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老碼頭,一群冬泳的人正在歡快地與水親昵,我們登上預先定好的機動船,便在霞光中開啟了去浦市的行程。
因為吳作家遠道而來,想去浦市小鎮見識精致程度堪比喬家大院的吉家大院,作協主席便極力推薦走水路去浦市,說是沅水兩岸的風光絕不亞于三峽,又說在猶如刀削的絕壁上可以看見沈從文筆下的箱子巖,還有一直鑲嵌在巖縫中的幾千年前的船棺。吳作家動心了,才順應了主席的建議,不再擔心船上的3個多小時沒處打發。
溯江而上,沅水青如綢緞,一輪朝陽倒映水中,恰似唐詩中描繪的那般半江瑟瑟半江紅。船逆水而行,劃出兩道不規整的水紋,青山綠水被拋在身后,兩岸旖旎風光一路延展,遠處霧氣氤氳,山在水里,水在山腳,綿延出無限的瀲滟風情。
船至響水洞,吳作家興趣盎然地對我說起了他昨天在洞里的發現。雖然未經開發,但響水洞的洞口闊大,里面有萬千石筍,形狀各異的鐘乳石密布,把洞分解成了迷宮樣,響水洞里的那條陰河水質異常清冽,讓人忍不住投身其中。其實,吳作家不知道,這響水洞以前還是土匪的營地,因其洞口狹小,四處絕壁,前面又是寬廣的沅江,易守難攻,占盡了地理優勢,可謂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這時,作協主席指著前面的山介紹說,馬嘴巖到了。順著主席手指的方向,我們看見前面確實有一峰突出,狀如馬嘴。我早就知道這巖石與盤瓠和辛女的故事有關,只是今日才見其真面目,倒生出一份久違的情愫來。
且看這馬嘴巖只在山頭有低矮灌木,恰似馬鬃,巖石上可巧有個小洞又如馬眼,馬嘴微微張開傾向水面,倒像是一匹駿馬跑得累了,才輕巧巧地來到這沅江邊喝水。不料卻被綠如翡翠的沅江水吸引,再看水中倒影也婀娜多姿婷婷裊娜,更是不想起身結果化為了巖石。
馬嘴巖一過,主席便指著前面絕壁的某一處說,快看,船棺。我的眼睛并不近視,卻不能一眼找到船棺的所在,于是又叫船家把船貼近巖壁停下容我們細細觀察。終于在主席一再的比劃下,我們都仰頭看見了鑲嵌在巖縫里那一道深褐色、如同船形的棺木。生不落地,死不落土,難道是為了向世人證明這樽棺木的主人是星宿轉世?或者棺槨里棲息的是某位得道高人,其靈魂永不安息,一定要不蹈輪回,生生世世地守望著這條源遠流長的沅水?
科學家們一直在嘗試解開懸棺之謎,做了大量的假設和實驗也終是無果。也許我們真該轉變一下思想,不要去想古人是如何把船棺懸于半空,只要知道逝者的靈魂站得越高,就越接近于神,他將世世代代庇佑他目之所及的一切生靈。如果說船棺是圣潔的,那么此刻我們仰頭膜拜的心情也是圣潔的,在古人的智慧面前,我們需要的就是沉下心里,懷一顆悲憫的心,做一朵清靜之蓮。
再往前走,青山綠水白鷺齊飛,金庸筆下的鐵掌山赫然迎面。我想,當初金庸一定是到過瀘溪的,才能在《射雕英雄傳》里借裘千仞之口說明鐵掌峰的去處,“從此處向西,經常德、辰州,溯沅江而上,瀘溪與辰溪之間有座形如五指向天的高山,那就是鐵掌山了。”而鐵掌峰的形狀也正是金庸所言,“五座山峰峭兀突怒,確似五根手指豎立在半空之中。”記得初看《射雕》時,我還驚嘆金庸居然知道瀘溪,很是驕傲了一番。只是金庸可能不知,當地老百姓把這峰稱之為辛女峰。也不是黃蓉說的那樣,山上少個舞劍的將軍。因為山頭確實還站著一位綰了高高發髻的古代美女,那是我們瀘溪人民一直崇拜的神女,辛女啊。盤瓠和辛女的神話一直在民間流傳,辛女峰上還建有辛女庵,山下有盤瓠廟遙遙相望,寄托著人們對盤瓠和辛女的深深祝福,也表達了人們渴望神女保佑的美好愿望。
船再繼續前行,只見天水相接、碧波萬頃,遠處隱約重疊的山巒被擁入懷中;白云、沙洲、飛翔的水鳥各自有各自的風韻 ;漁船經過,漁夫拋下一張大網,在霞光中熠熠生光……這所有的一切都有著無法形容的美麗,我想,神仙住的地方也不過如此了吧。
與吳作家一路暢談文學一路觀賞風景,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而浦市正如小家碧玉般屹立在沅江之畔迎接著我們,那里有好吃的浦市餃兒、稻香鴨;還有明朝的建筑吉家大院、姚家繡樓;更有沈從文走過的古驛道,和目前正在打造的百畝荷塘、千里花海。浦市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敞開心扉,以最秀美的方式向世人展示自己最別有風致的一面,為神秘湘西的巨幅長卷添上了最嫵媚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