了江蘇衛視實況直播的江蘇省慶祝建國65周年大型文藝晚會、2015聽眾藝術節、“音”為愛、“坤慈有約，夢圓萬家”“千垛花開，情系桑梓”等鋼琴獨奏公益音樂會。值得一提的是，曹野川將舉辦的多場主題性公益義演活動的所得均捐贈給了山區貧困學齡兒童，贏得了社會的廣泛好評！

“我的夢想就是用一顆感恩的心，將所學技藝用于公益事業，讓更多的人、更多的孩子在我的琴聲里洞見美好、熱愛生活，我要用這種方式踐行自己的價值觀，不斷修正和完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