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畫語人生

劉江

人孤獨地站在大地的心上/被一束陽光刺穿/轉瞬即是夜晚。這仿佛就是梵高一生的寫照：忍受著孤獨和鄙夷，畫畫，直到死去。

1.

1853年，梵高出生于荷蘭布拉邦特省的一個村鎮，梵高家族是歐洲最大的畫商家族?？设蟾呤遣煌模麨楫嬂荣嶅X的事失去興趣，當顧客征詢他對某幅畫的看法時，他會毫不遲疑地說出那畫是如何的糟糕。而顧客呢，自然就不買了。畫商是做不成了，又經受了失戀打擊的梵高決定當一名牧師，在博里納日，梵高生活了兩年，兩年中，生性善良的梵高親自下礦井體驗生活，他同情礦工的遭遇，他用自己每月的50法郎的薪酬全部用來買食物分給他們，而自己卻餓著。兩年里，梵高經常貧病交加，可教會卻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違背了上帝的旨意，將他驅除出教會?？上驳氖牵诓├锛{日的兩年里，梵高畫了許多礦工的素描，他發現自己喜歡畫畫，熱愛畫畫，他找到了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并從此走上了自己的繪畫道路。

“我曾躊躇在某個樹林里的岔路口上/然后/走上了人際較少的一條/從此一切不同了”。在人生的道路上，如果選擇了人跡較少的一條，是不是就注定要異常艱辛。就像梵高，如果他能按照既定的人生軌道，做一個循規蹈矩的畫商或子繼父業做一個牧師又或者成為一名順應時代潮流的畫家，都可以衣食不愁，可梵高卻選擇成為一名藝術家，并且在最貧困，最無助的時候，都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

2.

“端夜臥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晝夜”，農民的生活就是這么艱苦。天剛蒙蒙亮，就要帶著簡陋的工具出工，一直工作到黃昏時分，可能一天辛勤的工作也只是收獲了一筐不多的土豆。傍晚，伴著夕陽，聽見遠處教堂傳來鐘聲，仿佛突然將人喚醒了一樣，夫婦倆將雙手放在胸前，那么平靜而又那么虔誠。阿門，與其說是一種信仰，倒不如說是一種始終努力生活且永不絕望的精神。

這是米勒筆下的《晚鐘》。

梵高非常喜歡米勒的這幅作品，在他的心中，“《晚鐘》是這個最為沉默寡言的漢子所創作的最天才的作品”，梵高一心想畫一幅他自己心目中的《晚鐘》。

在紐恩南，梵高認識了德格魯特一家，并和他們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這個淳樸的五口之家，貧困的生活讓他們幾乎天天以土豆為食，可能一周只能吃一片咸肉，可這并不妨礙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真實、自然的魅力。

一直渴望描繪農民的梵高想為他們畫一幅畫，一幅全家晚上在飯桌上吃土豆喝咖啡的畫。為了畫好這幅畫，梵高每天都去德格魯特家，斯蒂恩·德格魯特是德格魯特一家的女兒，斯蒂恩與梵高是非常好的朋友，可純潔的友誼卻成了神父攆走梵高的理由，他誣陷梵高與斯蒂恩，迫使他離開。面對誹謗，梵高沒有抱怨，他唯一感到焦慮的是他還沒有完成一幅反映農民生活的作品。在紐恩南的最后幾天，他每天都去他的農民朋友德格魯特家，沒日沒夜的畫畫，終于在最后一晚，他畫出了自己心目中的《晚鐘》，他取名為《吃土豆的人》。

在他的筆下，布拉邦特的農民從此獲得了不朽的生命。

3.

“很亮很干凈的頭上，戴著一頂白色便帽，雙手是淡肉色，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長及兩靴的大禮服。靠在一張紅色的桌子上，桌上放著一本黃色的書，與一盆開著紫色花朵的鳳仙花”。這就是梵高最有名的畫作之一——《加歇醫生的肖像》。

1890年，梵高被強制送到圣雷米精神病院，離開圣雷米，梵高來到巴黎北部的奧威爾鄉下療養。在奧威爾，梵高見到了加歇醫生，加歇醫生非常熱愛藝術，他收藏了許多畫家的畫，他看了梵高的畫作，激動地說，“只有曠世天才的筆下，才有如此脫俗的作品。”梵高非常喜歡加歇醫生，他在信中對提奧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大夫，他始終忠于他的職業……你在加歇的身上，可以感到他是現代美術史上有影響的一個人，我將要畫他的肖像?！?那時候的梵高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正是這幅肖像畫，成為后世十大名畫之一，并于1990年，也就是梵高創作這幅畫的100年后，在紐約佳士得拍賣行，被日本紙業大王齋藤良平以8250萬美元的高價拍到，并一舉打破了當時藝術品拍賣的最高紀錄。

4.

碑，莊嚴、不朽的象征。許多人死后，在碑上刻上生卒年月，名言警句，后人每在祭奠的時候，便會想起這是什么人，曾經做過什么事。

梵高的碑上刻的是“長眠于此”，旁邊弟弟提奧的碑上，刻的也是這四個字，一模一樣。

在梵高37年的生命中，經歷了太多的困難和不如意，愛情的失意，工作接二連三的失敗，沒有工作，沒有金錢，沒有健康的身體，一直努力的畫畫卻又得不到認可。有多少次梵高都失去了信心，是提奧十年如一日的用自己的一半收入資助哥哥，并一如始終的信任他，并給與他支持，給與他前進的勇氣和動力。在提奧的身上，我想到了圣經上的一句話：兄弟為患難而生。

梵高去世后，僅僅半年，提奧也因病去世。提奧去世后，提奧的妻子整理了兩人的600多封書信，并于1914年結集出版。這一封封書信，向我們展示了提奧與梵高深切的友情，高山流水知音難尋，他們與其說是兄弟，不如說是一對靈魂伴侶。

5.

按照普世的成功法則，要成為一個畫家，首先要把畫賣出去，得到人們的賞識，進而獲得名利才能算是成功了?？设蟾唢@然不適用這一法則，他認為“藝術家難道意味著——賣？我認為，藝術家指的是一種始終在追求，但未必有所收獲的人；我認為它的含義與‘我知道它，我已經得到了它正好相反。我說我是藝術家，我的意思是‘我在尋求，我在奮斗，我全心全意地投身于藝術中”。

與其說梵高是一個天才，倒不如說是他對藝術執著的追求成全了他?！皯殉惹鹗疚胰翦咏洉洝＝洖閹灼罚窞閹踪?，偈為幾句，句為幾字，字為幾畫，其數無量而此字畫，平等若一，無有高下、輕重、大小。云能合一？以忘我故”。是如何的專注和忘我，方能夠達到“平等若一，無有高下、輕重、大小”的奇跡啊。正是這種對藝術的無比堅定的信仰和熱愛，梵高才創作出了那么多傳世的作品。正所謂“唯經久不舍的毅力，方能引導人們進入‘忘我創作的最高境界”，這是以忘我故的涵義，也是梵高成功的秘訣。

人們常說，文字具有能夠穿越時間的偉大力量，而繪畫則具有直達人心的神秘力量。“繁華短促，自然永存；宮殿廢墟，江山常在”，梵高雖然死了，可他的作品還在歷史的長河中，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直到今天，我們仍能夠感受到他的執著、激情和力量。