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

胡勝男

這個世界，崩壞了么？看見銀絲滿頭的老人跌倒卻無人過問，難道這是這個時代人們特有的性情，冷漠、孤傲？聽聞有人犀利地批判我們：對陌生人友善，對親人刻薄。真的如此么？未必，如今我們只在意自身的歡悅與否，對陌生人的友善早已成為過去式。

繁忙街頭的步行街，喧鬧雜陳。人們亂攢在一起，厭惡滿掛臉頰。母親緊緊握住我的手，警惕地盯著周圍的人群。她今天早晨剛看完一篇孩子過馬路時被蜂擁的人群踩踏的新聞，看著此時瘦弱的我，她憂心忡忡。突然，人群的方向改變，在不遠處繞開了。“怎么回事？”母親眉頭蹙起，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前方，人們繞開的地方有一個面黃肌瘦的年輕婦女，身邊蹲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估計是在前行中跌倒了，婦女手中提著的馬鈴薯和面粉灑了一地。人們不斷投來異樣的目光，婦女只是噙著淚水不住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也走到他們面前了，母親沒有任何猶豫地想繞開，我尾隨母親，腳下是滾動的馬鈴薯和零星的面粉。母親的肩頭顫抖著，看著過往的行人，她的心中似乎在躊躇著什么。“媽媽，我們不能去幫他們嗎？”我終于問了出來。“幫了，就是異類;不幫，就是心靈上的殘疾。”不知為何，母親的眸子溢滿悲傷。“那我不要殘疾。”我執拗地牽過她的手，來到年輕婦女身旁。我撿起一個馬鈴薯塞進婦女破舊的麻布袋。婦女回過頭，呆愣地看著我們：“你們是？”母親沒有說話，她一個一個撿著。不知為何，她的臉漲得通紅，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源源不斷的人從我們的四周緊擦著走過，卻再沒有第五個人加入我們的“四人行”。婦女用手握成圈，將面粉一點一點地匯聚，不顧塵埃與泥土，再掃進麻袋里。

母親快速地撿完了，她站起身迅速地拍了拍裙擺上沾染的泥土，拉起我跟上人流。小男孩突然起身向我的兜里揣了什么，擺著他臟臟的小手，紅著臉說了一聲：“謝謝姐姐。”

我聽見母親冷冷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們幫了別人，如果有一天我們跌倒了，會有人來幫我們嗎？”我不懂她的意思，偷偷摸出口袋里那個小東西，艷麗的紅色印入眼眸，是一顆旺仔牛奶糖：紅紅的，小小的，像一顆小太陽，像一枚勛章，像一團善良的火。

（指導老師：邵正堂）

※作者感悟

貧困婦女的遭遇令我感慨很深，生活將她拋棄，友善也將她拋棄，人們如此冷漠。文中我并未細指出何謂友善，但我相信，我早已將它剖露在文字上，我竭力刻畫人們的厭惡，這并不是虛構，而是真實。那時，我可以感覺到那種針扎般細密尖銳的目光，對陌生人，人們早已忘卻了友善，獨行在自己的欲望都市。

我相信對他人友善，也會得到應有的友善，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這個世界將會變得更加美好。

※追求人性的美好

“跌倒”只是個引子，引出的是作者對“友善”的思考。母親的話極富意味，“幫了，就是異類;不幫，就是心靈上的殘疾”將我們的思考引向深入：“跌倒”的不僅是人，“跌倒”的更可能是人心。但作者沒有失去信心，結尾處巧妙地用比喻給出了回答，不明說而讓讀者去想象去感悟，這也成了本文最大的特色。

隨著社會發展和現代信息的暢通，似乎“跌倒”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地發生在我們身邊，這不禁讓我們深感疑惑：是我們的社會出問題了嗎？其實，每一個社會永遠是善與惡并存，所以，我們才要懲惡揚善，從我們自身做起，發現身邊的美，做真善美的事情。追求善，追求人性的美好，才是主旋律。（青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