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非暴力犯罪死刑的廢除

摘要：死刑的廢除是歷史趨勢，然而在當下的中國又有其存在的必然性。筆者試淺析我國非暴力犯罪死刑廢除的可能性、必要性、緊迫性。試圖通過論證分析找到非暴力犯罪死刑廢除的路徑，進而為全面廢除死刑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關鍵詞：死刑；非暴力犯罪；刑罰

一、死刑的倫理分析

死刑，是國家對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人適用的、剝奪其生命的刑罰方法。由于死刑的內容在于剝奪人的生命，而人的生命乃是一切價值的載體，死刑自誕生以來，就成為立法者和司法者極其倚重的刑罰方法——剝奪人的生命顯然對于人類來說具有最為嚴厲的懲罰性。自歐洲啟蒙運動興起以來，受天賦人權和社會契約論的影響，死刑開始受到越來越多的批判。然而死刑的廢止與社會文明程度、法治發展狀況乃至人權發展水平等問題密切相關。可以說死刑的廢止不僅是一個刑法問題，更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問題。啟蒙思想家圍繞死刑是否正義、是否必要、是否人道進行辯論，最早提出廢除死刑的是刑法學鼻祖貝卡利亞，他在《犯罪與刑罰》一書中提出：“在一個組織優良的社會里，死刑是否真的有益和公正？人們可以憑借怎樣的權利殺死自己的同類呢？”

啟蒙思想家從社會契約論和自由意志論論證死刑是否正義。他認為人類處于自衛而設定刑罰權，死刑也是理所當然。康德和黑格爾作為自由意志論的哲學家從自由意志論為死刑辯護，康德是刑罰等量報復主義者，他認為：“如果你誹謗了別人，你就是誹謗了自己；如果你偷了別人的東西就是偷了你自己的東西；如果你打了別人就是打了你自己；如果你殺了別人就是殺了你自己。”等量報復實現正義必然要剝奪殺人者的生命。黑格爾也同意這種看法，但他認為生命的價值是無上的，不能與其他價值相比較，只能生命之間比較，以此為死刑辯護。

貝卡利亞認為刑罰的有效性不在于其嚴酷性，而在于其不可避免性。因此他主張以終身監禁代替死刑，他認為“我們的精神往往更能抵御暴力和極端的但短暫的痛苦，卻經受不住時間的消磨，忍耐不住纏綿的煩惱，因為，它可以暫時地自我收縮以抗拒暴力和短暫的痛苦。然而，這種強烈的伸縮性卻不足以抵抗時間與煩惱的長期和反復的影響”。他這種思想為死刑的廢止提供了思路，當增加刑罰的確定性，犯罪便可以抑制，同時沒有必要以剝奪人的生命來換取刑罰的效果，監禁的刑罰完全可以做到懲罰和抑制犯罪。筆者同意邱興隆教授在《死刑的德性》一文中對死刑的價值分析，他從刑罰的價值入手，認為刑罰有公正、效益和人道三大價值而死刑卻缺少這三點而否認死刑的價值。首先就公正而言，刑罰基本要求是罪行均衡，剝奪人生命來實現維護壟斷經濟制度，不符合罪行均衡的原則。其次，就刑罰的效益而言，刑罰的投入不是有效的，犯罪的減少不是因為人們懼怕嚴苛的刑罰，死刑在預防犯罪上的作用是極其微弱的。第三，從人道的角度出發，死刑將人作為手段而非目的，不是符合尊重人權尊重生命的基本價值取向，違背了以人為本的人文關懷。

二、我國死刑存在的現實支撐

我國當前不能完全廢除死刑有深刻的社會根源和政治根源。對于我國的死刑筆者認為阻礙其廢止的有兩大障礙，即立法者的重刑主義和普通民眾的報應主義。從某種程度上講大眾民意與官方的死刑觀決定著死刑的存廢。在民眾看來刑法實現正義必然要懲奸除惡，普通百姓接受不了“殺人不償命”，同時當前貪腐現象嚴重，貪官貪污國家和納稅人的財產，“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對特大貪官不處死刑是對貪腐行為的放縱。民眾迷信死刑，崇尚死刑可以實現罪惡懲罰報應，這其實是將剝奪人的生命作為以暴制暴的工具。立法者司法者的重刑主義思想集中表現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嚴打”，可是嚴打卻沒有使犯罪率下降反而犯罪“越打越多”。

三、非暴力犯罪廢除死刑的應當性

1.非暴力犯罪配置死刑不符合罪刑均衡原則

罪刑均衡是刑法的基本原則，其基本內涵是司法應做到重罪重罰，輕罪輕罰。非暴力犯罪并未達到嚴重程度需要以剝奪犯罪人的生命來實現刑罰的目的。對大部分貪利性非暴力犯罪而言，以配置死刑就是將生命同金錢貨幣相比，以金錢來衡量生命，這是嚴重不尊重人權的重刑主義。并且我國刑法總則規定死刑只適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而非暴力犯罪無論從實施的行為還是侵害的法益大多沒有達到嚴重程度需要以剝奪犯罪分子的生命。

2.廢除非暴力犯罪死刑是遵循合理配置刑罰方式和民意要求

必要性原則是合理配置死刑的基本標準之一。所謂必要性原則，及死刑對待犯罪是否必要，判斷是否必要，主要看對待特定犯罪設置死刑是否過量。簡言之，如果設置無期徒刑或者有期徒刑即可以消除犯罪人的犯罪能力，起到一般預防與特殊預防的作用，那么死刑就不必要。非暴力犯罪的發生相對于暴力犯罪而言有著更復雜的原因，社會原因、國家經濟政治體制原因、個人原因、以及被害人貪利性的原因。對非暴力犯罪的遏制更多的應依靠體制改革，完善法治、司法教育、法治宣傳等，而試圖以極刑的方式遏制效果甚微。

3.死刑不能有效的消除非暴力犯罪產生的社會根源

犯罪的發生根源于社會，任何犯罪的發生都有深刻的社會原因。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各方面包括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都取得了顯著的變化，這種變革都得益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確立。犯罪產生根源于社會，犯罪作為一種社會法律現象存在有其客觀性。刑罰制定的目的在于預防犯罪，但不能依賴這一最嚴厲的手段，更不能依靠死刑達到杜絕犯罪的目的。“刑罰是把雙刃劍，用之不當則國家和公民兩手其害。”輕刑化是刑事法治的發展方向，因而死刑的廢止也是歷史必然。基于我國目前的法治狀況和民眾的意識，死刑完全廢除尚有一段路要走，但這并不能成為阻止我們加速其滅亡的腳步的擋箭牌。非暴力犯罪死刑的廢除是必選路徑，也是全面廢止死刑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