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農業的國際地位及中澳農產品貿易

史逸林

（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89）

澳大利亞是農業大國，其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可以從幾個方面來衡量。最直接的方法是看農業對GDP的貢獻率。2013年農業總收入為322億澳元，占GDP的2.1%[1]。這個比例乍看起來不高，但對比其他國家便一目了然：西方7國集團中，法國、意大利、加拿大屬于農業大國，農業總值占GDP的比重與澳持平，都是2%，而美、日、德、英4個工業強國的農業比重只占1%。其次要看農業吸納勞動力的情況。2013年澳大利亞全國就業人口1，156萬人，其中農業28萬人，占就業人口的2.4%。如果考慮農業生產產生的間接就業需求，則澳大利亞農業對全國總就業的貢獻可達14%[2]。衡量農業水平的第三點看它的出口。2013年澳大利亞國際貿易的貨物和服務出口總額3 000億澳元，其中農業出口400億[3]，占13%。這個數字明顯高于其生產總值和就業人數，說明農產品是澳出口的主力軍。根據WTO的統計，2013年澳大利亞農產品占其貨物出口的14.9%，加拿大14.3，法國14.2，美國11.1，意大利8.9，德國6.8，英國6.3，日本1.5。澳大利亞農產品在貨物出口中的比重也明顯高于7國集團，是發達國家中的農業強國。

為什么澳大利亞農產品有如此高的出口率？這要從它的國情中得到答案。澳國土面積770萬km2，人口只有2 300萬人 （2013），人口密度為3人/km2，比照全球平均54.3人/km2的密度，可謂 “人煙稀少”。澳大利亞人均占有耕地2.15hm2，居世界首位，全球第一農業大國美國為0.53hm2，中國則僅有0.08hm2[4]。國土和農地面積大，人口密度小，客觀上決定了澳大利亞農業生產自給有余。澳大利亞全國農場主聯合會 （NFF）的報告中驕傲地說：“澳大利亞平均每個農場所生產的糧食足夠養活600人，其中150個本國人，450個外國人。”[5]換句話說，澳大利亞農產品的3/4供給了國際市場。

1 農業區域劃分

澳大利亞屬于干燥的大陸，70%的土地屬于半干旱或干旱土壤。國土面積中，只有1/10的土地適合播種農作物。這種地理和氣候條件決定了澳大利亞農業中畜牧業強于種植業的特點。廣袤的草場為發展畜牧生產提供了豐富的牧草和飼料。熱帶和溫帶的地理位置，再加上低海拔 （平均330m），使得澳大利亞的牧場冬季基本上不發生霜凍，綿羊和肉牛幾乎可以全年放牧。

根據自然地理和氣候原因，澳大利亞的農業劃分為幾個重要的地區。

1.1 牧牛和牧羊區

澳大利亞的牧場分布在南部沿海的東西兩側，包括東部肉牛區和東南部奶牛區以及東南和西南的養羊區。澳大利亞天然牧場的一半集中在東部，即昆士蘭、新南威爾士和維多利亞3個州。東部的昆士蘭有全國最大的牧場面積，占地1.19億hm2，是全國最大的肉牛養殖區，占全國產量的一半。東南部的新南威爾士和維多利亞，兩州合計肉牛產量約占全國的1/3。與肉牛相比，澳大利亞奶牛的比例很小，只占一成，全國現有肉牛約2 650萬頭，奶牛只有280萬頭。奶牛產地基本上都在東南的維多利亞州，這里集中了全國產量的2/3。至于養羊區，主要集中南部的東西兩端地區。在東南地區，新南威爾士和維多利亞占全國綿羊總數的六成以上。西南部地區的西澳飼養的羊數占到全國總量的20.7%。

1.2 大田作物種植帶

澳大利亞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田作物種植帶，亦稱為 “生命帶”。它東起昆士蘭中部海岸線，橫穿新南威爾士，覆蓋維多利亞大部和南澳南部，走出一個 “V”字形，在西澳大利亞再形成一個小 “V”字，以一個 “W”字形完成環繞南部大陸的沿海走向。這條總面積達2 360萬hm2的種植帶盛產小麥、大麥、燕麥、高粱、玉米、水稻等。在這條 “綠帶”上，種植面積最大的是西澳大利亞，這是國家的大糧倉，其產量約占全國的四成，其次是新南威爾士州，也占近三成。由于這條綠色植物帶同時與養羊帶基本吻合，因此它也稱作麥羊區 （the wheat-sheep zone）。這條綠色種植帶的東部和南部有兩大片經濟作物區。一個是東部昆士蘭和新南威爾士的棉花產區，總面積44萬hm2。同時，昆士蘭還是重要的蔗糖產區，這里的熱帶氣候極適宜于甘蔗生長，在澳大利亞總共37萬hm2甘蔗園中，昆士蘭就有35萬hm2，年產量2 600萬t。另一個經濟作物產區是南澳的葡萄種植區。南澳的氣候特點是冬季涼爽濕潤，夏季干燥炎熱，這個氣候條件特別適合葡萄種植。澳大利亞產的葡萄只有少量直接食用，90%用于釀造葡萄酒。

1.3 區劃產值和分類比重

澳大利亞各州面積、人口密度和農業產量分別很不均勻。新南威爾士州是農業最發達地區，擁有糧食作物、棉花和養羊業，產值約占全國的25%。鄰近的維多利亞州面積雖小，卻是集約化農業的樣板，除小麥和細毛羊外，是奶牛專養區，該州的農業產值位居第二，約占24%。昆士蘭有全國最大的牧場面積，肉牛養殖數量占全國的一半，還種植有甘蔗和棉花，農業產值列第三位，約占21%。西澳大利亞是面積最大的州，也是主要的麥、羊產地，但人口稀少，屬于粗放式經營，農業地位居第四，比重約14%。南澳的品種相對單一，只有葡萄及葡萄酒產業，故比例僅為12%。至于塔斯馬尼亞州、北領地和首都領地，3地合計占比不超過4%。從農牧業分類看，種植類產值占全農業的58%，畜牧業占42%。種植業中，糧食油料與其他經濟作物產值各占一半；畜牧產品中，肉類約占65%，羊毛和乳制品合計占35%。從單個品種看，產值最高的是牛肉，其次是小麥，余下依次為奶及乳制品、羊毛、豬肉、羊肉、油菜籽、大麥、棉花。

2 農副產品出口

澳大利亞國內市場有限，農業發展的戰略是以出口為導向的外向型農業。澳大利亞是世界最大的羊毛出口國，也是牛肉、羊肉、大麥的第二大出口國，小麥、棉花、蔗糖、油菜籽、奶制品的出口占世界第三位。農產品的主要目標市場是中國、日本、美國、東盟、歐盟、韓國。

2.1 牛肉取代了羊毛的地位

澳大利亞素有 “騎在羊背上的國家”之稱，在200年的農產品出口史中，羊毛占據統治地位約180年，只是最近20年來才被拿掉了第一大宗農產品的光環。由于合成纖維的廣泛應用，羊毛在國際市場上的需求逐漸走低，澳大利亞的綿羊存欄數和羊毛產量也隨之大幅度減少：1990年有綿羊1.73億只，出產羊毛106.6萬t，至2013年綿羊總數只有7380萬只，羊毛產量降到42.2萬t，出口為42.8萬t，但仍為世界產量和出口第一大國。從中長期看，這個地位還無人撼動。在全球四大產毛國中，唯有中國產量與澳相當，但中國又是世界第一大羊毛進口國，2012年從澳進口30萬t，占澳出口的75%。產量第三的俄羅斯還不及澳大利亞的一半，新西蘭在全球生產中名列第四，出口排在第二，但出口量只有10余t，與澳大利亞相距甚遠。雖然國際羊毛市場近年來表現疲軟，但從天然到化纖替代再到天然的發展趨勢看，澳毛在國際市場上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1999年，澳大利亞牛肉出口值首次超過了羊毛，成為畜牧業第一大商品，也標志著羊毛時代的結束。2013年牛肉出口創匯48.66億澳元，在全球牛肉出口國中位列第二。澳大利亞的競爭對手主要是巴西和印度。發達國家的產肉率遠高于發展中國家，這是由于發達國家在育種、飼料、屠宰、加工等環節都處在絕對領先地位，再加上集約型和成規模的飼養模式，使得南北畜牧業發展水平差距很大。與這兩個競爭對手國家相比，澳大利亞有技術的優勢，但也有勞動力成本高的劣勢。澳大利亞肉牛養殖農場敏銳地捕捉到國際市場牛肉消費需求的增長，飼養肉牛的農場由2007年的2.941 1萬家增加到2011年的3.932 8萬家。

2.2 “三麥”出口占世界第三位

小麥、大麥和燕麥是澳大利亞的重要糧食作物。全世界有70多個國家生產小麥，然而產量主要集中在少數國家。澳大利亞產量居世界第八位，出口列第三位，僅次于美國和歐盟：2013年美國出口2 700萬t，歐盟2 400萬t，澳大利亞2 100萬t，澳占世界總出口 （1.4億t）的15%。扣除進口因素，澳大利亞小麥凈出口超過歐盟，居世界第二位。從出口占產量比例來看，澳大利亞比重最高，為95%，美國占44%，歐盟僅為18%。從1993~2013年，歐盟的小麥出口年均增長10.5%，澳大利亞增長了8.7%，美國增長了0.4%。大麥在全球的產量不高，年產約1.3億t，種植區通常在畜牧業高度發達地區。全球大麥年出口量不足2 000萬t，三大出口國占據了總量的2/3以上：澳大利亞年均出口560萬t，占第一位，歐盟出口430萬t，占第二位，阿根廷出口290萬t，居第三位。燕麥在谷物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除人食用外，也是馬的主要飼料。近30年來，全球燕麥的種植面積和收成在不斷縮減，主要原因是農業機械化的發展導致馬的數量減少。20世紀70年代全球燕麥產量為年均4 820萬 t，20世紀80年代減至 4 240萬 t，90年代再降至3 150萬t，到21世紀初的前 10年產量僅為2 520萬 t，而2011~2013年間年均產量2 100萬t。澳大利亞的燕麥產量沒有劇烈的變化，始終保持在120萬t左右，但出口量卻在萎縮，由20世紀70年代的年均30萬t減至2013年的15萬t，居加拿大和芬蘭之后列第三位。

2.3 棉花和葡萄酒出口增長迅速

棉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紡織纖維之一，占世界總纖維使用的35%左右。世界四大產棉國 （中國、印度、美國、巴基斯坦）產量占了世界總量的75%。澳大利亞的棉花產量為100萬t（2013年），不足世界產量的4%，但出口居世界第二。20世紀70年代時，澳大利亞的棉花在世界尚無人知曉，產量約1萬t，凈出口幾乎為零。到1991年產量達到 45萬 t，出口 34萬 t，2014年出口達103.7萬t，出口額23.52億澳元，超過羊毛 （22.12億澳元），成為第三大出口商品。葡萄酒出口占澳大利亞總出口的2.3%，在澳大宗商品出口榜中排第12位。20世紀80年代初，葡萄酒年均出口量僅為800萬L，1988年猛增至3 900萬L，1993年突破了1億L，2014年達到7.17億L，出口額18.47億澳元，占出口農產品的第八位，居世界葡萄酒出口的第四位，僅次于傳統大國意大利、法國和西班牙。預計在未來較長時間內世界紅酒產量將保持平穩，主要的消費市場為美國 （占25%）、英國（21%）、中國 （12%）、加拿大 （10%），其他各國合計占32%。根據澳大利亞勞動力和生產力調查局的估算[6]，到2018年澳大利亞葡萄酒出口將增加到22億澳元，主要的潛在市場就是中國。

2.4 出口格局的變化

回顧過去的40年，澳大利亞農產品出口格局有不小的變化，由傳統的羊毛一枝獨秀轉變為畜產品、谷物和經濟作物三足鼎立的新結構。在農業200多年的歷史中，糧食和經濟作物所代表的種植業，首度超過了以牛肉和羊毛為代表的畜牧業。農地總面積從1973年的5億hm2減少到2012年的4.06億hm2，小麥種植面積卻從760萬hm2增加到2013年的1 280萬hm2，近乎翻了1番。其他作物由460萬 hm2擴大到 1 140萬hm2，增加了 1.5倍，其中增長最快的是經濟作物，1973~1993年，蔗糖種植面積由24萬hm2增加到37萬 hm2，產量由270萬t增長到430萬t，葡萄產量由60萬t增加到170萬t，棉花產量從3萬t增長到100萬 t，棉籽產量由5萬 t增加到140萬t。與此同時，畜牧業卻未見明顯發展，肉牛總頭數由2 466萬頭略增到2 547萬頭，而奶牛則從392萬頭減少到288萬頭，羊從1.4億只驟減至7 379萬只，差不多減少了一半[7]。種植業和畜牧業的增減變化反映到出口結構中 （表 1）。

3 中澳農產品貿易發展

中澳經貿關系源遠流長。早在1788年澳大利亞殖民地建立之初，英國運送流犯的第一船隊中就有船只在澳洲卸下犯人后駛往中國廣東，裝載貨物后返回倫敦[8]。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中澳貿易額只有150萬美元的水平，中國自澳大利亞主要進口谷類、紡織纖維、蔗糖、有色金屬等商品，對澳出口有服裝、紡織、紙張、石油產品等商品[9]，其中谷類占進口額的30%，羊毛等紡織纖維只有谷類的一半略強。這種局面在20世紀90年代初發生了較大的變化，重要的標志是羊毛的進口量超過了谷類，顯示中國的進口從填補糧食不足轉變為工業所需原材料。這其中有幾個重要的節點。

表1 澳大利亞大宗農產品出口結構 （2013年） 單位：億澳元

第一個節點是1993年，中國首次超過日本成為澳大利亞羊毛的第一大進口國，并超越韓國成為繼日本和美國之后的澳大利亞第三大農產品出口目標市場。在澳大利亞羊毛出口200年的歷史中，只有英國、日本、中國三個國家長期獨霸第一進口國的地位，1960年以前英國是澳毛的最大買家，1960年其統治地位被日本取代，直到1993年中國超越日本坐上了第一進口國的交椅并將這個地位保持至今。澳毛進口量不單單是農產品貿易問題，它反映了進口國的紡織業發展階段乃至整個制造業的水平，關于這個問題另有分析文章，這里不予贅述。

第二個節點是2006年，中國超越美國成為澳大利亞農產品出口第二大市場，也是澳第二大出口市場和第一大進口來源地。中澳雙邊貿易額為346.5億美元，其中澳向中國出口額為154億美元，從中國進口額為192億美元。至此，我國從澳大利亞的農業進口全面步入了以工業用原材料為主導的時代，羊毛和棉花成為農產品進口值最大的商品。

第三個節點是2011年，中國超越了日本，成為澳大利亞農產品出口的第一大市場。2011年中澳雙邊貿易額為1 181億美元，增長30.9%。其中，澳大利亞對中國出口746億美元，增長38.2%；自中國進口435億美元，增長20.0%；澳方順差310.4億美元，增長75.6%。中國為澳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和第一大進口來源地。紡織品及原料是除礦產品之外澳對中國出口的第二大類商品，出口額36.3億美元，增長92.2%，占澳對中國出口總額的4.9%。2013年，中澳雙邊貨物進出口額為1 364億美元，增長12.3%。其中，澳大利亞對中國出口910億美元，自中國進口454億美元，中國是澳貿易順差的第一大來源。2013年中國自澳進口農產品價值79.6億美元，占澳農產品出口的1/5強。在中國農產品進口結構中，來自澳大利亞的羊毛占中國羊毛總進口的70%以上，牛肉占1/2，燕麥幾乎百分之百來自澳洲[10]。1993~2013年，中國自澳大利亞進口農產品額增長了近7倍，而作為澳第二大貿易伙伴的日本僅增長了23%。1993年中國在澳農業出口的比重是6.3%，2013年為20.6%，近乎翻了兩番。與此同時，中國對澳大利亞的農產品出口額的增長也較快，已經從1992年的0.57億美元大幅提高到2011年的9.01億美元，增加了14.94倍[11]。隨著2014年11月中澳宣布兩國自貿區實質性談判的結束，預計未來幾年中澳農業貿易將出現跨越式的發展。

圖1 澳大利亞輸往中國農產品總值和比重

4結語

以上分析了澳大利亞農業的資源、分工、出口和中澳農產品貿易。通過分析不難看出，澳大利亞農業在國民經濟和全球農業中占據重要的地位，是世界小麥、大麥、牛肉、羊毛、棉花、蔗糖、油菜籽及乳制品的主要來源之一。從近20年的發展趨勢看，澳大利亞農業正在從倚賴單一品種走向多種經營，從牧業為主轉向農牧平衡，并已形成了糧食、經濟作物、肉類和乳制品四大類別平衡發展的局面。盡管羊毛已不再是澳大利亞農業出口的主打產品，但澳仍然是世界最大的羊毛生產國和出口國，繼續扮演著為工業化大國提供生物纖維等初級產品的角色。自1993年中國取代日本成為澳毛出口的第一大市場以來，20年間中國從澳大利亞進口農產品額增長了7倍，現已成為澳大利亞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場和第一大進口來源地。相信隨著中國工業化進程的深入和中澳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兩國農產品貿易和農業合作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1]Australian Bureau of Agricultural and Resource Economics and Sciences(ABARES).Agricultural Commodity Statistics Canberra， 2013，1

[2] 周章躍.澳大利亞農業.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13，46

[3]ABARES.Agricultural Commodity Statistics.Canberra，2013，2

[4]Australian Agricultural Company Limited.Why Australia Must be Responsible with Agriculture.8

[5]National Farmers’ Federation(NFF).Farm Facts.2012，5

[6]Australian Workforce and Productivity Agency.Food and Beverage Workforce Issues Paper Statistical Appendixes.2013，24

[7]ABARES.Agricultural Commodity Statistics 2013.Canberra，2013，21

[8]Michael Williams.Chinese Settlement in NSW.1999，4

[9]Australian Bureau of Statistics(ABS).Year Book.Australia，No.70.Canberra， 1986，608

[10]Australian Trade Commission.Agribusiness and Food Trade Opportunitiesin the Asian Century.Adelaide， 2013，(3)：28

[11]孫致陸，李先德.農產品產業內貿易水平與結構:中國和澳大利亞的實證研究.華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4，(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