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春節,這些年來,有了很多諸多年前不曾有過的新事物,比如春運,比如城市禁放煙花爆竹,比如春晚……在農耕時代,沒有春運的繁忙,沒有春晚的熱鬧,也不可能有人出面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單從支撐春節的種種特色形式而言,現代文明下的春節和農耕文明時代的春節早已大相徑庭。這種情況之下,如何指望我們像農耕時代那樣來過年?又如何指望我們能夠保留住往日的“年味”?
千百年來,春節的外在形式也在經歷著不停的變化,我們不可能也沒必要永遠停留于過去繁瑣的細節之中。春節文化的源遠流長,在于其構建了強大的精神家園,也只有依附于這樣的精神內核,外在的形式才會更加豐富而有意義。保護春節,不能只靠強化這一傳統節日的符號意義,關鍵在于喚醒我們關于春節傳統民俗的記憶,同時為春節傳統文化注入時代的元素,否則春節留給人們的也只會是一種消極的懷舊,而不是精神的重塑,這樣的傳統節日文化,自然也就缺乏了應有的競爭力。
從上世紀80年代到上世紀90年代初,人們吃著餃子看著春晚,舊民俗變成“新民俗”;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連稍顯“年味”的放鞭炮也被禁了,過年也“黃金周”起來,拜年改成了電話、短信,年夜飯的餐桌也從家里“搬”到飯館里。從這個極粗的線條里,我們可以看到,過年包含的傳統習俗被不斷地抽離和拋棄,而在這一系列的變化當中,極具特色的少數民族“春節”則被推到了傳統和現代的交叉點。少數民族的“春節”面對現代化的沖擊,就像是一個沒有見過燈火闌珊、沒有見過高樓大廈的孩子,面對現代商業文明的沖擊,多少會顯得手足無措。而伴隨著此過程的是人們所尋找的 “年味”在這一次次的“移風易俗”之中漸行漸遠,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城市提供龐大的餐飲、夜間照明及其噪音體系,所有這些事物,飽滿、刺眼而又喧囂,如令傳統慶典喪失了存在的根基。但是在極具靈性的少數民族聚居地,傳統的“春節”不被重視,特色在流失,同質化嚴重等問題的出現多少令人感到一絲傷心與遺憾。在被剝離了內在功能之后,慶典必然要退化為一具文化空殼,進而被精明的商人所填空,把它們變成物品推銷的市場。沒人會阻擋城市化的過程,沒有人能夠阻止這種文化轉型的進程。
關于少數民族的“春節”被現代化,現在所需要面對的首要問題,并不只是某一個節日申遺的問題,而是避免現代生活將農耕文明留給我們的諸多傳統割裂太多。無論形式如何變化演進,在文化血脈里,我們需要繼承古人的一些優良傳統,比如敬畏自然的和諧,減少無節制地從自然中攫取財富,比如尊崇“仁義禮智信”,力避對金錢的瘋狂崇拜……
沒有人真的可以將某一些傳統完全復原,春節的諸多傳統習俗亦不例外,即便在少數民族這些將傳統習俗奉為神明的地方,春節也被貼上了商業化的“特色”標簽。我們的春節及其他傳統節日,都站在一個如何在工業文明時代,尋求傳統文化和現代文明統一的十字路口上。所有的主張,僅僅只能是一種呼聲、一種倡導,倡導人們在工業文明之中,金錢名利之上還有更高的文化追求,還有一些更為符合人類普遍價值的共同認知,從而讓中國人走向一條更適合自己的文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